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亢龍之有悔

第125章 亢龍之有悔

1、

天墉城裏,郭祿慌慌張張的走到營帳之中,周言見狀起身道:「你怎麼現在才來?」

「末將聽聞王上病危,故而打探了一番才敢回來。」

「屬實嗎?」

「王上的確中毒了。」

「那該如何是好!」

郭祿看了看周言猶豫了片刻之後說道:「將軍,此事還需早做決斷才是!」

「天墉乃是兵家重地,決不可棄守。如今一動不如一靜,理當固守才是。」

「只是王上膝下無子,一旦甍逝,香洲必然動蕩,屆時將軍孤軍在外,一切軍政大權只怕要落入旁人之手了。」

「義子薛嶺理當繼位。何來爭議?」

「薛嶺乃是外姓,且手無寸鐵,如何與眾人相爭?」

「你是指謝亦誠將軍與左奎將軍?」

「屬下有此疑慮絕非空穴來風。謝將軍在香洲經營多年,若是王上突然甍逝,謝將軍扶持少主,號令天下,而將軍孤軍在外,當如何自處?」

「可是,我奉命討伐叛黨,如今固守天墉尚且可以將功補過,若是棄城而逃,恐王上責罰。」

「如今王上病重,將軍以護駕為名趕往梁城,若是王上甍逝,將軍護送聖體返回香洲,此乃大功一件,屆時少主繼位,將軍自可盡忠;如是王上痊癒,無非責罵將軍幾句,孰輕孰重,將軍還需慎重。」

周言聽了猶豫道:「可是?」

「將軍,天墉城無非一地之失。香洲若是能夠重整旗鼓天墉一城又有何懼?反之若是香洲動亂,守住一個天墉城又有何用?」

2、

周言猶豫片刻之後說道:「如今劉建興圍困天墉,想要突圍只怕也絕非易事。」

「天墉交通便利,我等自可借到遂城,由遂城避開劉建興主力。」

「如此孤軍深入,一旦劉建興趁機圍剿,只怕!」

「眼下王上雖然病危,但左奎將軍尚在梁城外,諒他劉建興也絕不敢棄城。如是當真如此,我等迎面反擊。消息一旦傳到梁城外,左奎將軍定會率軍前來夾擊劉建興。」

「既如此,那便傳令下去,今夜子時,全軍輕裝簡行,務必在十日內抵達遂城。」

「末將領命。」

3、

梁城裏,劉建興正焦急的等待着。這時,一名士兵匆匆跑了進來。劉建興焦急的問道:「怎麼樣?找到沒有?」

「回稟將軍,劉小將軍已到賬外。」

劉建興一聽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只見劉安的左臂已斷,滿身的傷痕,乾裂的嘴唇艱難的呼吸著。劉建興雙眼濕潤,扶著劉安道:「我兒,你可算回來了。」

「劉安不辱使命,得勝歸來。特來拜見將軍。」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來人,快服將軍下去休息。」

4、

到了夜裏,劉建興獨自一人來到劉安的房中,見到劉安正在看着地圖。於是嗔怒道:「怎麼還不休息?」

「躺在床上有些久了,所以起來看看。叔叔你怎麼來了。」

「這幾日軍務纏身,實在抽不開身,故而今日才過來看你。」

「軍中出什麼事了?」

「前日探子來報。周言大軍調動異常。大家都在思慮,周言此舉意欲何為?」

「叔叔,這幾日,侄兒也想到了一些。」

「說來聽聽。」

「聶秋安病危,天下皆知,周言孤軍在外必定有所憂慮。所以他必定想早日與大軍匯合。」劉安看了看身邊的地圖接着說道:「天墉城地勢奇特,易守難攻,若是周言想要突出重圍最好的選擇便是繞道遂城,由北直下,藉助地形之利,衝破我軍防線。」

「這個我之前也想過,只是萬一周言偷天換日,以天墉強行突圍,而我軍主力又北上攔截的話,恐怕大軍會即刻潰敗!」

「而若是讓周言先搶得遂城,想要阻攔恐怕就不可能了。」

「方才我也一直在擔憂這個。」

「我軍兵力弱於香洲大軍,若是一味守勢即便守住遂城,梁城等地,最後也不過是損失慘重,實在得不償失。」

「你認為應當如何?」

「愚侄認為,我軍應當集中精銳兵力於梁城外阻擊周言。之後左奎必定領軍來戰,屆時華洲若是能夠出兵阻斷聶秋安退路,我軍乘勢追擊自可一舉得勝;然若是華洲隔岸觀火,我軍依拖渝州戰略縱深也可與之周旋。」

「若是周言按兵不動,而我軍傾巢而出,這豈不是得不償失?」

「周言有勇有謀,絕不會坐以待斃。」

「你就這麼肯定?」

「兵行險著,不可不為,否則就是坐以待斃。且以華洲今時今日之處境,極有可能出兵。」

「既然你如此肯定,兩日後出兵遂城。」

「得令。」

5、

梁城外的軍營里,聶秋安躺在床上,一陣陣刺痛傳遍了身上的每一個角落。聶秋安掙扎着想要起來,可是頭暈腦脹的感覺讓他竟沒了一絲力氣。看着頂棚上搖搖晃晃的影子,一種孤獨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他有些不甘,原本想着自己就可以在這片土地上成為最強的王者,傲視天下,所有人都會在自己的面前俯首帖耳,可是現在,這一切竟顯得如此遙遠。

這份不甘讓他恨得咬牙切齒,他太想站起來。到梁城外拿起自己的寒月冰刀,將城中的劉安砍個碎屍萬段,但此刻的他哪裏還能站得起來呢?他看了看放在一旁的寒月冰刀,眼神里透著無盡的憤恨。

他開始想,此刻的自己能不能打敗雲嘯天呢?也許可以,也許不可以,他真的很想和這位劍雨山莊最強的劍客好好的大戰一場。哪怕敗了,自己也滿足了。至少自己再也不是哪個讓人嘲笑,讓人鄙夷的劍雨山莊二少爺。他想告訴所有人,他可以,他真的可以。

他相信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可是這個渴望,似乎就要煙消雲散了。在孤零零的床上,也許一會,也許明天早上或者是晚上,他就會直挺挺的躺在這裏。他突然變得害怕。害怕就這麼躺在這裏,被軍士們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自己。也許會說他刀法了得,也許會說他忘恩負義,也許會說他戰功赫赫,又或許會嘲笑他。

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雲妙可。一個念頭猛的竄上心頭:「聽聞音訊,她會哭嗎?也許會在他的墳前哭上一場,又或許會陪他很久,很久。如此,今後的每一個夜晚都會為此悲傷難過。」

想到這裏,聶秋安眼角濕潤起來,不過竟也多了一份異樣的溫暖。他不想這樣,可她彷彿已經站在窗外,在哪裏不停的哭泣。可是,他又想到,也許薛嶺會陪着她,讓她多些笑容,時間久了也就將自己忘得乾淨了。

一想到自己會被忘記,他不禁問自己那這個世間誰還會記得自己呢?想到這裏,一股莫名的蒼涼猛的襲上心頭。

這時,他開始後悔,當年若是不離開雲妙可,那麼她身邊的會不會是自己的孩子。也許這樣,他就永遠不會被遺忘,也許這樣,他就不那麼害怕了。

6、

他一直在問自己:「如果,不離開劍雨山莊,自己會不會和雲妙可相守終老。」突然,他好似明白過來一般,他反問自己:「懦弱無能的自己何時得到過雲妙可的一絲青睞呢?」他不想這樣,他想站在擂台上,讓雲妙可用仰視的眼光看着自己,那怕只是遠遠的仰望。對,就是這樣,若非如此,自己便永遠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路人罷了!

躺在床上的聶秋安,思緒變得很零散,他看到自己的哥哥,想說些什麼。可是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這些年,自己過的究竟是什麼日子呀!

7、

「誰?」聶秋安昏昏沉沉的聽見營帳里傳來一陣響動。

「我的好徒兒。」

聶秋安輕輕的側身一看竟是師父。帶着幾分欣喜,聶秋安說道:「師父你怎麼來了?」

「一別多年,想不到再見之時竟是如此模樣。」

「師傅遠道而來,請恕徒兒不能起身行禮。」

梅先生坐在床上摸著聶秋安道:「為師聽聞你身中劇毒,心知你尚有心意未了,所以特地前來為你解憂。」

聶秋安不知怎的,一下便哭了起來,好似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見到了自己的父親似得。淚水猛的湧出眼眶,聶秋安失聲喊道:「師父?」

梅先生見了,摸著聶秋安的頭道:「劉安所用之毒乃是奇毒,無葯可解。不過為師可為你續命二十日。」

「二十日?」

「對,二十日後,你會經脈盡斷而死。這幾日你有何心愿且去做吧!」

「多謝師父。」

「你一生痴執,今日為師為你續命,你且好好珍惜。」

8、

待聶秋安正要起身,卻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而身體之中似乎也多了幾分氣力。他睜開眼看了看四周,卻不見梅先生的影子。他起身下床,走到帳外抓着士兵道:「師父往哪走了。」

「回稟將軍,小的一直在門外把守,不見有人來過。」

「不可能,一定來過,一定來過。」

正在這時,左奎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說道:「將軍,您怎麼起來了?」

聶秋安看着左奎道:「我躺了多久了。」

「五日了。」

「梁城現在怎麼樣?」

「梁城並無異動。」

「馬上召集諸位將軍來我營帳議事。」

「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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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路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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