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認真的雪，認真的你（一）
高一一班。
白一爾剛坐到座位上，耳朵里傳來了前排褚安琦和張一一的談話聲。
「我看今天天氣預報說是有雪。」褚安琦眉飛色舞地說道。
「真的啊！太好了，冬天的第一場雪要來了。」張一一興奮得手舞足蹈。
「應該是吧。到時候咱們去堆雪人。」
「……」
要下雪了嗎？
如果是這樣，那她就可以去寫生了。
冬天的第一場雪，終於要來了嗎？
果然，下午天空飄起了雪花。起初，雪花很小，只是零零星星地飄著，漸漸地，雪大了起來。一片片雪花似鵝毛，似玉片，輕柔地落到地上，一點一點地覆蓋住了整個大地。等到放學的時候，大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雪。放眼望去，屋頂上，樹梢上，道路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整個世界籠罩在一層白色中，美得不可勝收。
白一爾心情有些激動。
自從昨天發現母親的秘密后，她就像得了抑鬱症一樣悶悶不樂，鬱鬱寡歡。她都懷疑自己不會再笑了。
當看到紛紛揚揚的雪花時，她的心情有片刻輕鬆。等了這麼久，盼了這麼久，她終於可以畫初雪圖了，現在也只有畫畫能撥動她心弦了。
她略微思索了幾秒鐘，轉身看向周朝暮詢問道：「明天去寫生嗎？」
周朝暮正欣賞著外面的雪景，聽到女生的問話，他回頭望向她。
煙灰色的美眸依舊有些紅腫，不過比起昨天似乎好了很多。
「幾點呢？」他淡淡地開口。
「七點，會不會太早？」白一爾咬著唇看著她。
雖是這麼說，可她一點也不覺得早。
「時間正好。地點？」他微微挑眉。
「就在琉璃街的那個公園吧。那裡坐車方便。」
「嗯。」
白一爾心裡有一絲雀躍。
想到雪，她的心就平靜了下來。
當天晚上，白一爾回到家后就開始準備明天要帶的東西。
似乎因著這場雪，她的心情也沒有那麼糟糕了。
暫時把那些煩惱憂愁放到一邊吧，不要辜負這樣美麗的景緻。
她緩緩吐了口氣，開始一件件地清點著明天要帶的東西。
畫板、畫夾、畫紙、畫筆、顏料、礦泉水、鉛筆、零食。
應該準備齊全了。
她把鬧鐘又檢查了一遍。
想到還沒有和母親講，她咬了咬唇，起身出了卧室。
秦瓊嵐正戴著眼鏡看書。
她慢吞吞地走到母親身邊，猶豫著開口：「媽，明天我要去寫生。」
秦瓊嵐翻書的手一頓，詫異地看向她，「去哪裡？」
「一個森林公園。」
「嗯，注意安全。」母親點了點頭，垂下頭繼續看書，忽而她吩咐道：「你等下。」
秦瓊嵐從卧室拿出一個紙袋遞給她，「這是手機。電話卡已經裝上了，我的電話也存了進去。」
白一爾接了過來，輕聲開口：「謝謝媽媽。」
「早點休息。」
白一爾回到卧室，看著手裡袋子發獃。
半晌，她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機。
黑莓？
……
第二天，鬧鐘一響，她就睜開了眼睛。
她穿上羽絨服，戴上圍巾手套，背上書包，收拾妥當后出了門。
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下得很大，整整下了一夜，黎明時分，雪才停了。下了樓，整個世界白茫茫的一片。大雪覆蓋在屋頂上，樹梢上，馬路上，似乎天空和大地的界限都模糊了起來。
她今天穿了雪地靴。腳踩在雪地上，發出了「咯吱咯吱」的清脆響聲。她邁著大步深一腳淺一腳地朝公交站走去。終於來到主幹線上，白一爾跺了跺腳，抖去了鞋上的殘雪。路上的雪已經清掃了大半，被雪覆蓋的柏油馬路顯現了出來。
白一爾站在公交站下等車。
幾分鐘后，一輛公交車停了下來，她趕緊擠了上去。
白一爾下車后，一眼就看到了周朝暮。
他今天穿著一件白色長款羽絨衣，腳上登著一雙灰色徒步鞋。他低垂著頭，整個人輕輕倚靠著公交站的廣告牌，一隻腿伸得筆直，另一隻腿微微屈著。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好像整個人融入畫裡面，不知是他點綴了畫還是畫裝飾了他。
似乎是覺察到人的目光，他微微抬起頭來。
周朝暮抬眸望著她。
今天的她穿著一件灰色羽絨衣，脖子上圍著一條厚厚的呢絨白色圍巾，手上帶著厚厚的毛線手套。眼睛里霧氣繚繞，臉蛋和耳朵凍得紅撲撲的，顯得整個人靈動俏皮。
他邁著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微微低頭看著她，「很冷？」
「有點。」她點了點頭。
周朝暮把她衣服後面的帽子輕輕扣到她頭上，淡淡地說：「走吧。」
白一爾臉上一熱，心跳得有些快，等她抬起頭看向他時，他已經站在路邊等車了。
恰好一輛公交車停了下來，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車。
也許是下雪的緣故，車裡的人很少。
他們坐到了最後一排的座位上。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說話。
白一爾望著窗外的雪景，周朝暮一直在看著手機。
車子晃晃悠悠走了四十多分鐘才到達目的地。
白一爾下了車后，發現他們在的位置很偏僻。
放眼望去，大地銀裝素裹，白雪皚皚。沿著道路兩旁是一排排楊樹，樹梢上覆蓋著一層白雪，好似穿著一件白棉襖，偶爾有風吹過，樹枝上的雪簌簌得落了下來。馬路右邊是一條寬闊的岔路，遠遠望去，一塊被雪覆蓋著的石碑靜靜矗立在那裡。
周朝暮眯著眼環顧四周，緩緩開口：「雪很厚，我先走，你踩著我的腳印走。」
白一爾點了點頭。
她看著男生背著書包在前面一步一個腳印地走著，他的步伐沉穩有力，每一步踩在雪上，鬆軟的雪花隨著他的腳步凹陷下去，發出「咯吱咯吱」響聲，漸漸地在雪地上烙下了一行又大又深的腳印。她踩著他大大的腳印一步步走著，鞋底的花紋覆蓋了他的，留下了新的模糊紋路。他踩出新的腳印，而她踩在他的腳印上，他們的足跡部分重疊，她恍然有種「走過你來時的路」的感覺。
等到兩人走到石碑處時，白一爾已經有些疲憊。
她身子骨本來就弱，背得東西又多，難免有些氣喘吁吁，她緩緩開口：「我們休息休息吧。」
周朝暮瞥了她一眼，發覺她的臉蛋紅撲撲的，點了點頭，「好。」
大約幾分鐘后，周朝暮清冷地開口：「把你的書包給我。」
白一爾有些受寵若驚，立馬搖著頭拒絕道：「不用，我可以自己背的。」
周朝暮蹙了蹙眉，語氣平淡地說：「拿來吧，時間不早了。」
白一爾看男生遲遲不放下的手，最終把書包遞給了他。
男生輕巧地接過書包一言不發地開始往前走。
手中紅色的書包與他周身的氣質格格不入，可卻莫名地令他整個人柔和了起來。
她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蛋，茫然地望著男生的背影。等到他回眸瞟了她一眼，她才急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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