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慕容落魄而歸除夕祝酒活著

不知何時，慕容冬兒裹著狐裘大氅回到了竹屋內，琴聲嗚咽，雖不自然但低沉沙啞似丟了心愛之物無處尋找，音律章法亂作-一團，面容憔悴。

宇文少卿身皮貂袍，席坐於狐裘厚毯之上，面前放著小茶几，熱茶置於小火爐上沸騰，拿起小壺倒茶於杯中，氤氳繚繞。他喜歡在這竹廊邊煮茶，冬日只需將竹廊內外布下道道厚簾以擋風雪，支起內外兩道厚簾，內可看園內假山水車、冬梅雅景，外可觀潺潺河水、遠山秀雲。

而此時聽冬兒的琴聲許久一直停頓而無繼續之意，這會兒才問:「怎麼一回來，這琴聲就如此紊亂?」

慕容冬兒隨手撥了幾個音就雙手扶玄罷音不彈，輕聲道:「我錯了。」

「何錯?」

慕容冬兒搖搖頭，冬日雖有暖陽，但畢竟冬日冰寒，手都有些木然。

「可是見到了阿修?」宇文少卿望向外面清冷的遠山輕問她。

慕容冬兒點了點頭，宇文少卿似乎並未看見，繼續道:「阿修的性子如他父母-般，皆是清冷至極。此次阿修肯見你，已屬難得，冬兒...你、還是莫要失望的好!」

竹廳前尚無遮擋，一陣寒風灌入，琴前的爐上的火苗颯颯作動，慕容冬兒收回雙手蜷入狐裘之內。「我在萬獸林找了他七日，是你讓他見我的吧?」

宇文少卿收回遠眺的目光投向冬兒。

慕容冬兒微微閉眼，頷首低眉，似是心酸:「謝謝你!

宇文少卿起身走到她的身邊，將那爐火移得更進，拉過她的一雙素手攏入自己的雙掌之中:「冬日冰寒，炭火雖暖但放置尚遠又如何取暖?」

慕容冬兒冰涼的雙手由他慢慢攏住，溫暖的氣息由手掌傳導而來，好似瞬間暖到了心窩。慕容冬兒抬起頭凝視著他的眉目，似是從未如此清楚細緻的看清，往日傲氣十足的宇文少爺，此時映入眼帘的卻是朗眉星目、溫潤如玉。她突然很想問他，為何在見隋謹修的時候會心不在焉。

下一刻，宇文少卿放開她的雙手，走入竹廊:「這次，跟著你師傅回去吧，畢竟除夕寒歲，終究是要團聚。」

慕容冬兒又一次默默的點頭不語，宇文少卿卻未見她同意之舉，望著遠處慢慢浮動的雲:「明年，我親自去淺濱綠湖將你帶出。那時，你想去哪兒便去哪兒。宇文少卿說完沿著竹廊慢慢走過，既然她為阿修動心、煩心，那我必然會幫她再去見一次阿修!

宇文少卿想起千機算曾對自己說的那句:「人人都說隋謹修乃人中龍鳳，你就如此放心自己的未婚妻去尋他?」

「若不放她去尋，她總會如此，不如成全!再說這婚事不過是父輩之言，並非我等真意，當不得真!」

「天下人皆說情愛乃私心所致，依照老朽之意，小七不過只是入了你的眼並未入你心。」

宇文少卿思量片刻，覺得千機算說得不錯，他與慕容冬兒在此相處，大部分是因為風波樓樓主的要求，所以他才一直禁錮著她，也因為相信慕容冬兒今後肯定會是自己的妻子，所以與她之間的關係並未顧忌男女有別反而大多數情況下很是親密。而今按照風波樓提供的線索也已經將表弟阿修找到並與他聯繫，對於慕容冬兒此時的狀況，他也無需再拿其它手段對她加以控制，除夕前她若能夠回到家中，那麼答應風波樓的條件也已經完成，這個交易自是完結。

他與冬兒的關係不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往後如何誰都無法說清，況且他們二人不過萍水相逢、情之尚淺，這關係那就隨之就此打住吧!

只是他卻不知，此次的慕容冬兒在氤氳繚繞的煙霧之中望著他的背影，雙目如月、星星點點。

蜀山之地山多水繞，縱使寒冬之際，也是山上積雪、山下艷陽。

朦朧清晨，曙光還未照耀，小寶兒和方磊就帶著半月灣一群小娃娃衝上山中田間，如同野鴨子般到處跳動，一個個胡亂拔著被凍僵的大白菜嘻嘻哈哈的如同做賊-般又衝下了山。躲在暗處的大人們一個個捂著嘴細聲細氣的笑著，有幾個大人忍不住的跳出來:「小猴子，偷那顆大的。」

「趕緊的!別讓小寶兒搶了去!」

大人們終於都忍不住跑了出來，站在田路邊上指揮著自家小孩拔最大的白菜!

紅葉巷與春風樓的姑娘們也是個個指揮著自家的小丫頭、小廝趕緊去搶對方手中的大白菜，那可真是你爭我奪、來回拉鋸，不亦樂乎!

站在更高處的田地農家一個個樂的合不攏嘴。「瞧!我家今年的菜絕對最受歡迎！」

第一道曙光在天邊亮起，眾人紛紛抱著大白菜笑嘻嘻的衝下山坡!

夜晚時分!

半月灣燈火通明，卻早已關門閉戶!

春風樓大廳異常喜慶!

往日的水晶玉壁、珍珠雨簾、琉璃燈盞，而今卻大紅燈籠高掛、紅葉連串布滿芙蓉香廳，一派喜慶熱鬧氣氛!

浣老太偎在暖裘毯里坐於太師椅，慢慢的喝著星兒剛端過來的藕夾湯，暖意融融。

大廳內一共六桌，火鍋、燒菜、燙酒等等熱氣蒸騰!

宴阿羅帶著大金賭坊與胡姬酒肆及胭脂水粉店的夥計小妹們朝浣老太祝新年。接著春風樓和司樂坊的姑娘小廝們也相繼來拜!場面熱鬧非凡。

幾圈下來，大伙兒有說有笑圍桌而吃。

小寶兒大聲招呼著眾人吃大白菜:「快吃快吃!都是我今早搶來的，明年大家一定發財!」

浣巧娘臉_上的笑容慢慢收斂，嘆了一聲:「去年比今年可是熱鬧多了!」

「是啊!去年他也在的!」星兒在浣巧娘的旁邊接了這句話。他不就是那個負心人季炎嘛，而如今在他身邊吃酒祝賀之人應該是許良媛吧!

「司樂府今年也沒幾個人!」人群中有姑娘嘆了一句。

「慕容祖宗也回去了!」胡姬說。

卓鴻濤終究還是回去與家人過除夕去了，畢竟他是個大孝子!宴阿羅心裡自然酸楚，但她又能如何?她本想除夕過完就帶著卓鴻濤回盤龍島找老爹商量婚事，但如今想來可能性不大。卓鴻濤回家后能不能出來還是個問題。

「這杯敬阿蓮。」-一個小夥子舉了杯子:「希望她來生能投胎到一戶好人家，不必受苦。」阿蓮，是了，那個為了貼補家用而墮入風塵卻不幸染病而亡的苦命女。

「這杯敬輓青妹妹，我沒能拉著她!」小姑娘擦著眼淚將那杯酒灑向窗戶外，那位挽青姑娘被客人逼到屋頂縱身跳下身亡。

春風樓意外太多，讓人心中留有遺憾的也更多。

小寶兒在心中念著自己苦命的娘親，方磊看在眼裡與他默默碰了碰杯。今年姐姐也不在此地，卻不知她現今可好?

大小桃紅姐妹更是感同身受。

頓時大廳內一霎那的安靜。

「過年不是很熱鬧嘛!為何如此這般.....胡姬姐妹們有些尷尬，不禁嘟囔了起來。

眾人聽后紛紛尷尬而笑，又重新拿起酒杯互相祝福。

浣老太將湯碗放下，拿起杯子對著眾人清了清嗓子道:「我這個老太婆給大家祝酒來啦!」

「啊!老太太可使不得喲!應該我們祝您！」眾人揚起杯子回敬。

浣老太揮揮手道:「老太婆來這半月灣也有四個年頭啦，我孫女承蒙各位不棄，特別是阿羅小姐，這才有了今日的春風樓。

諸位都曉得，我曲翠竹曾是那最為富裕的坪城第一Y頭，從未踏入過被稱為最貧窮、最魚龍混雜的西江邊城，可如今我與諸位一樣，若非往日的走投無路，又有誰會進入西江邊城?

以往，海棠街西邊的紅葉巷可以吸引坪城人部分人來此尋樂，而今，海棠街東邊有了我們半月灣，不止坪城人，就連蜀山中其他地方的人都會來此熱鬧。

如今的半月灣，可是什麼都有哇，繁華不遜坪城。各位瞧著，那望江樓不也修了一座嘛。」

「是啊是啊!老太太說的對!」

浣老太又接著道:「哪個人生不是充滿著起起落落、風風雨雨?我老太婆經歷了大半輩子的風浪，什麼榮辱興衰、悲歡離合，哪種沒見過?

唉，不過都是一睜眼一閉眼的事兒

啊。

大傢伙兒都是為了生存!都是為了家人、朋友或者是自己能活在這世上。

所以，既然活著，那就好好的活著!好好的看看這世道如何的多變、如何的無常!

祝福大家新年安康!」

「祝老太太安康！」

是啊!人活一世，不就是為了一個「活」字嗎?既然活著，那就好好的活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