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你醉了嗎，狗妹崽？」賀小麗問李曼，「我咋覺得你馬上就要哭出來了。自從我從學校離開，我的經歷就像電影里的冒險故事一樣。」賀小麗喝下杯底最後一口啤酒。「我也活得艱難啊。」李曼又給自己和賀小麗一人要了一杯啤酒。「你說要是我當初沒有輟學一直讀書下去會怎麼樣？」她們倆交談著。「不好說。你看我讀了大學，現在還不是混得不好。」「不，你一定可以更好的，現在只是開始。」賀小麗鼓勵李曼，「不像我，已經在社會上混了十幾年了。」

突然間，駐唱歌手停止了歌唱，酒吧里人漸漸少了，服務生開始靠在吧台百無聊賴地玩起了手機，一副準備打烊的架勢。賀小麗膽怯地看著李曼，充滿尊敬又放膽地說：「狗妹崽啊，我得走了。」隔著灑滿啤酒的小桌子，賀小麗的眼裡流露著醉意和擔憂，在李曼的眼裡變成了童年時那個無害的小女孩。李曼答應著，隨即站起來，心想終於可以走了，她這時透過骯髒的窗戶看到街邊有個老爺們兒對著路燈的柱子撒尿，李曼胃裡一股不適感用上腦門，打了個踉蹌，賀小麗趕緊過來扶住她，眼裡透著關心，「你沒事吧？醉了嗎？等下我送你回家吧。」

「不，我可以的。」李曼放開賀小麗的手，拿著賬單走向收銀台。賀小麗搶先一步走到收銀台，「19號桌多少錢？」李曼連忙攔住賀小麗，「喂，這餐我給，別讓我生氣！」賀小麗把錢遞給收銀員，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我還是付得起的。你真的沒醉吧？」

「有點兒噁心而已，放心，這不是醉酒。我酒量還可以的。」

「我們好能說，聊了四個小時。我還不知道回去怎麼跟我婆婆解釋呢。可能會被她一頓臭罵吧。不過無所謂了，見了你真的是今天最開心的事情了。」

她們倆又朝京客隆走了過來，賀小麗的電動車停在這邊。午夜的北京被濃霧籠罩，各個建築物的門臉模糊不清。路上的車輛很少，只有夜班的公交車還在孜孜不倦地工作著，偶爾有一個匆匆趕夜路的行人，不過都是帶著大帽子大口罩，很像一個個沒有臉的鬼魂，然後悄無聲息地飄過，如此千篇一律，令人感覺壓抑。

「你真的沒事嗎，狗妹崽？你打的滴滴什麼時候來，要不我送你吧。」賀小麗拍拍電動車的後座。

「你沒事吧？」李曼在滴滴打車軟體上確認完司機過來的路線，抬頭看著賀小麗，她想從賀小麗的臉上看出一些躲閃。

確實，賀小麗的臉上出現了一秒的獃滯，然後恢復了充滿敬意的表情，「我沒事。」

「你不要裝了，整個晚上，整整四個小時你都不舒服！你為什麼要生活得這麼苦！」

賀小麗打開電動車的坐墊，拿出了一雙很厚的皮手套，然後鎖上電動車的坐墊，望著迷霧中的道路，「你的車再不來的話，我送你吧。」她聚精會神地看著遠方，呼著白氣。才十月中旬，北京的夜晚氣溫就降到了五度左右。

「你先回去吧！」李曼有些失望地對賀小麗說。她看著賀小麗的眼光中流露著一種無可救藥的盲從，還有一種殘忍、頑固的堅持。

「我還是等你上車了再走吧，萬一等下車不來呢，我還可以送你。」賀小麗垂下眼帘，怯懦地說，「一個女孩子在街上太不安全了……」

「離開你老公吧！」李曼壓低聲音說，「然後跑了，在他生活里徹底消失，讓他找不到你。」見賀小麗一直抵著頭，李曼的聲音哽住了，「我把我剛到手的工資給你做路費，隨便你去哪裡重新開始！」

賀小麗頭更加低了，整個腰彎了下去，彷彿在做一種無聲的抵抗，她縮了縮身體，往後退了一步。李曼還想繼續說什麼，這時候一輛黑色的豐田車停在了她們身邊。

賀小麗看到車來了，像獲救了一樣，擠出一個微笑，「到家了微信告訴我哦，注意安全。」還沒等李曼說話，她就跳上了電動車，啟動，像逃走一樣開走了。李曼上了滴滴車，追上了短暫同方向行駛的賀小麗，她透過車窗看著身影有些佝僂的賀小麗，一滴眼淚流到了嘴角，她想打開車窗跟賀小麗說聲再見，這時候，司機為了搶綠燈，一腳油門飛奔出好遠。李曼趕緊回頭，發現能看到的就只有車窗外面的一層濃霧了。

三

「好懷念我們那個時候啊！無憂無慮地。」賀小麗猛吸了一口煙，再猛喝了一口酒，黃色的啤酒順著她的嘴角滴到了她的外套上，她也毫不在意。

「快樂的時光只能用來懷念吧。」這時候一個副導演給李曼發來曖昧簡訊，李曼看了眼沒有理會，按滅了手機，問賀小麗說，「你現在帶兩個孩子，壓力大嗎？」

「就那樣養著吧，過一天算一天。」賀小麗依舊望著駐唱歌手，露出陶醉的神情。

李曼和賀小麗是四川省廣安市岳池縣楊柳鄉楊柳小學一起讀書的小學同學。從一年級到六年級，她們都是最要好的朋友，一起偷玉米，一起下池塘摸魚，一起逃課，一起欺負同學。當初賀小麗出生還是李曼的外婆接生的，賀小麗的媽媽一看自己生下來的第二個孩子還是女孩，不太想要，而當時李曼遠嫁外地懷著孕的媽媽剛好回四川投奔娘家，賀小麗的媽媽說要不就送給李曼的媽媽，還可以給她肚子里的寶寶做個伴，而當時李曼媽媽懷著的就是李曼。不過當然沒有送成，但是可能有一種天生的緣分，李曼和賀小麗成為了第一眼好朋友。四川有一種說法，父母的家鄉隔得越遠，小孩越聰明。小學從來沒有認真學習過的李曼一直保持著年級第一的寶座，在年級第一的「特殊照顧」下，賀小麗也一直保持著中上的水平。很快小學六年過去了，李曼的媽媽在廣東打工的時候嫁了一個廣東老闆，把李曼接過去了廣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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