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能恢復否

傀儡王坐在那間石室中，眯縫着眼睛瞅著與自己相伴多年的妻子，也不知心裏在想什麼。這樣的情景他每天都要經歷一次，可十幾年來，一直都是他在自言自語，而他的妻子，卻從來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吱吱」一陣機關聲響，郭舜和冷凝也來到了這間石室中。

傀儡王連頭也沒回，便問道：「你又想到什麼古怪法子了嗎？」

郭舜點點頭，說道：「是，傀儡前輩，您還記得你當初是怎麼把冷凝帶回來的嗎？」

傀儡王搖了搖頭，說道：「我的煉製的傀儡不計其數，哪能個個都記着？」

郭舜沉吟道：「這就是了，這個辦法一定能成。」

傀儡王聽他說能成，猛地回過頭來，眼中一道寒光射向了郭舜，並用沙啞的嗓音問道：「如果這次還不成呢？」

郭舜見他突然聲色俱厲，也不禁嚇了一跳，嘀咕道：「如果還不成……如果還不成……就再想別的辦法唄。」

傀儡王一窒，說道：「呵，你倒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已經過去了好幾日，傀儡王和郭舜嘗試了好幾種可能讓活傀恢復的方法，結果都失敗了。可這個在江湖上呼風喚雨的大魔頭仍然沒有氣餒，似乎是天意一般，他總覺得，在有生之年，自己的妻子還能夠開口和自己說上幾句話，而能夠讓這些願望成真的人，就是這個傻裏傻氣的郭舜。

郭舜將傀儡王和他妻子，以及冷凝都帶到了洞外，想找一處相對空曠的地方。但這洞處于山野，四處里雜木亂石頗多。他便想起來之前相救冷凝時的墳地，那裏除了墳墓外，還有一大片空地，如果在這裏行動的話，不僅施展的開，還能有屍傀做保障。

於是他便領着幾人來到了那處墳地。傀儡王首先問道：「來我的墓園幹嘛？要我扮演什麼嗎？還用踢你不用？」

一聽這話，郭舜心頭一驚：「這老頭怎麼還踢上癮了？」於是趕忙說道：「不用不用，等會你吩咐你妻子和我對招，我會用出一招威力巨大的招式，你看準了時機，將我那招擋下來便可。」

傀儡王又問道：「我怎麼知道那招是那一招？要攔錯了怎麼辦？」

郭舜微微一笑，說道：「放心，你一定知道。」

傀儡王可不知道郭舜會耍什麼花招，但他既然說有望讓妻子恢復，不妨姑且一試，反正這裏屍傀眾多，他也不怕場面控制不住。於是傀儡王就給妻子下了命令，讓她向郭舜進攻。

他妻子得到命令后，竟不知道從哪抽出一把匕首來，刷地向郭舜攻去。

郭舜心中一陣吐槽：「卧槽，還帶兵器呢啊！」他見對方所攻方位甚是刁鑽，趕忙斜身閃開，那匕首從他臉龐劃過，他隱隱聞到了一股腐臭的氣息，心道：「這，是一把有毒的匕首！」

郭舜生怕被對方匕首劃到，於是離遠了一些，用從飛廉那裏學來的殘風腿，一股股勁風踢出，企圖擋住對方的攻勢。

傀儡王見了這一招，不禁一愣，心道：「他竟然把飛廉的殘風腿給學去了，不過……有些怪怪的。」

他這套殘風腿乃是用鬼影迷蹤腿模擬而出，雖然姿勢和勁力都學了個十足十，可終究不是原招，不免有一點似是而非，可饒是如此，也已經將對法的攻勢給阻擋住了。

再過數招，郭舜瞅准了時機，突然近身一腿，將他妻子手中的匕首踢開。跟着連翻了幾個跟頭向後而去。喝到：「看我的終極一招！」

傀儡王不知他這終極一招是什麼？聽他提醒，便全神貫注地，要看他施展。只見郭舜右腿架起，指向了自己妻子。跟着他整個身子「嗖」地一下飛出，像是離弦之箭一般，竟是快速絕倫。

他妻子見這一招功來，便斜斜地向一旁閃出老遠。哪知郭舜竟然腿勢一轉，就是像是游龍轉彎一樣，仍然是對準了他妻子。他妻子連連閃避，郭舜便也轉來轉去，好似一條蒼龍在地面遊動一般。

傀儡王見了郭舜使出這一招，大吃一驚道：「蒼龍降世！」他的妻子曾經便因為這一招受了重傷，才被練成了活傀，他怎麼不吃驚？現在郭舜雖然是用腿使出的，但也頗有威力，如果妻子再有什麼損傷的話，那可百身莫贖了。

看來郭舜說讓自己擋下的招式，便是這一招了。可傀儡王對此招也是心有餘悸，自己現在年老力衰，不敢硬擋。他猛然看到了一旁大大小小的墳墓，心道：「這小子想的果然周全，他怕我抵擋不住，便選在了墓園。」

於是他不敢怠慢，趕忙咬破了自己好幾個指尖，連連彈動，便有數十滴夾雜內力的鮮血飛向了各處墳墓。他的傀儡術可比嚴峰的高明多了，只見大地一陣顫動，各處墳墓中嗖地跳出來十來個屍傀，這祭傀的速度不知比嚴峰快了多少倍。那些屍傀得了命令，紛紛向郭舜處攻去。

郭舜模擬這招蒼龍降世時，專心致志，心無旁騖，所以眼中只有傀儡王妻子一人。他見對方連閃幾次都沒能逃脫自己的攻勢，以顯露出必敗之相，她臉上雖然面無表情，可眼中的懼怕之意，卻甚是明顯。郭舜心頭一喜：「要成了！」

便在這時，十幾個屍傀一擁而上，正好阻擋在了二人之間。郭舜選址在這墓地，本就是怕傀儡王抵擋不了，可以祭出屍傀阻擋。可他突然見到十幾個屍傀，心中不禁罵道：「md，哪用的著這麼多！」

那十幾個屍傀各出招術，以抵擋郭舜的勁力。郭舜那招蒼龍降世，威力本就不如原版的強勁，所以只踢開了兩三個屍傀，在這之後，他勁力便消，所以被另外幾個屍傀一齊拿住了。

怎能那幾個屍傀拿住了郭舜之後仍不停止，各出右腿，齊刷刷地將郭舜踢飛了出去，等這一腳踢完之後，才停止了攻擊。郭舜身在空中，眼角不自覺地有一滴眼淚滑落，心道：「我早該想到的……」

他閉上眼睛，飛出去了老遠老遠，只等「bia」的一聲，摔在地下。怎知自己停住之處，卻頗為柔軟，似乎是投入了一人的懷抱之中。

郭舜睜眼一看，卻是冷凝見自己要落地，飛身過來接住了自己。這把郭舜感動地眼淚嘩嘩的，他把頭埋在冷凝肩上，哭訴道：「我前兩次挨踢怎沒想到帶着你一起啊！」

傀儡王引屍傀將郭舜踢開后，便轉頭望向了自己的妻子。只見她的臉上仍舊是面無表情，可看自己的目光，卻明顯地有所不同，空洞的瞳孔中，似乎還散發出了一絲柔情。

他顫聲道：「慈……」

他妻子聽到這個聲音，似乎也有所感，嘴唇微微一動：「元……」

「元」字一出，傀儡王蒼老的臉上，瞬間多了兩道淚痕。元，是他的本名。他等眼前的女子說出這個字，已經等了十幾年。這一刻，他終於等到了。

傀儡王眼淚撲撲地流出，感慨歡喜之際，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此時，郭舜和冷凝已經走了過來。見了此場景，郭舜也是感慨頗多，便說道：「適才吃飯時，我聽冷凝說，你給她吃傀丹之前，她曾險些被繼父強暴，多虧你才把她救了出來，她成為了活傀后，也是在經歷類似的場景時，被我救了，才心生感念，恢復了情感。

「我便想，二者之間定然有些聯繫。我曾聽你說，你的夫人在吃傀丹之前，中了蓬萊派的一招『蒼龍降世』，所以便想出了這麼個法子，讓她經歷變成活傀之前，腦海里印得最深的事情。這麼一試，果然奏效！傀儡前輩，恭喜你了。」

傀儡王拉住了妻子的手，淚眼汪汪地對郭舜說：「謝謝，你幫了我這麼大的一個忙，我真不知該如何感激你。可惜我既沒收藏什麼神兵利器，也沒有什麼靈丹妙藥。只有一堆傀丹，想來你也是不屑用的。對了，你想學傀儡術嗎？我可以全盤傳授給你，絕不藏私。」

郭舜搖了搖頭，說道：「前輩，在我答應幫你之前，你不是已經說好了條件嗎？」

傀儡王點頭道：「對對對，你放心，你是我的大恩人，我又怎會在加害於你？我之後就會帶妻子離開傀王洞，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再也不練傀練屍，參與江湖恩怨了。」

說完這話，傀儡王又伸出他那枯槁的雙手，在胸口摸出一本冊子來，說到：「郭兄弟，這本『傀儡秘籍』記載了我所有的練傀之法。雖然製作活傀，有損陰德，非俠義道所為，但裏邊的屍傀操縱術，在關鍵時刻卻大有用處，你也見識過了。我沒有什麼可送你的，只這一本冊子可稍表我感激之心，你可一定要收下。」

郭舜心道他說的也不錯，推辭不得，只能收下了。

在這之後，傀儡王便攜妻子隱居到了不為人知之地。而郭舜離開黑水閣日久，唯恐師門擔心，便收拾了行裝，離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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