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正字在東宮

監國南京，這是好聽體面的說法，給一個看上去金光閃閃的頭銜，傳達內里冰冷尖利聖意：遠離權力中心，謫居邊遠。

如果是過往時日，知道太子重歸正統，知道文韜武略的三殿下依然落了下風，寶璋不知會多為他驕傲，可是這一次，不知為何，寶璋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路歸的時候，瀝雨迷離渺渺，打在冰冷如壑青石地板上，盪起一尾尾連環重疊的圓圓圈圈。寶璋擎著雨傘，看東宮人聲來往宮燈高懸，心裏只是徒然的空落荒蕪。

天邊烏雲暗涌風聲唳唳，寶璋不由駐足，抬首仰望這巍峨殿宇蒼穹之巔，如果姑母還在，如果，她還活着，這一切一切，是否，就是她心中所願？

陛下從始至終，從來，是庇護着她，庇護着她們母子的。

可是，再多的庇護，她依然那樣年輕就死去，死在那刺骨寒潭裏的狼藉一片，死在那陰謀算計中的人心叵測。

東華門御擋不過的風雨從東邊呼呼掠來，她迎著風頭打了個寒顫，傘面上數粒雨泊子便趁機軲轆滑破打下來，打在面頰上、頸窩裏、手心中，冰涼如寒。

有點懊惱地甩甩手背，右手搖晃蕩悠的傘柄卻突然穩穩定住，茫然抬眼，她就看到面前朱佑洛那張劍眉朗目輪廓分明的臉頰。

他一手接過傘柄，一手牽住她的手往華亭奔跑。「怎麼跟小時候一樣，痴痴傻傻的，都不知道避風躲雨呢？」他的聲音綿綿帶起鼻音，彷彿在這漫天煙雨之中，也不由絮軟浸染綣綣氣息。

不時便進了武英殿側的榮華閣，朱佑洛翻出壁櫃里的兔絨錦，細細擦拭她面上的雨珠子，但其實，他把傘都偏到她那一側，自己的胳臂衣袖才成了濕淋淋冰冷一大片。

寶璋定定看着他那擢清明澈眼睛，拿過兔絨錦，擦拭他胳臂上如意紋的寬大雲袖，聲音低微得仿若蟎蚊：「三哥，世子爺說你下月就要啟程了。你心裏，憤懣過陛下不公嗎？」

朱佑洛的手頓了頓，眼眸微沉，撫她額前茸發，轉瞬已是平素明明華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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