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番外二

第48章 番外二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春樹會在這裡?

我驚訝得完全無法動彈,獃獃的看著天上的他。

此時他在那些黑色的河流中不斷掙扎。與那不明的黑色物質在不斷的纏鬥。若說纏鬥也不準確,正確的說法是,春樹不斷的被那觸手般的膠裝物體不斷的按壓頭部,將他塞回去。嘴上不斷的囔囔著我聽不見的話語。

不過令我感傷的是,春樹全身傷痕纍纍,神情也僅僅因為掙扎而猙獰的面孔,而是出於一種憤怒的表情。

我一切思緒都很亂。我就如同昏迷幾天幾夜的患者剛剛醒來,腦漿如同凝固一般的懵懂。

我跪倒在地上,手在遮掩著驚訝得張開的嘴巴。睜大的眼睛也如同身體一般的顫抖。

「回答我。」又是一陣怒吼從天而來。

「回答我。山內櫻良。」

春樹怒目圓視的看著我。

這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感覺一股涼意從我的臉上流下,或許因為此處很冷。冷,很冷。

我都在幹什麼呀?他在幹什麼呀?

這一切的場景我就沒有預想到,我究竟該說些什麼話語。

慌了。我已經慌了。

「山內櫻良!!!我回答你了。我叫你名字了。」春樹用盡全身的力量將纏繞在脖子上的,生硬扯斷,「我叫你名字了。輪到你回答我了。」

就如同雷電一刺般的刺入我的大腦。我此刻才意識到他究竟說了什麼。

「我到底是誰?」只見他怒吼,蠻橫的撕裂開那黑色的河流,整個人縱身的跳入我說在的空間。就如同無所畏懼的超人一般,從天而降的去拯救公主的勇者一般。

「啊!」只見他站立的時候沒有站穩,畢竟高處跳下,光是震動,也足以讓腳板發出刺骨般的疼痛。

此時春樹也明白,自己出現的唐突,但是他卻無法遮掩自己的憤怒。憤怒櫻良所說的話,就如同喪家犬一般的去接受自己所無能無奈的現實。春樹是這樣的想的:若是這樣放棄,當初無能無奈的你,把我拉入你的生活又是為了抗爭什麼事情呢?就因為一開始注意上我了?

春樹每每想到這些事情,他都在憤怒,不單單因為櫻良,也因為自己。

春樹這幾年的心境變化已經不同往日,從一開始的拿到《共病文庫》的悲傷遺憾,到無能狂怒的境地。櫻良卻什麼也不知道,因為她僅僅以為自己才經歷了不到幾個小時的時間,可實際上外面的世界已經過了好幾年了。

春樹也快大學畢業了。

而此時他艱難的在地上站了起來,在人群中注視的眼光中站了起來,在遠遠的偏殿里看著坐在地上的我。

神情卻也不是憤怒,帶有一股柔和但也是悲傷,正正立立的站著,顫抖的嘴唇不時的抿起,徒然張開的嘴巴,也只能使用那近乎失聲的嗓子,突然對著我笑著說,可實際上眼睛卻是含著大滴大滴的淚水,「為什麼不說話呢?」

我說不出來,臉部的肌肉拉著我的嘴巴,不斷的阻礙著我說出來的話語,可實際上,我也明白,一旦開口說話,眼淚就會像決堤的河水一樣,停不下來。

但看到他,我就想起昨日拿著手機高興得一蹦一跳的我。卻永遠遺憾的的倒在路邊。

我猛的將拳頭錘向地面,「春樹?」眼淚也決了堤。

他笑了,我也笑了。

就如同十幾年未見的兩人,在廣場上偶遇般的尷尬。我和他都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

但也是包含著大滴大滴的眼淚。

笑或許只是一種掩飾罷了。

「相信……」只見他慢慢的說出這樣的話。

——

我並沒有聽清楚他究竟說了什麼話語。相信?究竟是相信什麼東西呢?

我只知道在我見到他的不到五秒后。就如同電影裡面的場景一般,一秒一幀的速度閃過。他身後的黑影將他牢牢的壓在地上。本應該是無比觸目驚心的畫面。黑壓壓的不知為何物的存在張牙咧嘴的流出長長的粘稠的唾液不斷的滴落在地面上,將春樹死死的壓住,無論他怎麼掙扎,都是無力的表現。但我卻絲毫沒有震驚、傷心,反而對著春樹欣喜的笑了出來。

「放開我。你們這些怪物。」春樹不斷的掙扎,但四肢卻仍舊無法動彈。

春樹也知道自己這樣是無法打破如今的困境,但是他不甘心。他是花費了多少的苦難才來到了這裡來的。此時心中升起的確是絕望的氣息,但不甘心的他,此時在想著的只是——無法忍受。

咆哮的鬼魂再次出現,在虛無的世界中充斥著荒唐。

「我不要了。一切都不要了。」春樹喊道。欲捨棄雙手的脫離如今的困境。

一個勇士。

卻聽見熟悉的笑聲從自己的眼前傳來,那位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兒,就如同往日嘲笑他那窘迫的樣子的時候一樣,微微的低著頭,微閉的眼睛顯得彎彎的,單手遮掩著嘴巴的動作顯得極為可愛。可實際上呢?春樹也不清楚櫻良的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麼,哪怕他已經將《共病文庫》翻了又翻,可實際上櫻良的真實想法他卻未能模擬出來,那披著《共病文庫》的外衣的櫻良,深層次的想法究竟是什麼?

我只知道眼前的她,如同幾年前一樣,在我的眼前笑了。

春樹無力的趴在地上想道,可實際上兩個人都已經哭得像個淚人。

「請告訴我,這一切都會輕而易舉的。」春樹如同渴望般的看著櫻良。

——

「你為何會在這裡?這次相信又是什麼事情呢?」我說道,「世界很多驚喜,單純說驚喜,或許普遍都是意外的收到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來掩飾自己的尷尬,所表現出來的那欣喜若狂的樣貌,也只不過是一種偽裝。另一種便是絲毫不加節制地表露歡樂、熱情和驚奇。」

「你現在是哪一種情況。」春樹問道。

「都不是。」我將我的腿伸直的坐在地板上,靠著那冰涼的牆壁,「疑問也是,驚喜也是。總感覺你現在的出現就像是我在聖誕節收到父母給我的一個整蠱盒子,打開來也只會有一個巨大的拳頭,瘋狂的砸向我的臉。然後我會獃獃的看著這一切后,再瘋狂的笑了出來。」

「不打算回答嗎?」我再次問道,「你說的相信又是什麼東西?」

春樹什麼都沒有回答。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在醞釀著自己所要說的話語還是因為自己實際上就跟我與他所接觸的那四個月的他一樣。

完完全全的不坦誠。

他就是這樣的不坦誠。

而我們此時身處牢房嗎?我著實不知道我所身處的世界究竟是如何的存在。再或許有那麼一點動人的相遇后,閻王也僅僅用板子敲了敲桌子,就如同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一般的命令他人將我帶入牢房似的地方。看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氣急敗壞,更是一種冷眼,用那如同看透一切的眼睛看著我們。那一瞬間我卻感到了假象,就如同玩偶假人一般的存在,那沒有絲毫動容的臉頰,跟面具一般,隨時都可能掉下來。

「你現在又是什麼狀態?」我有點生氣的對著黑漆漆的牢房喊道。我知道春樹就在我的隔壁,但他一直沒有回應,讓我有些抓狂。

「我在想一些事情。」春樹突然回答我了。

「究竟是什麼事情呢?你過染醞釀。嘻嘻。」我立刻又有些俏皮的說道。「你究竟在幹什麼呢?」

「我想我應該跟你一樣。」春樹說道,「你把手伸出來。」

將手伸出去后,卻被他緊緊的抓住。「我想你大概就是靠著牆壁,伸直的雙腿,無聊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吧。」春樹說道。

「你還真是沒錯。」我笑著回答。「那現在這種感覺又是什麼呢?靠著著個冰冷的牆壁,抓我的手卻這麼用力。」

「因為你會溜走呀。」春樹停頓了一下,「會溜走呀。不單單是你,還有很多很多方式讓你溜走,你什麼時候能讓我省心的站在面前呢?」

「一直不讓人省心的不是你嗎!」我笑著說道,「你究竟是為了什麼所存在在這裡?雖然我又但不敢問,但是難道你也...」

「沒有喲。一切都很好。」春樹很平靜的回答道。

「那是為什麼呢?」

「你聽我說。」春樹開始述說在我離去后的時間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時不時的為自己的尷尬的事情,對自己嘲笑。

時間還真的過得很快,我在這裡體感時間實際上不過就是經過了不到半天的時間,人世的世界也早已經過了好幾年的時光。春樹也終於考上了大學,聽他的述說還是很有趣的,雖然他說依舊沒有什麼特別多的朋友,說實際上他還是更加喜歡書本的世界,那還真是他的方式。不過他說他與恭子、口香糖君依舊經常聯繫。

總感覺實際上的世界什麼都沒有改變,生活就是一個圓圈,人也只會活得更像本真的自己,發生的所有事情,看起來讓人生發生了很大的偏轉,可實際上所有的一切都只會回到原點。

「若說有什麼改變的話,我把一本櫻良出版社全球限量一本的《共病文庫》看了又看。」他笑著這樣對我說。

「那你看懂什麼了嗎?」他搬出共病文庫的話,著實讓我有些害羞,就如同感覺被公開處刑似的。使我的臉頰微微發燙,還好的是他現在在我背後那堵牆的另一邊。

「什麼都沒有看懂。」春樹說道,但聲音卻帶有一絲的悲涼,我並不清楚這究竟代表著什麼東西,春樹便立刻打斷了我的思路,開始往我意想不到的方向開始述說。

「說實話,我開始思考我的一切行動。要怎麼說才能明明白白的將我現在的狀態。我想我一直在做一項工作。我在剝離,一直在剝離我身上所不屬於我自己的地方。你能明白嗎?」

「...」

「就像畢加索的《牛》一樣,究竟究竟哪裡使得它能被我們認為是一頭牛。於是畢加索就不斷的畫出9副與牛有關的畫,一幅比一幅的細節上減少,最終,也就是第九副畫,僅剩下一隻牛的線條輪廓和地上的黑影。若是再減少,那邊不是牛了。所以最後一幅便是畫的本真。那我呢?從出生開始便不斷的往自己身上增加各種各樣的思想,那究竟我自己剝離后,本真的自己究竟又存在些什麼呢?和牛一樣只有簡單的線條和地上的陰影嗎?」

「這究竟和現在如此處境有何關係嗎?」我笑著問道。心中不斷的嬉笑著,春樹就是春樹呀。總會去想著這些文藝的東西,而我一點都不關心。相較於這個,我更想知道下一頓該吃些什麼東西好。

「有呀。我一直在看《共病文庫》。」

「嗯?」

「但我發現我像極了一個人。而那個人我卻沒有辦法剝離。」

「你該不會想說是我吧。」我笑著說道。

「當然啊。畢竟我吃掉你的胰髒了。」

說到這裡,我們笑逐顏開。不自覺中發現他抓住我的手更緊了,讓我有些生疼。

「相信我。」春樹說道,「跟我一起回去吧。」

回去?活著的意思嗎?我回不去了。根本不可能回去的。

我已經死了。

死亡的現實我早已經接受,我難道還有什麼特別的遺憾了嗎?根本就沒有,我沒有任何遺憾。而且就算有,又能如何?僅因為晒晒太陽,見見父母,重新開始快樂的生活嗎?

這又是什麼狗屁的建議,這根本就只是為了他人。這就跟當初我沒有病情的話,大眾對我宣洩那過度可憐可恨的憐憫一般有何區別,還不如讓我直接轉世。

我已經不想再折騰山內櫻良了。

我的思緒開始混亂,面對這樣的春樹,反而顯得有些厭惡。春樹難道也變得跟那些可能出現的,使用聖人般憐憫的人一般的看待如今的我嗎?

他真的知道我究竟是如何的想法嗎?

我狠狠的將春樹的手拍開,蹲在牆角靜靜的思考。

——

「我知道的。」春樹突然說道。

他知道什麼?我微微抬頭。

「我知道你現在究竟想著什麼事情。」春樹說道,「但是你知道嗎。我在這裡待太久的話,我也會死。而如果我不帶你離開的話,就代表我無法剝離我人生中最大的一塊碎片。那樣我回去的話,我就會跟我所喜歡的作者一樣。只不過我是一個人去殉情。」

「...」

「我現在活得就像你一樣。」春樹笑道。

但他越是這樣說,我卻不知為何越是哀思如潮,冰冷的眼淚不斷的從眼角上流下。

一陣巨大的響聲傳來,總感覺是很遠的地方。就如同大廈在頃刻間轟然倒塌,但聲音又是如同積小成多的碎裂聲,斯拉斯拉的聲音,然後轟的一聲。

「我無法改變我那執拗的想法。」

「跟我一起逃離這裡吧。」

春樹一臉固執的表情,嘴巴就如同擰起來的布條一般,就如同歇斯底里的人們一樣。他與我一樣。

為何總要流下那傷心的淚水?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拆掉牢房的圍欄的。

但此時此刻,我緊抓著他的雙手,在這個充滿黑暗的地獄裡面奔跑。

但我絕對不會跟他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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胰臟物語同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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