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不聞黑氅,不識魔君。

第50章 50。 不聞黑氅,不識魔君。

還來不及讓李白繼續爭吵,老和尚便重聲叮囑一句:「小郎,當心!」

李白回過頭來,面前看若金光煌煌,實則外強中乾。法相的光芒在被黑暗一點一點被蠶食,撐不起風習火灼,結局到最後,莫過直消黯淡。

他道:「噯,長公你的法相...」

老和尚勉強笑道:「禍往者福來。況且,命尚由己造,相且由心生。這法相本就是心間魂念,心中燈火。」

李白眼角一酸,不再言說。

卻有人替他答了:「老厭物的燈本該熄了。今時被你這毛頭小妖喚醒,殘喘苟活,過完今天,貪著明天,依本君看,不若魂歸白鶴去。向西方尋那極樂?」

來者,負手浮空,頭髮碧藍如洗紛亂如水中藻荇,披一件絨黑大氅,更顯身段修長瘦削。那衣裳似極沉極重,攀附黑霧,連狂風也吹不動。

那人,一張眉清目秀的臉,唇小且薄。皮膚看不清紅潤病態,只覺那雙眼格外抑鬱冰冷,透出對他人的懷疑憎惡和一種評劣世間的嘲弄與譏誚。且深邃如壑,像一梳月光也照不到的陰黑處,卻如小星點的求愛般,時而忽明。

他眼眯著,用一種蔑然的語氣道:「和尚,可還曾記得我?」

說完,卻又冷不丁地暴躁起來,似已壓不住心頭燃燒的熊熊怒火。

在他周身,氣勢逐步陡升。有些有幸識得此景的人還在慶幸留下,但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自怨自艾去了。

「人蟻有異?」那人嗤然一笑,從黑氅中伸出左手食指來。虛空一按。

空間扭曲,氣壓割裂大地,周圍數里,房舍瞬爆,鮮花枯萎。

那些還在湊熱鬧、駐了腳步的人感覺全身生疼,似有五指山壓在身上。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李白揉揉太陽穴,很是頭疼。走天踏地本就如逆旅,若將天地作比湖泊,人皆為魚,大魚吃小魚,小魚吃小小魚,小小魚吃蜉蝣吃藻類吃孑孓。只要想,便總有得吃。

其實,連李白自己也沒弄清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各個朝代冗雜在一起,歷史名人云集薈萃。就好像之前見過的那個喜愛畫畫的天才少年,即興作的那幅《千里江山圖》。

他們原本都好像是畫卷里的人物,只是忽然被人圈筆蘸墨抹了去。

在這個畫中世界,有人以救人為樂,比如扁鵲。有人以殺人為樂,比如眼前此尊。管得管不得,都得管。畢竟看見了,就必須管。

李白想着救人,老白眉亦如此。

那人乜斜着眼,侃侃對李白道:「妖族小子,你看這些人多可悲,這些人像螻蛄樣趴着,像長蟲樣蜷著,肥豬般的腦袋,獅子般的心膽卻只有寒蟬般的軟弱無力。」

說完即是凌空一腳化作刀鋒虛光踢在法相上。

那人瞧見白眉老和尚擋住了他的進攻,既又譏諷道:「人固一世,有人饑寒而死,也有人極樂而死,有人犯錯入獄瘐斃而死,也有人拚命違抗本君而死!」

「和尚,你們佛祖宗不是說,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五陰盛。既然這麼苦,倒不如死去?做個逍遙一也的鬼?」

而後便又是一腳踢在法相上。

法相層層龜裂,如蛛網的細紋密密麻麻。

老和尚被逼着倒退數步,握藜杖的手擦出了血。

李白忙詢道:「沒事吧,長公。」

老和尚笑道:「小傷無恙。只是有些大意了,未曾想到自身實力會下降甚多。」

夏夜多悶,悶得人心慌。李白攥拳,熱汗落頰,頸上紅顏,遣愁不過一記怒喝:「要打便打,若殺便殺,屁話此多。莫不是妯娌不和、婦姑勃溪,從令堂學之百般武藝唇槍舌戰?得而在此借故賣弄?」李白嘴皮子溜刷,懟人也算得魁首一流。

「難得好心情,我本還想着陪你們多玩會。」

那人聲音冷了下來,熱的夏也學冬寒,彷彿周遭環境也隨之料峭凍骨。

只消話音剛落,他便兀地出現在法相跟前。

他來了,就像羲和拉着日升,良駒踏過雲階。分明一個惡人,卻如同神坻,背後似有十萬金甲、狂風驟雨。腰間無物也纏着流蘇,金穗如麥子。

「小子,記好了。本君姓樓,名紀然。有人尊稱我為『瘋子』,也有人喚我『血屠』,但我更喜歡別人叫我,魔君!」那人融入金光,全身氣力似集於右中食指,觸至法相。似透破了漿糊黏的窗戶紙,霎時芒光萬丈,碎裂的光化作氣泡,陣陣拗向李白。

李白實力尚淺,直被掀飛,撞到牆上,只覺脊背火辣喉嚨甜意,猛得嘔出攤血來。

老和尚如斷線風箏,連連倒退。本想用藜杖支撐搖晃的身體,抵抗期間斷折成了兩節,雙腿發麻不聽使喚,連站也站不直,乾脆背匐在了地上。一身禪衣委是不堪,經風刀削打,已然千瘡百孔。

李白再看那人那臉,如綿羊潔白乖馴的臉上掙扎出暴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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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好劍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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