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45)

唐門(45)

小江和秋舒見郭萬山獨人單刀,正力戰烏弓馬和風雨中。而在他們背後幾步遠處還有谷么妹在晾陣,雖然不認識,但看其神情,也知道屬於烏弓馬一方。這兩年來,小江在心裏十分痛恨拋棄自己的「父親」郭萬山,雖然從未動過要殺他的念頭,但心裏卻經常幻想與他相見的情景,在他想像中,「父子」二人已成陌路,「父親」神情越是愧惶,自己越是做出冷若冰霜的樣子……,雖然每次這樣幻想時,自己內心都在暗暗作痛,但心底深處卻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楚和快意。但此時陡然真的又見到他時,卻不禁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爸爸的頭髮終於也看見白髮了,他比從前老了好多!啊,他的身上竟然受了這麼多傷!」再看烏弓馬和風雨中,卻身上沒一處傷。兩口長劍上挑下刺,都極凌厲兇狠。只看幾招,小江便即明白風雨中乃是一流高手,似乎不在烏弓馬之下。郭萬山武功雖強,但顯然當不住兩大高手合攻,戰不多會,身上又多了一條血口。更糟的是,他不但要對付冉風雨二人,還要不時躲避旁邊谷么妹子的暗器。

忽然,谷么妹又找到一個機會,手一楊,一把柳葉飛刀又電射而出,直取郭萬山後心!小江神色大變,下意識地握緊手中劍柄,卻見郭萬山身子往旁邊飛出,避開了又一次偷襲。小江無聲地呼了口氣,握劍的手才鬆了一松。

但郭萬山雖然避開了偷襲,卻因躲避而亂了步法,被烏弓馬和風雨中乘機一頓搶攻,雖然左架右擋,一一化解,但卻是險象環生,全然處於下風。小江眼見「父親」處境兇險,正自緊張和猶豫,忽聽秋舒驚聲說道:「那不是花大哥么!」小江一驚,順着她所指看去,果見花淋溪躺在數丈外地上,身子正在痛苦地蠕動,旁邊地上有好大一片鮮血,十分觸目驚心!

兩人呆了一下,隨即同時飛奔過去,衝到花淋溪面前,這才發現他整條右手臂已經被人齊肩斬斷!

雖然有許多問題沒弄明白,但此時情勢,又哪裏有時間容他們靜下心來細想?秋舒慌忙從花淋溪衣服上撕下一長條布來,手忙腳亂地替神智已有些迷糊的花淋溪包紮傷口。小江正要也蹲下來幫她,卻聽背後郭萬山大叫一聲,身上被刺中一劍!小江再也忍受不住,猛地站起身來,也不說話,就拔出長劍加入戰團,與郭萬山並肩戰鬥!

這一來,場上形式頓時成了一對一的局面。郭萬山雖然身中數劍,但見「兒子」突然出現,且站到了自己這一邊,登時精神大振,金刀大開大合,橫劈豎斬,竟把那風雨中逼退了數步。邊戰邊對小江說道:「小江!你我之間的過節先擱在一邊,你得為你小姨報仇!你小姨也被這狗賊害死了!」

小江雖然已從秋舒那兒聽說過這事,但聽了這話,仍然悲憤不已,攻向烏弓馬的劍愈加凌厲無前,一時竟殺得烏弓馬險象環生。烏弓馬又怒又驚,靜下心神,拆解了十餘招后,才終於穩住了陣腳,兩人劍來劍往,快如閃電,頓時斗得難分難解。

烏弓馬見陣腳已穩后,於是冷笑一聲,說道:「小江,你來得正好!看見花淋溪的下場了吧?不是我嚇唬你:他的武功在你之上,但還是被我一劍斬斷了整條手臂!你想勝我,沒門!」小江聞言暗暗心驚,稍一疏神,左手衣袖便被削去一段,若非他躲閃及時,差點齊腕被削去!卻聽郭萬山大聲說道:「小江,你不要聽他說話,只管全力拚殺!」因為說話分心,被對手乘機搶攻了幾招,一時竟沒法說下去!

小江正要偷眼看郭萬山情況,忽聽秋舒驚聲叫道:「小心!」同時感到背後一股勁風襲來,知道有暗器襲向自己,趕忙雙腳一點,身子斜飛而出,落腳到了郭萬山旁邊。秋舒怒道:「你這臭女人好不要臉!」原來谷么妹見小江心神和劍法稍亂,乘機又偷發了一飛刀。

小江剛才本就恨這女子躲在背後暗器傷人,見她又來襲擊自己,更加大怒,舞了一個劍花,便攻向那個女子,說道:「先解決你這個壞女人再說!」但長劍剛一遞出,那正與郭萬山相鬥的風雨中便急忙攔截住他!郭萬山大刀一斬,乘機狠攻一招,卻又被烏弓馬的劍架開。這一來,交戰雙方便又互換了對手:成了郭萬山戰烏弓馬,小江鬥風雨中的局面。

秋舒旁觀者清,看出雙方非鬥上百招不能見分曉,於是匆忙包紮好了花淋溪的傷口,也加入戰鬥,挺劍直取谷么妹。

谷么妹大吃一驚,忙拔劍迎戰,秋舒與她雙劍一交,便立即察覺自己不是對方敵手,不禁大吃一驚。剛才她眼見谷么妹不加入戰鬥,只在一邊發射暗器,只道她武功不濟,那知竟然是個一流高手!大驚之下,不敢再逼近,只是展開小巧身法和輕功,圍着她游斗,令她抽不出手來襲擊別人。

秋舒與她游鬥了五六個圈子后,便發現了一個奇怪現象:谷么妹武功雖高,但似乎身有內傷,轉動時身法比自己慢許多,而且臉上神情比自己還緊張十倍。秋舒發現這點后,於是改了打法:一邊逼着她不住跟自己轉圈子,一邊不時發射細小暗器,這一來,那女子應付得更是捉襟見肘手忙腳亂,眼看再轉幾個圈子便要倒下,於是出聲向正與小江相鬥的風雨中呼救道:「風哥!先替我斬了這個可惡的姑娘再說!不然咱們的孩子要給她壞了!」

風雨中聽了大急,想要抽身去對付秋舒,卻被小江纏住不放,他又氣又急,連施辣手,想把小江暫時逼退,然小江和他是同一心情,也生怕他分身過去傷害了自己的心上人,所以不但不退,反而也加強了攻勢。風雨中無可奈何之下,只得用言語警告秋舒:「你這個姑娘不要臉!跟你說:她已經有了身孕!要是你傷害了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我發誓一定要殺死你!」

秋舒瑾了谷么妹一眼,這才發現她肚子果然稍稍突出,於是說道:「好,我可以不傷害你的妻子,但你必須放下劍離開,否則後果自負!跟你講:你的威脅我才不怕!看你武功雖高,也未必打得過小江!」

這一來等於是表明了自己和小江的關係,風雨中一愣,看了小江一眼,也覺得自己並無勝他把握。頓時便有些遲疑不決了。烏弓馬見他有退陣之意,忙道:「風雨中,你不要輕信那踐女人的話!她是個無情無義的女子!她的話信不得。」

秋舒見風雨中還在猶豫,於是加快身法,手中長劍頓時化成一道劍網,將谷么妹包圍在內!風雨中見狀大驚,心神一亂,頓時落在了下風。小江本來有兩次機會致他於死命,但劍到中途時,卻突然收回。

但小江留情,秋舒卻不留情,終於抓住一個機會,突然搶前兩步,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戟指點了谷么妹身上環跳、曲穴、大錐、腰眼等幾處要穴。谷么妹驚呼一聲,眼看便要摔倒,卻被秋舒從背後托住后腰,同時將劍架在她脖子上,說道:「要想保住你肚子裏的孩子,就叫你的風哥棄劍,我秋舒也是女人,不會心狠到要殺你一個孕婦,但你們不知進退,我也難保不做出違心之舉!」

眾人眼見谷么妹被制住,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戰鬥。烏弓馬和風雨中想要衝過去救人,但卻分別被郭萬山和小江攔住。秋舒道:「風雨中,你和你女人那晚在林子裏躲雨時說的話被我們聽到了,所以我知道你們兩個是女兒會的殺手,也知道你們為何要幫烏弓馬。你們肯定是聽烏弓馬說:只要幫他殺了鎮西鏢局的人和花淋溪,他就答應你們,回成都鎮西鏢局去,是吧?」

風雨中愕然看了她一眼,點點頭道:「不錯!這是我們的交換條件。」秋舒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幾名鎮西鏢局的鏢師便是被你們三人合力殺死的吧?」風雨中道:「不錯。」秋舒道:「想來你們殺他們時,這位郭總鏢頭當時有事不在現場?不然你們未必能得手!而且郭總鏢頭也不會明知不敵還巴巴地追上來送死!」風雨中道:「不錯。全被姑娘說中了!你們要是再來晚一步,這位郭總鏢頭就嗚呼哀哉了!」秋舒道:「於是你們可以讓烏弓馬『名正言順』地去做鎮西鏢局的總鏢頭,然後你們的林老闆再出來做五大鏢局聯盟的總鏢頭,是不是?」風雨中冷冷道:「姑娘好象什麼都知道了!」

秋舒道:「可是你們想過沒有:既然這位郭總鏢頭要殺烏弓馬,那麼鏢局裏的其他人又怎會再認烏弓馬這個少鏢頭?」烏弓馬冷笑插話道:「這個老傢伙是個極愛面子的人,哪裏會讓所有人知道他的愚蠢行為?所以其他人又怎麼會不認我這個少鏢頭?」秋舒不睬他,又對風雨中說道:「難道你們林老闆還不知道:這個烏弓馬是假的!那個……」邊說邊用劍指昏迷在一邊的花淋溪:「才是真正的烏弓馬!」

此言一出,郭萬山頓時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秋舒:「說來話長,還是過後再說吧。」風雨中冷笑道:「他是不是郭流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林老闆要當武林鏢局總盟主。」秋舒道:「那對林老闆來說,確實如此。但對於你來說,重要的是另一件事情。」風雨中忙問:「什麼事情?」

秋舒道:「做為一個殺手,是不可以有兒女私情的。否則,就算你們組織內部不處罰你們,你們自己也會活不長久!這個道理我不說你們也該明白。那個真正的郭流就是明證:我知道他的武功本來很高,恐怕你們在場所有人沒一個敢說自己打得過他!可是就因為他心裏有了牽掛,有了負擔,所以他的下場才如此凄慘!」風雨中與谷么妹默默對視一眼,俱想:「是呀,要不是烏弓馬先設法制住了那個殘廢的姑娘,又豈能逼迫得讓他自己放下劍?他不自己棄劍,又怎會被人砍斷一條手臂?」

秋舒見他們神色,知道自己的言語已經開始起了作用,於是趁熱打鐵:「所以你們要想活得長久一點,要想你們的孩子將來不至於成孤兒,就趕快逃到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去埋名隱姓,去過正常人的生活,這對於你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這一番話真是字字中的、語語關機,全說到了風谷二人的心裏去。女兒會本來就是一個殘酷的殺人組織,絕對不許殺手有兒女私情,風谷二人本就一直在擔心私情有一天暴露,特別是發現他們已經有了個待出生的孩子后,更是生了逃走之心,這次奉命來逼烏弓馬回鎮西鏢局時,因為其時孩子還沒懷上,所以暫時還沒商量這事,此時聽了秋舒之言,加之孩子已經有了兩個半月,肚子已經漸漸大起來,要想再瞞過他人的耳目,已經很難,再不當機立斷,後果實在不堪設想。兩人對視一眼,谷么妹道:「姑娘,我們聽你的話,現在就走,請你放開我。」

秋舒笑道:「放你可以,可是你們都得放下劍,空手離去,不然我不放心!」風雨中道:「好!放下就放下!」「當」地一聲,棄劍於地。

烏弓馬見形式不妙,惡狠狠地盯着秋舒道:「秋舒,你看來已經和小江關係很深了?」秋舒俊臉微微紅了一下,卻不辯解。烏弓馬冷笑道:「好,秋舒,你是知道我的。你以為我不忍心殺你的話,就嫁給這個小子吧!」說完大笑着飛奔而去。郭萬山和秋舒見狀都是大吃一驚,異口同聲地對小江說道:「別讓他跑了!」

小江道:「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活!」倒提長劍,飛也似地追去。郭萬山對秋舒道:「你隨後追來,那邊草叢中還有幾個女子被那狗賊點了穴道,你去給她們解了穴道吧,我去幫小江殺死那個狗賊!」說完也展開輕功緊追而去。

秋舒心想小江和郭萬山已暫時聯手,烏弓馬武功雖高,也沒有半分取勝機會,於是也不急着去追殺烏弓馬,便先過去解范英的穴道。但烏弓馬武功比他強了許多,要解開他封的穴道,談何容易,等到終於解去范英被點的四處穴道時,已經花去了整整一支香的時刻。秋舒累得香汗淋淋,又見小江他們還沒回來,心裏頓時有些不安,對范英說道:「他們去追烏弓馬這麼久了,還不見回來,也不知情況到底怎樣,我得去看看,這裏就偏勞姐姐了!」說完也不等范英回答,就展開輕功,向三人剛才所去方向追去。

一路尋蹤覓跡,不知不覺走到天色大亮,猛聽前邊山彎轉折處水聲轟然,彷彿千軍萬馬在咆哮一般。秋舒吃了一驚,心道:「這裏難道還有一條大河不成?」緊走幾步,轉過去一看,卻見前邊已是懸崖,再沒有去路,懸崖對面是一座地勢更高的大山,半山有一大洞,一條大瀑布從洞口衝出,彷彿銀河倒掛,飛瀉而下,十分壯觀!而這邊懸崖邊上,站着兩個人,正是郭萬山和小江。因二人背對着秋舒,所以秋舒也看不出他們是在欣賞對山那壯美的瀑布,還是在談話。

秋舒見烏弓馬不在,不禁有些奇怪,但見小江他們彷彿一點也不着急的樣子,不由暗自猜測道:「他們站在懸崖邊做什麼?難道烏弓馬他已經掉下懸崖了?」本想偷聽一下這「父子」二人說話,但因水聲太大,根本無法偷聽。正想走上前去問烏弓馬是不是掉下懸崖了,忽見郭萬山從身上取出一個信封樣的東西來,並將身子側過,對着小江,秋舒心裏奇怪,忙縮身到一塊大石后,偷眼看他們到底在搞什麼名堂。卻見小江一動不動,似乎很為難的樣子,遲疑了好半天,才對郭萬山說了句什麼,然後郭萬山便收起了那個信封樣的東西。又轉過身去,正對着瀑布。

秋舒納悶地看了半天,見二人似乎已經沒有說話了,再也按耐不住好奇之心,於是從大石後站出來,並故意大聲咳嗽兩聲,示意自己剛到!

兩人回過身來,見是秋舒,互視一眼,然後郭萬山便走了過來。秋舒見他似乎是有意避開自己,更疑心二人談話內容,但她不願意和郭萬山說話,只打算等他離去后再問小江是怎麼回事。不料郭萬山走到她面前後竟然停下,說道:「秋姑娘,小江性子太老實,他當唐家堡掌門,我還真有點不放心,以後還要姑娘多多幫助她了!」

秋舒見他突然來跟自己說這話,倒有些意外,俊臉微微一紅,一時竟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郭萬山嘆息一聲,又道:「好了,我要去看我另外那個兒子了。我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不想再失去一個兒子了!」說完快步而去。邊走邊暗暗想道:「我能暗暗幫小江,當然也能幫真正的郭流。」

原來那隻神秘的黑布袋子乃是郭萬山暗中送給小江的。雖然小江並非自己親兒子,但十八年的「父子」之情哪能說斷就斷?他過去恨小江,只是因為唐凹林之故,才恨屋及烏,現在「屋」既然已經不存在,那麼「烏」也自然不可恨了。

這麼多年以來,他就象一個沉默而堅毅的行者一樣,總以為只要走到自己設定的那個目標,就一定很快樂。於是拚命地朝着目標前進,但等到終於到達目的地時,才發現原來並不似自己想像中那樣快樂!甚至反而感到無比的寂寞和空洞!自己雖然終於得雪大恥,但此生真正愛過的兩個女人都已永遠失去,養育了整整十八年的「兒子」又被自己親手「害死」。人生如此,又有什麼生趣?

昨日他在洛陽郊外一家茶館里喝茶時無意間看到了小江和秋舒,心情頓時十分激動,但因心裏有愧,所以也沒臉皮馬上貿然和小江相見,只想在暗中多看他幾眼。因他內功精湛,所以人雖離他們不近,卻很容易地偷聽到了小江跟秋舒說的那些白坐車的笑話,心想:「他原來身無分文,落到連坐馬車的車金也要姑娘付的窘迫境地,男子漢大丈夫,豈可無錢!」於是等他們講定車金,乘了馬車上路后,立即趕回客棧,說自己有急事要立即去辦,叫五名鏢師等他回來。匆匆備了一些黃白之物,用一隻黑布袋子裝了,然後急急出門去追趕小江他們。並乘着小江和秋舒睡熟之機,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黑布袋子扔進了車廂,然後才趕回城裏來找鏢師們。不料他們卻因為突然打聽到烏弓馬影蹤,因事情緊迫,已先走了一步,只在沿途留下暗號,指引郭萬山隨後跟來,結果才釀成眾人被殺的悲劇。

秋舒獃子般看着郭萬山轉過前邊山彎看不見了,才回過身來,走到小江身邊。問道:「烏弓馬呢?怎麼不見了?」小江看了看她,大聲說道:「喂!水聲太大!你的話我一個字也聽不見!你說話大聲一點!」秋舒吃了一驚,心想:「剛才郭總鏢頭說話也不見得大,我怎麼又聽得清清楚楚了?」但隨即明白其理:郭萬山內外兼修,內功比自己強了何止十倍,自然不用扯著嗓門吼了。

於是伸手指著懸崖下,大聲問道:「烏弓馬他是不是掉下去了?」小江點點頭,也大聲說道:「是!」秋舒「哦」了一聲,轉頭往懸崖下看去,但此時天色剛明,山腰以下全被雲霧籠罩住,哪裏看得到崖底?只見那雪白的瀑布彷彿一匹被剪子剪斷的巨大的白布一般,也只能看見上面這一半。雲霧中隱隱可見兩隻黑色的小鳥在半空裏穿來穿去,相互追逐嬉戲,有時還貼著瀑布飛快地滑過,讓人看了禁不住要替它們捏一把汗。

秋舒痴痴地出了一會神,才又大聲問道:「是你們把他打下去的么?」小江道:「不是!是他自己慌不擇路,逃上了這條絕路,我本來只想廢去他的武功,就叫他把劍扔下懸崖,他知道打不過我們,假裝答應了,我見他把劍扔了下去,就上前要點他穴道,不料他突然發難,要和我同歸於盡!我差點被他抱住!幸而郭總鏢頭早防著這一招,他的手剛一動,郭總鏢頭的飛鏢就射到了他的咽喉邊,他一閃,就失足掉下去了!」

秋舒哦了一聲,雖然小江現在好好地站在自己身邊,但想到剛才懸崖邊這驚險的一幕,還是不由有些后怕,倒吸口涼氣,才又大聲說道:「你真的好老實!難怪剛才郭總鏢頭對我說:你當唐家堡掌門,他還真有點不放心,叫我今後多多幫助你!」小江苦笑。秋舒又問道:「喂!我問你:你們剛才站在這懸崖邊說什麼?」小江道:「沒說什麼!他只不過給我講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

秋舒吃驚地看着他,一時還疑是水聲太響,使自己聽錯了,問道:「你說什麼?是不是我聽錯了?你說他跟你講故事?!」小江道:「你沒有聽錯!他就跟我講了一個故事,故事剛剛講完,你就來了!」這次小江的聲音又大又清楚,所以秋舒也聽得十分真切,她怔了一下,才問道:「他跟你講什麼故事?可以跟我講么?」

小江轉過臉去,看向飛瀉而下的瀑布,沉默了一會,才答道:「是一個有關仇恨的故事!這個故事又長又殘酷又不好聽,所以我不想跟你講!」

秋舒哦了一聲,若有所悟地想道:「一個有關仇恨的故事?是不是郭總鏢頭自己的故事?」又問道:「我剛才看見他要給你一樣東西,好象是一個信封?信封里裝的是什麼?為什麼他給你,你卻不接,裏面是不是裝的是銀票?」

小江道:「不是銀票!裏面只有五個人的名字!」秋舒驚道:「五個人的名字?是哪五個人?」小江道:「我又沒看,怎麼知道?」這倒是事實,秋舒自己也親眼看見他沒接,她不禁有點生氣,叫道:「那這五個人的名字和你有什麼關係?他總不會無緣無故給你這個東西吧?」

小江道:「當然和我有關係!因為只要找到這五個人,就可以查到背後的三十一個人!」秋舒怔了一下,猛然有悟:「這五個人一定是那些殺手的中間人!?所以只要找到這五個人,就可以查出那三十一名滅唐家堡的兇手!」小江道:「是這樣!」

秋舒忍住氣,問道:「那你幹嗎不接過來?難道你不報仇了?」小江道:「你自己也說過:他們不過是一群幫凶!」秋舒嚷道:「你的意思是你連正主也放過了,所以更沒必要去找這些幫凶?」小江道:「我沒有說我要放過誰,也沒說不放過誰,我只叫他自己先收著,如果我需要,我隨時可以找他要!」

秋舒道:「看來你自己也還沒有拿定主意?」小江點點頭,突然反問道:「你知道剛才他跟我講的那個故事是什麼意思么?」秋舒道:「你不是說了嗎?是個關於仇恨的故事!」小江道:「那只是故事的內容。而不是故事的本意!」秋舒道:「那你說是什麼意思?」

小江道:「他講那個故事,其實只是想跟我說一個簡單的道理:就是不要永遠生活在仇恨中!因為一個生活在仇恨中的人絕不會是一個幸福的人!」

(《唐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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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金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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