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桃葉渡

那年是孤朝十一年，冬。

是尋帝孤尋繼雲朝女帝雲落駕崩后登基的第十一個年頭，雲宮中傳出尋帝病重的消息。

即位者未定，謀政者惶惶。

尋帝與落帝有二女一子，長公主雲錦隨落帝在雲宮中長大，為雲臣之首將父將滅和相父相丘所擁。

二公主雲間和小皇子云在於落帝將死時隨孤尋入雲宮，孤臣之首醫父醫蒼和侯父侯遠對即位之事卻並未表態。

除孤臣和雲臣這些老臣子外，朝臣和廷臣不知是該投靠孤朝君臣醫家和鎮守邊疆的侯家，還是權傾朝野的將家及前雲朝君臣相家。

動蕩之際，人心渙散。

朝野之外。

在離雲宮很遠的地方有個奴巷，奴巷有河名白墮，白墮河畔新起了一座樓，那樓叫桃葉渡，桃葉渡里有個長得極好看的長醉姑娘，釀得出極好的桃花酒。

「阿辭，公子在樓上了，諾，快把這桃花酒端上去。」

那端著酒的姑娘長得極美，攘袖見素手，皓腕約碧環。氣質雅淡而妖艷，一雙桃花眼尤其勾人。

倚著門框的男子噙著笑，衣著華貴，腰間配著翠琅玕，舉起的手修長白凈，本是認真瞧著兩指間的碧綠的茶葉的，側首看向女子時，丹鳳眼中又瞬間是滿滿的寵溺了。

「好嘞。」

他把拈起的茶葉隨手扔進門口的竹制簸箕里，趁著女子手持托盤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接過托盤。

便是男子不能抵抗了，女子笑著輕輕錘了他的胸膛。

「我說你這蘇葉都曬多久了，等你泡上茶比我釀好酒還要慢。」

「那是我家丫頭釀酒的手藝好，像我這泡茶技藝不精的，可不就得在曬蘇葉上下下功夫嘛。」

說來也是美談，桃葉渡有二絕，一絕是長醉姑娘的桃花酒，二絕是蘇辭書的蘇葉茶，一個善釀桃花酒，一個善泡蘇葉茶。

「少貧，好賴是你自己喝。來桃葉渡的可都是酒客，除了我們蘇父。」

這年頭，喜茶之人不多，盛酒，蘇父卻是出了名的愛茶。

當朝言官蘇父蘇辭書，流落奴巷十一年終被尋到接回蘇家，父母雙亡，回蘇府後便及了蘇父的位子。

時年十九歲。

「就是我蘇辭書也說不過你。」

「那還不快去送酒。」

「得嘞，給你家公子送酒，我家丫頭見色忘阿辭喲……」初釀給他一個嬌嗔的眼神讓他自己領會，「這話可是酸得很。」

他們站在門口，桃葉渡牌匾的下面。

白墮河，烏衣巷。店青簾疏微暖。

「行吧丫頭，那我先過去了。」

「嗯。我過會就上去。」

「長醉姑娘，再來一壺酒！」酒客叫酒。

「好，您稍等。」女子邊去沽酒邊喚著，「三酉！」

「釀姐姐，來了來了！」一小酒倌從樓上跑下來。

「你快去廚房叫薑末姐姐給公子做些下酒菜，天漸冷了，讓布些暖胃的。」

廚房啊……三酉點點頭，邊走邊嚷嚷，「姐姐凈顧著公子，叫蘇父知道了可不又要酸著了！」

女子無奈搖頭，「你是只能記得他的，你們家蘇父輕易不飲酒，叫他自己找茶喝吧。」

「啊？」三酉一臉的不情願。

初釀推他。「去去去。」轉身又看見歡伯在收拾桌子，「歡伯，您怎麼又收拾起來了，我們做這些就行了。」

初釀給客人上了壺酒後，接過歡伯手中的抹布。

「我是人老了，閑不住啊。」

自阿婆不在後，是歡伯將自己和阿辭帶大，於初釀而言，歡伯對自己和阿辭有養育之恩。

「初釀瞧著今個兒天氣好，要不歡伯您出去溜個彎，回來正好吃午飯。」

老人笑開了，「好好好。」

「初釀！早啊！歡伯早。」一清秀女子走進來。左眼角下發的淚痣襯得眼睛愈發清澈。

「裳丫頭來了。」

「歡伯氣色真好！」

初釀笑笑，「嘖，裳兒這是偷偷修練了什麼法術，隔著白墮河就能聞到阿辭來了呀！」

女子立馬紅了臉，「我去廚房幫末末做些茶糕吧。」

「長醉姑娘，上加倆小菜！」

「長醉姑娘，你們這還賣茶糕呢！」剛從廚房出來的三酉於是尖著聲音裝作酒客打趣。

初釀忍不住地笑，奴裳的臉愈加紅了。

「對呀對呀，咱們裳兒姑娘的蘊棠牌茶糕，蘇父專享。」

奴裳，字蘊棠。

奴裳更是羞得不得了，急急往後廚走去。邊走邊咬著唇說，「桃葉渡里也就末末是個心善的。」

「喲，那咱們蘇父也是個惡毒的唄。」

奴裳覺得要被初釀給氣死了，再不理她。初釀和三酉歡樂極了。裳兒就是今日份的快樂源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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