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女人

我看到他們所說的寶石是裝在一個礦泉水瓶里的紅色珠子，大小不一，但是表面光滑，怎麼看也不像寶石，要說玻璃珠更合適，不過看他們如獲至寶的樣子，我也不多嘴說了。

我戴好了防毒面具，見瘸子走到屍體前，伸手往屍體脖子后摸了一下，說道：「我知道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什麼？」

他看了看我們，把屍體翻了過來，後背對着我們，指著屍體肩頸處的鼓包道：「他生前被真菌感染了，菌絲在他血管里蔓延生長，吸取養分，然而由於他被困在這兒，無法攝入能量，最後虛弱地坐在這裏，直至死亡。但是死後這些真菌還是依舊在他身體里存活，吸取完最後的養分……」

「不是……按照你這說法……這裏頭還有菌？」曾添彩打斷他。

「對。」瘸子點點頭，「菌就在這個鼓包里，確切的說應該叫孢子……」

大成聽完，忙捂住口鼻，悶聲道：「這麼邪乎的東西！他怎麼感染的？」

「昨天。」瘸子說道，「我們搬那些乾屍的時候，就吸入了……」

說到這兒，在場的所有人臉色就變了。我指著格根哈斯的屍體，結巴道：「這麼說……我、我們也會變成這樣？」

瘸子無奈地聳聳肩，抬高音調道：「我們還有食物和水，能活的久一點。這種菌自然成熟需要三個月，我們還有時間。」

「三個月？！你看看！格根哈斯一晚上就變這樣了！」大成咆哮道。

「不，不止一個晚上，他在這裏呆了至少三個月。」

「你在說故事呢？故事大王都沒你能編！」大成道。

「這兩天我們發生了很多事，其實賀蓮遺址我已經來過不止一次了，只是這次真的很奇怪……」瘸子頓了頓，看向眾人，「你們就沒發現從昨天開始，我們就沒見過其他人了嗎？就連補給站都空無一人……我們……我們就好像被另外關在了一個空間里。」

「前天晚上，那個叫趙暮的綠毛失蹤了，但是穀梁卻連接到了他的隨身相機……」說着他看向我，示意我接着他的話說下去。

「我……我連接到趙暮的相機，看到了他和另一個旅行團在6月28日拍的照片，可是前天才6月27日……在補給站里，我也看到了趙暮留給我的字條，他說他會在賀蓮遺址等我，時間也是6月28日，然而我昨天並沒有找到他……」除了那次幻覺。

「我們的時空錯開了……」瘸子繼續說道，「格根哈斯曾經說過，他親眼見到格拉『吃了』兩隻羊，那兩隻羊其實並不是被『吃了』，而是進入了另一個時空，每個空間與空間會重疊，並且有幾率相互交流，但是每個空間里的時間流逝會有快慢，所以穀梁為什麼能在6月27日看到了6月28日的照片。」

「太邪乎了。」老黑皺着眉思考道，「像我這個沒讀過書的，可想不通這玩意兒。」

「那……那天晚上收音機里收到的上世紀的廣播……」玫瑰說道。

「可能也是同理……」

「呵！說這麼多，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理論，我們現在可是要想着怎麼找路。」大成把裝滿寶石的塑料瓶塞進了上衣內袋中。

黃毛默不作聲地轉身向前走去，我看氣氛有點壓抑，迅速跟上了黃毛：「我和你去探路吧。」黃毛邊走，邊看我，問道：「你還戴着這玩意兒幹嘛？」

「你老闆給我的啊。」轉過一個拐角，看不到後邊的人了。

「現在可以摘了。」我聽了他的話，剛把防毒面具摘下來，就聽到後邊一陣慘叫聲。我停下腳步正要回頭，黃毛突然拉着我狂奔起來，就這樣跑了百十步，忽的腳下石磚一陷，我整個人都順着塌陷的磚塊掉了下去。此時我腦海里就一個想法：減肥！

「撲通！」

底下是水，冰冷刺骨，感覺像是剛融化的冰水。我一個沒注意，口鼻進了一堆水，努力撲騰想要浮上去，可偏偏漆黑一片，連水面在哪裏都分不清了。

這時，我的手不經意地摸到了一塊滑溜溜的東西，一開始以為是石壁，可我再去摸的時候，那東西已經不見了。不會是什麼水怪吧？以前中央十套總會放水怪野人的片子，看多了腦子就自然而然會想到了這個。

正在我快要憋不住氣的時候，一個力道扯住了我的衣服，很快我就被拉倒了水面上。

「咳咳咳！」我手腳並用地爬到岸上，一根毛巾遞了過來，我接過毛巾，擦臉。

「黃毛兄弟，謝謝啊……要不是你……咳咳……我早就淹死了……咳」我咳得話都說不清了。

此時身邊人輕笑一聲：「誰是你兄弟？」

女人的聲音？我一激靈，轉頭看向她，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帘。

「大麗花！」她怎麼在這兒？「你不是應該……」呆在上面嗎？

大麗花眨眨眼，雙手托腮坐到我邊上，抱怨道：「本來我們三個是在上邊接應的，但是你們剛下地宮沒多久就來了大風暴，我們沒地兒躲，只能躲到地道里了。可誰料地道外頭的石牆塌了，把出口封死了，想着你們也沒走多久，興許能敢得上和大部隊匯合……」

「玉蘭和大田呢？怎麼就你一個？」

「我們誤觸了機關，走散了，幸好我遇到了你，不然我真的要嚇死了。」

「應該幸好的是我，不然我就要淹死了。」

「穀梁！」一道手電筒光從對面照了過來，「是穀梁嗎？」

我伸手擋住光，沖對面喊道：「別晃了！眼睛都要瞎了！」

「謝天謝地你還活着！」黃毛聽到我的回答如釋重負。

「要不是大麗花，你現在估計得撈我了！」

「大麗花？」黃毛迷茫地問道，「你邊上還有人嗎？」

「廢話！我邊上那麼大一個姑娘沒看見吶？」

黃毛拿着手電筒在我身邊晃了兩下，納悶道：「沒有啊！你說的大姑娘是不是你啊？！」

我餘光看向大麗花的位置，人不見了！「怎麼人不見了！」

黃毛繼續問道：「你說的大麗花，到底是誰啊？」

「就是我們的隊醫啊！你不認識？」

「什麼？我們什麼時候有隊醫了？況且我們這些人也就玫瑰帶着仨女人，哪裏再冒出來一個姑娘……」被黃毛一提醒，我整個人比掉進冰水裏還要冷，沖黃毛喊道：「你趕緊過來！我怕！」

確實，我仔細回想了一下，玫瑰、玉蘭、阿香、小苗……這個叫大麗的女人好像確實是憑空冒出來的……要不是黃毛提醒，我還真沒想這麼多！

這傢伙到底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要混入探險隊？

「穀梁！你先站那兒別動！我馬上游過來！」黃毛喊道。

突然一束手電筒光從我身後照了過來，我還沒來得及叫出聲，只聽到身後那人說：「小胖子，你怎麼在這兒？」那人走到我面前，我才認出他是老田。

我長吁一口氣，幸好不是大麗花。

「我……我從上面掉下來的。」我指了指漆黑一片的洞頂，老田把手電筒開到最大，才勉強照見一個洞。

「好傢夥，夠高啊！幸好底下是水。」接着他話鋒一轉，問道，「你有沒有見着一個女人啊？」

「誰？」

「就那個……叫什麼蘭的，我倆走散了，對了，你是不是和大部隊也走散了？」

「……」我點點頭，沒說話，只是看向剛才黃毛的方向。

「看什麼呢？」老田問道。

「黃毛啊。他剛才在對面說要游過來和我匯合，結果一轉眼人就沒了。」

老田一聽，臉色都變了：「都上來了，還下去幹嘛？這水裏有東西！」

我也臉色驟變，想起剛才在水裏摸到的東西，問道：「什麼東西？」

「我也不知道是啥，不過我之前在這裏轉了一圈，看到水裏有一人大的魚，而且不止一條……」

「真的是魚？」我腦海里不自覺地蹦出昨天的壁畫，以及曾添彩說的「鮫人」。

「總之黑乎乎的一條條，其餘的我是真的看不清了。」說完捂著纏着紗布的腦袋，哎呦起來。

「怎麼了？」我看他站都站不穩了，就伸手扶了他一把，軟綿綿的，虛弱得像個弱不禁風的小女子一樣。

「可能……有點腦震蕩，總是暈暈的……扶我坐一會吧。」

我將他扶到了柱子邊靠着坐下，隨手也脫掉了自己已經濕透的衣服和長褲。這邊的溫度很低，應該只有五六度的樣子，我找了找周圍，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取暖的東西。

「那兒。」老田伸手指向他右後邊，「那兒有個糞堆，這邊可能是個祭祀的地方……」

草原上的人都是用牛糞生火的，這我也只是在書上看過，不過干牛糞沒有任何味道，就是和一堆乾草一樣。

我又撿了點磚塊，準備圍個爐子，正在這時聽到黃毛的聲音，我拿着手電筒一照，好傢夥，這小子不知從哪裏找來了一條小船，從對面劃了過來。

黃毛下了船，跑到我們這邊，我見他身上也是濕透了，讓他也脫下衣服烤烤火。

「你從哪兒弄的這個？」我揚起下巴對着那條船。

黃毛嘿嘿笑道：「我又不傻，這水裏指不定有什麼東西呢！我就在岸邊四處轉了轉看看有沒有能渡河的東西，果不其然，真被我找著了這條船。」

「我還發現，這裏有人經常活動的痕迹……誒誒！」黃毛突然指着火叫道，「這什麼磚？」

我和老田仔細一看，也吃了一驚，只見那些磚頭的一部分呈現出碧綠通透的顏色，在火焰的印襯下顯得更加美麗。

「玉、玉、玉？」黃毛驚得嘴都合不上了。

老田搖搖頭：「這玩意兒，你們應該叫翡翠了吧？」

「傳說是真的！？」傳說賀蓮古城是座玉石城，一開始我還不信，現在一看隨手撿的帶泥的轉頭，居然都是玉做的！

黃毛站起身，走到石柱邊，用衣服的袖口擦掉上面的灰泥，隨後拿起手電筒對着一照！「喔嚯！」他叫了一聲，「神了！」

我也好奇地站起來看：「天！」只見石柱通體透綠，手電筒光幾乎能照透整根柱子。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足以想像這麼大的空間里，全部用玉石砌成，那麼得需要多少噸？難怪兩千年前，賀蓮周邊國家對其如此虎視眈眈，擱現在也太平不了啊。

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我又重新坐了下來，仰頭看向之前掉下來的洞口，依舊黑漆漆的，那些人該不會還沒發現我們不見了吧？

黃毛燒了點純凈水，熱騰騰的水喝下去，人瞬間暖過了。

「也不知道怎麼回去？老闆他們怎樣了……」黃毛幽幽開口道。

「對了老田，你從條路來的？」我轉頭看向老田。他低着頭悶聲道：「水裏……」

他身上的衣服都是乾的，那裏像是從水裏出來的，我佯推了他一把，結果又是軟綿綿的，我頓了頓，老田抬起頭看向我，笑得詭異：「咯咯咯咯咯……」我餘光瞥向他的右手，光滑無痕，根本沒有疤！他不是老田！

「你是誰！」黃毛一把把我扯到身後，掏出手槍對準他。

「咯咯咯咯咯……」這聲音簡直不是人發出來的，我感到血液倒流，扯著黃毛的衣服發抖。

「老田」的身體突然開始縮小，臉也變了，幾秒鐘，他就變成了另一個人。

「大麗花！」這什麼技術？縮骨功易容術？

「她就是大麗花？」黃毛也不知所措了，「打不打？」

「穀子……」我剛要開口說「打」，突然聽見趙暮的聲音，是從「大麗花」嘴裏發出來的！此刻他已經變成了趙暮的模樣！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打！這東西根本不是趙暮！」

黃毛一聽，馬上扣下扳機。

「咔嚓、咔嚓……」

「……」

子彈並沒有打出來。

「可能是泡水了……」黃毛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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