第47章 松心

深夜，李府的一間密室之中。

李輔征望着天空漸小的雨，神魂盪颺，左手心緊握著一顆綠珠，綠珠晶瑩，散發淡淡青芒，綠珠深處有一粒碎星鑽般的銀色金屬，樸實無華，若不細看，難以發覺。

虛空浮現楓葉飄落的幻影，劉建言抱着熟睡的李重華出現在密室之中。

把李重華放在一方圓木桌上，輕捏一把虛汗，感嘆道：「那趙雲不虧是絕世武將的苗子，竟然發現了我的行蹤，要非我已成就靈仙之體，只怕憑六品的楓影術還走不了。」

李輔徵收回不知飄到何處的心思，轉身看向發出輕鼾的李重華，道：「若非太過奇特，我又怎會懷疑我兒被人奪舍呢。」

劉建言神色肅穆：「輔征，你可想清楚了，不用識魂珠，像弟妹們渾渾頓頓過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現在如龍的重華不比以前痴傻的孩子好嗎？你若用了識魂珠，知道重華被奪舍，你又要如何處置。」

數年前，也是用此珠辨別李重華行痴是因胎中之迷，而非奪舍。

李輔征橫視劉建言，聲調漸漸轉冷：「一個老怪物披着我兒的皮，你讓我把他當作我兒看待，當爹的不做主，那我重華魂魄豈非孤怨飄散世間，婦人心軟，我作為一家之主又豈能讓危險擺在家中無視。」

「重卿、重瑜又怎麼辦，要我指着重華的皮告訴他們，這老怪物是你們哥哥嗎？至於如何處置，我……」

見其一時說不出話來，劉建言輕嘆一聲，知道自己這兄弟心中還是不忍，從其手中奪過識魂珠，徑直對李重華施法。

閑話不說，直接開干。

李輔征嘴唇翕動，抬了抬手，沒有說出話來。

劉建言右手並指，火紅的靈力從體內運轉指尖，遙對左手上的識魂珠一點，火紅靈力包裹住識魂珠，其上的青芒頓時內斂，只在珠子表面薄薄一層流轉。

右手微抬，識魂珠隨手指方向移動，緩緩飄到李重華眉心上方。

劉建言面上浮現一絲悵惘，但頃刻消散，雙手簡單掐了兩個法訣，口中默念晦澀的咒語。

隨着其的行動，識魂珠驟然發光，絢麗的青光從李重華的眉心射進腦海，珠子內那粒銀色金屬仿若活過來般，滴溜溜的旋轉。

二十息后，青光中隱隱有縷淡薄的白氣從李重華眉心飛出，進入識魂珠中，儼然是其靈魂的一縷氣息。

兩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識魂珠中的金屬粒，緊張萬分，靜默無言。

片刻后金屬粒驟然發亮，銀光一閃，恢復如常，劉建言眼疾手快的接過識魂珠，兩人皆是一臉喜色。

劉建言笑道：「輔征，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

李輔征喜笑眉開，玩笑道：「大兄，這識魂珠沒出過差錯吧。」

嘴上這麼問，卻知曉答案，識魂珠自從被發明出來，識別靈魂是否相符，判別其人是否被奪舍，從沒出過一次錯誤。

聽說發明者特地選了一百個死刑犯，殺了其中五十人，活着的五十人有些被奪舍了，有些沒有，識魂珠辨別，無一出錯。

劉建言笑罵道：「好你個李恭之，是不是要得意忘形了？」

李輔征含笑不語，這次識別意味着什麼，他和劉建言兩人都很清楚。

劉建言挑眉道：「怎樣？輔征，我女兒做皇后如何，好歹也是楓月谷的聖女耶。」

李輔征笑顏道：「大兄，你把人上一任的聖女拐了，還想讓我兒再拐走一個啊。」

劉建言有些氣悶：「他娘也是的，女兒跟在我身邊不是挺好嗎，非要留在楓月谷。」

李輔征搖頭不言，自己都整天閉關，談何照顧女兒。

桌子上的李重華突然輕哼一聲，然後翻了個身子接着睡去。

劉建言看了其一眼：「輔征，把孩子送回去吧，不然那趙雲可能要把李府直接掀翻。」

……

沉睡着的趙雲猛然睜開雙眼，側頭看向床內側，只見虛空中一道人影一閃消失，安睡那裏的李重華不見蹤影，床上遺留着一片楓葉。

趙雲急忙起床，披上一件外衣，出門四下而望，沒有思緒，抬腿趕往老聃、荀卿的住處。

走到路上，遇見代伯抱着熟睡的李重華走來，趙雲蹙眉接過李重華。

代伯笑吟吟道：「雲公子，剛才是少爺突然想看看小少爺，才把小少爺帶着的，你不用擔心，沒事了，帶着小少爺回去接着睡吧。」

雨停風消，不遠處傳來打更聲，看了眼蜷成一團的李重華，趙雲長衣飄飄，眼中佈滿歉意，重新帶着公子回到房間。

……

李輔征送別劉建言，躡手躡腳的回到卧室，剛關上門，昏暗的屋子驟然一亮，夜明石的蓋子被人打開，公孫二女端坐床上，面無表情盯着他。

半響后公孫婧出聲問道，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怎麼樣？」

李輔征含笑道：「不是奪舍。」

二女頓時眼開眉展，目中噙淚，語氣中帶有一絲哭音，李輔征大步跨至床沿，一手一人，輕抱寬慰。

等兩女平穩情緒后，把李善澤的打算告訴兩女，詢問道：「夫人們，你們如何看待此事，我們真要為重華爭雄做準備嗎？」

公孫婧托著下巴細想片刻，緩緩道：「恭之，世上哪有那麼多真龍，荀先生等人都是機緣巧合匯聚在重華身邊，哪能憑一句雲聚於龍就斷定重華是真龍了？」

「都看似為我們重華着想，其實都是為了自己，那詹柏不說，他的修行便是尋找隱龍，助其成為潛龍乃至真龍，他的修為必定節節高升。你家族中人想必也是因琅吾郡被閔都方面壓得夠嗆，才不得不在外尋出路，即便沒有重華，也會轉移資產的。」

李輔征眨了眨眼睛：「夫人的意思是我們不支持咯。」

「支持，為什麼不支持？」公孫婧乜了其一眼：「未來的事誰說的准，萬一重華想爭一爭呢，就算不爭霸，他們還能裹挾我們嗎？」

公孫妗鼻子翹起：「就是，那時我們仨都已突破靈仙境了，加上荀先生和那俊朗的趙雲，三衛之地大能不出手的情況下，可任意行走。」

李輔征點頭認可，旋即有些吃味道：「那趙雲當真那麼儀錶非凡嗎？」

公孫婧道：「你想聽真話？」

「想。」

「附耳過來。」

李輔征老實靠近公孫婧，卻一下被揪住耳朵，耳邊如同魔鬼細語：

「我想問問董家小姐是怎麼回事？」

李輔征大驚失色：「你們怎麼知道的？」

「瞧你臉色，就知道你沒信詹柏的話，我們就留了點小東西，不想聽到我們李大人的幼時風流之事了。」

說着，扯著李輔征的耳朵倒向床內。

公孫妗嬌媚輕笑一聲，隔空運勁驅動工家機械關上夜明石的蓋子，放下帷帳，鑽入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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