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番外三

第49章 番外三

黑暗。

奔跑。

累了。

行走。

我們一直在地獄中不斷的前進。看到的只有一望無盡的黑暗,就如同走入一個無限的循環當中。完全沒有任何的方向,遠處那明亮的光源,就如同那海市蜃樓一般的遙遠。我內心也在不斷的抗拒當中,我有點不願被春樹這樣拖著行走,總感覺他如同在拉著一個不勸服的野獸一般。可是我卻沒喲絲毫的反抗。

我究竟在抗拒著什麼東西?

我一直在思考,思考著我的所有的意義。究竟生存的價值在哪兒?年紀輕輕便隕落街頭,就如同那戰國時代,那些不帶甲的草民在戰爭中被不知道哪一方諸侯所砍殺,那樣的無名無姓的在歷史當中消散。

我總會在相同境遇的同齡人當中聽到什麼面對死亡最害怕的是被遺忘什麼之類的屁話。

我恨這樣的話語。

是不是很絕情。

這本就是我山內櫻良的命運。我根本就沒有在乎什麼是否被遺忘這些讓人苦惱的理由。我不想去在乎很多人的感受。我顧不上。被遺忘等等之類的話語,實際上終究都是無價值的話語,因為哪怕就如那句話一樣「有些人死了,但他還活著。」能活多久?

一百年?一千年?

你能活得過地球的46億年還長嗎?您能活到太陽將地球吞噬后的那一刻嗎?

那我活著的意義究竟又是為了什麼?

所以我放下抗爭,與病共存,寫下《共病文庫》,去邂逅我那不可能會相交的平行線。我想遵照我所想要的活法。

就像在病房裡面穿著一雙拖鞋翩翩起舞,就如同在春天的櫻花樹下,花瓣的在空中漂浮,最後慢慢的飄落。

我不想再去折騰我那氣若遊絲的山內櫻良了。

「你覺得地獄會有什麼植物?」春樹突然問道。

「說實話我也不清楚。但我想一定會有彼岸花吧。或許還會有櫻花樹。哈哈哈。但我想那些發光的或許是荷花。」

「很神奇呀。」春樹感嘆道,「明明無論是天空還是地面,還是四周。都如死寂一般的黑暗。但所有的一切卻如同在陽光下一樣清晰明亮。無論是建築還是道路。」

「的確。但地獄不都是這樣子的嗎?」

「不知道呀。」春樹說道,「但很顯然你說的東西還是存在的。」

我們的眼前出現了一大片的彼岸花。艷紅的彼岸花,開花無葉,嶙峋的向我們招手。就如同一個撫媚的紅衣女子在床上用著嬌嫩的身軀散發著迷人的香氣在吸引著我們的到來。而據我所知,過了這片彼岸花地之後,便是忘川河。

我已經不能搞清楚那究竟是我到來的河流還是我即將忘卻所有的河流,是將忘卻所有的過去,去展開新的人生的河流嗎?

我與春樹走在這片彼岸花中間,在這嬌紅似血的土地當中行走。聽說彼岸花的花香會讓人回憶起前世所有的一切。看來的確如此。我走在這片花叢中的時候,彷彿坐在電影院裡面的觀眾一樣,偶爾會去像觀眾一樣去嬉笑我的人生,去肆意評判,甚至對某些行為進行辱罵。就如同看的根本就不是我的人生一般。可實際上我自己又能懂得什麼。

「彼岸花究竟擁有什麼魔力呢?」春樹說道,「明明就是不詳的象徵。卻有人奉若神明般的對待。還真是噁心至極。」

「我可是什麼都不知道呀。」我累了,來到這裡以後,我就如同那太宰治般的不斷自我撻伐的觀看自己的人生,我感到了甚是厭煩。我累了。

我重重的將拉著我的手的春樹一起拽著躺在了地上,躺在了這片彼岸花的花叢中。那濃烈的花香撲鼻而來。「好累啊。究竟要走到什麼時候呢?」

「你究竟真的是在逃離嗎?春樹。」

「你究竟是真的還活著嗎?春樹。」

我向他問道。

我甚至開始懷疑,這一切只不過是我自編自導的將我人生影片裡面的春樹生生的撕裂出來,在陪伴我瘋狂而已。這終究只是一個可笑的念頭。

我還真是不斷的自我撻伐。

內心深處究竟存在著何樣的存在?

「活著。一直活著。」春樹說道,「你也會活下去。」

我沒有回應他。他也像陷入自我的回憶當中,長時間的沉默。

「櫻良。」

「嗯?」

「你的深層次的想法究竟是什麼?」春樹突然問道。

「為什麼這樣問。很唐突呀。哪有這樣問人的。」

「我大概重新看了一個叫志賀春樹的人的人生了。」春樹很平靜的說道,但用力的抓這我的手,「失去一個叫山內櫻良這個人后,這個傢伙,一直在剝離自己的人生,從書本開始,再到老師,再到父母,最後卻無法將一個叫山內櫻良的人給剝離開來。直至他來到她的跟前,大聲的喊出她的名字。」

我不知道春樹說這些的用意是什麼,但我也只是安靜的躺著聽著他大段大段的訴說。

「相信我。櫻良。你需要相信我的這個人,相信志賀春樹這個人。去拋棄所有的那些世俗強加在你大腦裡面的東西。」

「為什麼呢?這樣很沒有邏輯。」

「我若說我接下來會死。你會這樣做嗎?」

「你這又是什麼意思?」我有些生氣了,猛的站了起來。「春樹,你是不是隱瞞了我很多很多。究竟你說的這些相信、剝離之類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來的。你究竟是不信任我嗎?」

春樹反而沒有絲毫的辯解,哪怕我現在已經面紅耳赤了,他也只是緩緩的說,「實際上我沒辦法解釋。因為我能力不足,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向你解釋。但真的,請記憶起所有與我有關的事情,並且相信它,就如同執念般的印在大腦當中。這個世界就沒有什麼是真實的事情,但唯獨我是真實的存在你的眼前的。我不在在乎你究竟是如何想的。相信我吧。櫻良。」

春樹露出微笑的說完。緩緩的站了起來。

那個微笑,就如同視死如歸的戰士,在妻子面前露出最後的溫柔一般。簡直讓我有些難受。

微微張開的嘴巴,卻也不知道究竟應該說什麼。反而春樹開口說話了。

只見他突然抓住我的雙臂,離我很近很近,問道,「我大概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麼。大概就是不想回去了。不想活了。哪怕回去也會因為胰臟病,而重新回到這裡是嗎。」

我不敢看他。

「你最深處的想法又是什麼呢?」

突然在這片血紅的彼岸花從中,閃過一抹白色。

「你知道彼岸花的意義是什麼?」

「生死兩隔,永不相見。」

「白色的彼岸花是無盡的思念,絕望的愛情,天堂的來信。」春樹拿著一束白色的彼岸花遞給我。

在這片不詳的血紅當中,找到一抹白色都是緣分。

我已經不知道是高興還是悲傷了。

我們開始行走了。走向那旅程的終點,忘川河。

——

我覺得我們的出逃很順利,一直都很順利。順利得可怕。前無欄者后無追兵。沒有任何物體阻礙我們。

遼闊的忘川河就在我們的面前。那平靜的黑水,就如同一望無盡的大海一樣。這根本就不像是一條河。根本就看不到終點。兩三點的光源,在河面上閃閃爍爍,孤寂撩人。

「這就是終點了嗎?」我問道,「春樹你該不會是來送我最後的旅程的吧。」

春樹沒有說話,就像在等待著什麼東西一般,安靜的佇立在那。

「聽說如果走完忘川河,便會忘記前世的所有一切,重新回到世界,在某位媽媽的肚子裡面降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噗呲,春樹笑了笑。也不知道他為何笑了。只見他說,「相信我,記住我。好嗎。」

或許吧。若是能記得就好了。那樣我又可以利用幼兒的身份去抓弄那長得跟大叔樣子的春樹了。但我想著又是不可能的事情吧。都是我自己的假想罷了。

走吧。這才是人生的最後一程吧。

這次輪到我緊緊的抓這春樹的手。我們在忘川河中緩慢的行走。河水如同靜止般的平靜,甚至不深。完全可以緩慢的走過去。

——

「你們要走去哪裡?」一聲如洪鐘的話語在背後傳來,「山內櫻良,你還未被審判,就打算私自離開嗎?」

背後正是閻王一行人,以及大批黑壓壓的黑影。那應該就是鬼兵了吧。

我就想這段旅程不可能如此順利,閻王怎麼可能輕易就放過我們,雖然事情很是蹊蹺,但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我...」正當我準備鬆開春樹的手,回身認罪的時候。我的身旁如同發生了爆炸一般的聲響。那氣勢洶洶的鬼兵,重重的壓住了春樹。春樹在水中不斷的爭扎、窒息。看著他痛苦的樣子。

我立馬跪下大喊,「求求你放過他,他什麼都不懂。我現在認罪。放開春樹吧。」看著閻王沒有絲毫的反應,我立馬去扯開那些黑影的攻擊。卻沒有絲毫的效果,我根本就摸不著那些黑影。

我只能不斷的磕頭求饒。

最終我們被拖到了岸上。

看著我春樹被牢牢的壓在地上的時候,我只能無能無力的哭泣。

「求求你放過他吧。我願意做一切的事情。」

閻王說道,「已經不能放過他了。他一活人,闖進死者之地,就是沒有回頭路的。」

「不可能。他自己說他有辦法回去。」這下我哭得更是傷心了。

「別開玩笑了。」春樹喊了出來。我趕忙跑過去,捧起他的臉龐。

慌張的說道,「你沒有事情吧。」

只見他小小聲的說道,「等一下可能會有些懵逼,但是記住我說的話。一定要相信我,記住我。一定知道嗎。一定。一定。」

我有些茫然的看著他,為何他還要說這些。「走遠一點。快。不要理我。記住我說的話。真的。山內櫻良。抗爭起來。抗爭!剝離!」

這又是為何。

這時鬼影也將我強行的分離到了另一邊。我不願。我緊抓這他,但依舊無力。在對面就像被手銬銬在柱子上的我,如畜生一樣的放棄了抵抗。無力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但接下來的場景,真如春樹所說一樣,我只能懵逼的看著一切。

春樹喊道,「地藏菩薩!你本是以「大孝「和「大願「的德業被佛教廣為弘傳。怎麼感覺就像做起閻王的事情來了。審判業務是什麼時候開展的?」

地藏菩薩?那不是閻王嗎?

而就在春樹說完,閻王突然就如同之前一般,深不見底的看著他,那蒼白的臉頰就像假面一樣,總感覺隨時會掉下來一般。

「假的!全都是虛假的。這個世界就是虛假的存在。」春樹大喊。

「山內櫻良!」春樹撕心裂肺的喊道,「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與你解釋。但是真的相信我。這一切都是假的。」

「山內櫻良!!!」春樹不斷的大喊。「看著我。」

「抗爭!」

「一派胡言。車裂吧。」閻王平靜的說道。

「山內櫻良。記住我說的所有的話語。或許會懵逼。但請你思考。真的。我說我等一下會死,也是真的。但相信我。我們都會活下來。」

「你究竟在說什麼。一下子說什麼地藏...一下子閻王,又是什麼死或生的。你究竟想說什麼。你知道你現在就跟瘋子一樣嗎。真的就要折騰我嗎。我真的不想活了。就不能讓我安息嗎。你終究只是在向我報復吧。就因為我的惡作劇嗎。討厭啊!滾....」我斯哄道。掩面大哭。

「山內櫻良!!!!!」春樹撕心裂肺的喊叫著我的名字,「抗!!!爭!!!!啊!!!!」

他咬牙切齒的喊道,「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寫下的那些《共病文庫》嗎!你以為很帥嗎?你會死的呀!你以為你死亡就你一個人的事情嗎?什麼不想看到他人傷心的表情。做這麼多虛假的事情。我恨你呀!為何要去放棄?為何要與病共存。就因為一定會死嗎?」

「我那天說我也很擔心你,你說你很高興。但你根本就沒有與他人說你患病的事情。哪來的人去擔心你呀。你只不過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甚至就毫不理會我的感受,就認為我對你患病的事實沒有絲毫的感受,就因為這樣的事情,來糾纏,就是一件很扯的事情好嗎?」

「你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對自己的想法吧!什麼平行線?你究竟在裝什麼文藝?你實際上就和我一樣吧。你也只不過是櫻花樹上一片隨風飄動的花瓣罷了。這和我又有何區別呢?山內櫻良。」

這時鬼影已經抓著春樹手腳和頭部,五匹蠢蠢欲動的黑馬在等待著閻王的指令。

「抗爭呀!」春樹流著眼淚看著我,「抗爭呀!人活著就是為了抗爭呀。」

「四肢、頭部、五張六腑。為了抗爭,我統統都能還給他。」

「看著我呀。」

我已經不敢看春樹了。只能低著頭無能的哭泣。

「行刑。」閻王說道。

絕望的馬叫聲,在地獄裡面回蕩。

我感覺我的世界崩塌了。

轟的一聲,傳來。我的世界崩塌了。

「櫻...良...」春樹虛弱的聲音緩緩傳來。

我睜眼看過去。一片塵煙。什麼都看不見。但春樹的聲音肯定在裡面。我猛的衝過去。發現本應該拉住我的黑影,卻不復存在了。

我在塵霧中尋找春樹的蹤影。

「櫻良。」

「你究竟怎麼樣了?」我哭這抓住他的手。

「還真是疼痛呀。」春樹痛苦的說道。「聽我說,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你腦海中世俗的觀念造就這樣的地獄,就像你看到的是閻王,我看到的是地藏菩薩一樣,懂了嗎。所以一定如同執念般的相信我。我會為你鋪路的。我會死。」

「誒,先別傷心。但我最終也會活著。一定會活著。你懂我。看著我。」春樹雙手按住我的頭,「一定要記住我說的話。抗爭下去。這樣我們才能活。知道嗎。」

我哭著說,「剛才究竟是怎麼了?啊!」我嚇了一條,發現春樹失去了一邊腳掌。鮮血直流。

「我是肉身+靈魂。你是靈魂。靈魂實際上也就是一種精神能量體,知道嗎。實際上地獄,要比喻來說的話,大概就是麵包吧。正常的世界就是一個在烤爐裡面的麵包,而烤麵包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小疙瘩,那些小疙瘩一碰就破,是極其不穩定的存在。而世界之間就是一個高維度的世界,高維度的世界簡單來說就是可能性的存在,地球的所有可能。我並不知道地獄以外究竟是多少維度的世界,但是一定會回到屬於我們的世界,只要你的精神能量體回到身體裡面就可以了。一定會的。所有的可能性的存在。但也是循環的存在,我們會改變其中一個世界的我們,雖然已經無法去改變之前的世界了,但我們能改變以後的世界。」

「我們一定會活下去的。」春樹說道。

可我完全不知道他究竟在講什麼,塵霧散去。閻王再次將我們拉開。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是什麼意思呀。」我哭著喊道。

「記住相信我,執念一般的相信我。相信志賀春樹。」春樹喊道。

「這究竟有什麼意義啊!」我氣得哭著跺腳。

「山內櫻良!!」春樹大喊,「告訴我你內心究竟想著什麼?」

「我根本就沒有想什麼!!!」我喊道。

「我!會!活!下!去!」春樹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呢?山內櫻良。告訴我。你也想活下去吧!」

「我...」我依舊無法去釋然那生或死的考驗。

「還記得你問我為什麼不叫你的名字嗎?我現在叫了你這麼多次。我想吃掉你的胰臟啊!還記得我發給你的信息嗎?告訴我你想活下去。」春樹喊道。

「行刑。」閻王再次說道。

「我...」

「我想活下去。假的都是假的。我究竟在裝什麼呀。一直在裝什麼釋然呀。」我哭得像個淚人,將自己內心中所有的壁壘如同洪水般沖毀。露出那原本的真心。

「我相信你。我要如執念般的相信你。去剝離那些所有外來的東西,去成為本真的自己。」

但為時已晚了。

春樹再一次被行刑了。閻王也沒有絲毫的變臉。

春樹笑了,笑得很大聲,眼淚也直花花的流,「我們會活著的。」

——

是光嗎?我看不見,一切都看不見。

白光一片。但我想春樹應該死了。

這次輪到他主動離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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胰臟物語同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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