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尤娜

芬恩不顧她的冷淡，自顧自的開始講起來。他簡單的介紹了從澤弗耐亞到工房都市，這不到兩個月時間裏的不幸和幸運。當她聽到雪莉運用自己的能力殺死獸人頭目時，她的眼睛裏閃爍著恐懼和厭惡。芬恩提到了學院裏的破壞，和自己欠下的債。芬恩把手臂舉起來給她看，雖然已經沒了疤痕。

「那個東西，就是從這裏鑽進去的。」他指了指胳膊上的那個地方。他語氣平淡的描述當時的場面，但是心裏卻恨得咬牙切齒。儘管法師議會待他不公，但是芬恩仍然沒有背叛和他們的協定。

「教廷本可以幫助你的。」

「你的主教不會...他可以摘除鎖鏈，然後在我戴的脖子帶上一副新的。」她不明白，似乎每次提到這個，就會讓她態度軟化。好像因為這個原因，他這樣的一個罪人似乎也變得可以寬恕之類的。她已經被同齡人懂得更多：比方說怎麼用刀搏鬥，或者偽裝身份當一名女招待，但是對於背後更複雜的政治交易似乎完全視而不見。

她閉上眼睛，一副不再想聽下去的態度。

「那麼你呢？」芬恩朝着她問。

「我....我要上廁所......」

「......」

對哦，他已經喋喋不休的講了好一會。從開船衝出來開始到現在差不多過了三個小時。這種生理需求自然是需要的。

傷腦筋...

「好了，請便吧。」芬恩站在洗手間前轉過身，手上抓着繩子。門被繩子卡住，自然沒法完全關上。裏面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讓他覺得尷尬。

她似乎遇到了困難，畢竟手腕仍然被綁在一起。儘管如此她也沒出聲請他解開繩子。芬恩想像了一下接下來的展開，他覺得寧願賭一把和這姑娘再搏鬥一次的風險。

「喂，要不——」他轉過身，面朝門縫。

「咿——」她發出了短促的悲鳴，然後門被砰的一下頂住。「你要幹什麼！」

「啊，不是...你好像有麻煩，我是想——」

「.......變態！不要進來！」

「啊！？」為什麼要被這樣的痛罵啊，芬恩過去沒有，現在也沒在做對女人動手動腳的事情，更何況是這種情況，如果做了這種在廁所邊乘人之危的猥瑣行為，還算什麼男人——他不如現在衝到甲板上飛下去算了。

「不是不是......你誤會了。」他朝門上敲了敲，她沒有回應，但門還是被牢牢地頂着。

「我進去解開——」

「變態！你怎麼不去死！你如果進來，我...我就咬你！」門又從裏面狠狠地撞了一下，似乎是向他示威呢。是啊...畢竟手腳都被綁在一起，只能用牙齒攻擊了呢。

不對！

「所——以——說不是你想的那樣！聽人把話說完！不是進去解開你的衣服啦，是繩子啊繩子！那樣你就方便了吧！」

「你......要放開我？」

「沒錯。」

「...就這樣？」

「就這樣。算了，我不進去的話，可以把手伸出來嗎？」

門縫緩緩打開，她伸出自己的手臂。芬恩抽出匕首，把繩子割開。

她飛快的縮回手，門「砰」的一聲合上。

芬恩聳聳肩，警惕心真重。他該回到甲板上了，這艘小艇的內部艙室太過狹窄，洗手間之外只有兩三平米的空間，連座位也得摺疊固定在牆上。他放下座位，把匕首擱在上面。

「我先上去了。刀放在門口，出來的時候割掉繩子——記得拿上來還給我。」

沒有回答。

芬恩回到梯子那邊開始往上爬。

旅行商人回到船舵前的高椅上坐下，過了一會兒她也回到自己被綁的座位上，兩個人都默不作聲。

「蠢得要死的人，真該從背後給你一刀。」咣當一聲，芬恩低頭看到自己的匕首正在腳旁。

「別說這個啦，你是個心眼好的女孩，也講榮譽。」

「不要這麼說，你根本不了解我。以後如果再對其他人這麼乾的話，會死的。」

「謝謝你的忠告，那麼可以說說自己嗎？在我看來你很會用刀，卻偏偏不擅長刺人家的後背，真奇怪。」

「我...討厭殺人，儘管主教和教用武器的劍鬥士說不可以。」她的聲音幾乎聽不見，就像自言自語一樣。「是個膽小鬼，就是這樣。所以你不要再用那些詞形容我了——」

「學劍的地方是教會的福利院嗎？」

「教會把你養育大的?」芬恩把自己的水壺遞向她，她看起來有些猶豫，但還是接過去抿了一小口。

「從六歲那年開始——是的，我在教會福利院長大。」

兩個人再次陷入沉默。

「抱歉。」芬恩謹慎地開口。「我問的太多了，如果討厭的話，不用回答也可以。」

她轉過頭盯着他的眼睛，好像在審視他的話是否出自身心。芬恩沒有移開目光，她綠色的瞳孔就像寶石一樣。

她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得到了答案。再次重新看向前方。

「......福利院長大孩子，到了一定歲數就會學各式各樣的東西，其他孩子們有的去跟牧師學神學，或者學門養活自己的手藝。而我學的是武術，格鬥，再後面就變成了劍術。進步很快，但始終是個膽小鬼，我討厭殺人......」

「為什麼感到羞恥？」

「...？」

「普通的女孩子就是這樣啊！做不到就對了，你才幾歲啊！」芬恩一隻手捂住頭。「像你這麼可愛，就不應該被叫去做那種事。難道滿面微笑地大開殺戒才算正常？」

「不是，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但，但是——謝謝你那麼說...」她轉過身，背對着旅行商人。

「有什麼好謝的...不過，尤娜，說真的，不考慮被綁架的這個時機換個環境嗎？」芬恩笑着說。

「現在教會的人找不到你，肯定當你已經是個死人，不會再糾纏你了。」聽到他的話，尤娜的眼睛好像明亮了一瞬，又迅速的低下頭。

「過點普通人的日子，做菜的手藝也不錯吧？」芬恩打算繼續鼓勵她。

「不，不可以的......我這樣的人，會給別人帶來麻煩。」

她瑟縮著，雙手抱在胸口，沒有再講下去。

芬恩瞧了一眼儀錶盤上的數字，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

，

「下去船艙里休息吧，到了地方會叫你。」芬恩看到她把手放下，坐姿變得僵硬。

「放心，尤娜。你不是囚犯。如果不想跟着我的話，就待在船身，或者隨便出去逛逛也好。」

「真的？」

「真的...但是你得向我保證不惹任何麻煩。」芬恩說。因為教會的灌輸，她好像非常厭惡法師。

「那邊的法師們，有的人的確很古怪。但我也認識很多比他們古怪的多的人，可以向你保證他們就算本事特異一點，也仍然都是人。」

「我保證.......」

「好，就那麼定了，下去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