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唐球兒帶著兩名侍衛來到凈末所居的奴隸房前,一腳踹開不甚牢靠的房門,拖拽著就來到前院,生怕一個耽擱再給自己惹來禍端。

凈末被兩個侍衛推倒在地,身上僅著的一件單衣立時蹭破幾處,露出裡面雪白肌膚。長發散落周身,別有一番風情。

這一畫面看得唐球兒喉頭抖動,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個賤奴還有這等姿色?待這件事平息之後,定要讓她嘗嘗厲害才行!

思及此,更覺口渴。

卧房台階上,魔頭似乎並未注意到院中被扔進一名女子,仍在專註地把玩著從后卿腕上摘下的捆靈鎖。

好半天後魔頭才把捆靈鎖放在桌上,抬眼緩緩問道:「后卿在哪兒?」

「他死了。」

脫口而出的答案讓黑衣人呵呵一笑,意料之中。想他堂堂魔界右護法,最大的本事就是看透人心。

「呵,也不怪你,沒有好處的買賣,我也不會做。」

話音剛落,旁邊奴僕立即奉上一盤黃金。黑衣人微一擺手讓那奴僕退下,轉而從袖口中拿出一串鑰匙,放在手裡來回顛動。

「小姑娘,想必你也聽說過,這捆靈鎖乃是將上古凶獸檮杌的豬口牙磨成粉,混入天外隕石所造。每一把捆靈鎖成型前都由主人滴入精血。捆靈鎖一旦認主,除非是同樣認主的鑰匙,否則任你上天入地也休想打開。鑰匙只有一把,想要自由,是不是該交換點什麼?」

凈末猶豫半晌,再次緩緩開口:「他真的死了。」

「不識好歹!」

黑衣人口氣轉冷,身形一閃消失在眾人眼前,下一秒再出現時已握住凈末脖子,毫不費力地將她提在半空中。

凈末只覺呼吸困難,臉色慢慢地由紅變紫,又由紫轉為青白交錯。不斷地拍打捏住自己脖子的手,一雙腳在半空中來回踢踹。沒一會兒,胸口已是窒息地生疼,雙手也無力垂下,劇烈的踢踹漸漸轉為偶爾一蹬。

馬上就要斷氣時,想起藏在腰間的鮫舍珠。那是找到后卿的唯一方法,不能讓他們發現!掙扎著用最後一絲力氣將鮫舍珠扔向石板,鮫舍珠應聲碎成兩半,一時間藍光大盛。

這鮫舍珠是后卿送給她的,后卿曾說過,東海鮫人一生只會尋一個伴侶,其中一個身死,另一個必會殉葬。他們至死不渝的靈魂會化作鮫舍珠,愛得越深,感應越強。這一顆蔚藍色的,是迄今為止靈力最強的。

「鮫舍珠?他果然活過來了。」魔頭似乎很高興,忽的放開她脖子,最後一刻饒了她一命。

凈末趴在地上劇烈地咳嗽喘息,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

「沒用的,咳咳……你永遠也找不到他。」

「小姑娘,你大概不知道鮫舍珠對我魔界之人的意義吧?相信我,他會來的。」

直到此刻,黑衣人才願意好好看看她。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魔界二太子送出鮫舍珠?

魔頭仔細打量凈末,越看眼瞪得越大,最後竟失了神。若不是當年親眼看著子瞳神形俱滅,他都要以為眼前這個女子是她的轉世。

這個孩子的一雙眼像極了她,身上鮮血的氣息也像極了她。畢竟、當年他也是吃過她的一塊肉的。

震驚之餘又泛起惆悵,眼前慢慢浮現出一抹綠色身影,在滿樹桃花下,是那樣的明艷不可方物。

前塵往事盡數湧出,再看向凈末時眼中便多了一分落寞。心突地抽痛了一下,魔頭緩緩開口:「本使也不是真的想要你性命,只要你說出后卿的藏身之處,本使便保你一世榮華,再無人敢輕視你半分。如何?」

說罷,拋出手中鑰匙,準確地落在半趴在地上的女孩身前。

俗話說:「沾酒不醉喝得少,見色不迷那是摸不著。」這話放在哪裡都行得通。打個比方,你對一個人說給他大房子,給他三百萬,他不一定會鳥你。但如果你把一桌好菜放他跟前,跟他說吃完了再帶他出去玩兒,那他八成就會上鉤。

摸得著的小恩小惠比說破天的好處更能蠱惑人心。

更何況現在擺在她眼前的可不是什麼小恩小惠,而是永不再被人桎梏的自由。自由啊,多麼美好的事情,是奴隸們窮極一生也無法企及的事情。

凈末不是不心動,但山中的那個少年。那個為她擋住洞口寒風、為她搖下滿樹桂花的少年,是她的朋友啊!

他們說過,要一起活下去,要活得很好很好。后卿曾答應過她,再也不會讓人欺負她,他說過他會變強,他說過要保護她。

天意還真是弄人。他自由了,她卻還是奴隸,一道捆靈鎖改變了兩個人生。

算了,不怪老天爺,怪自己時運不好,該有此劫。

如今山中三月,換她自由性命,值得了。

「感謝你最後給我的善念,我相信你是真的願意幫我。但是這世間有許多東西值得我們用性命守護,不是嗎?」

「唉,你是第二個拒絕本使的女人。可惜了……唐少爺!」

「小的在。」

「這個女人賞你了,隨你處置。」

「多謝魔使,魔使洪福齊天!」

唐球兒心癢難耐地上前,伸手就往凈末摸去。

剛剛還真怕她答應了這個魔頭,現在,她總算是落到自己手裡了。

想到此,唐球兒臉上更加笑出了花兒。

不知是太過興奮還是最近縱慾過度掏空了身子,唐球兒剛抱起凈末,沒等站穩就一個虛晃,直直朝眾人跪了下去。

這些僕人何時受過唐少爺如此大禮,大家紛紛抱拳:「別客氣,別客氣,快起來吧。」

唐球兒失了面子,趕緊從地上爬起。本想以翩翩公子形象去扶佳人一把,好為剛剛那一跤挽回點顏面。誰曾想剛伸出手便再次摔倒。

此刻他一條手臂前伸,另一手背在身後,臉上掛著自以為迷人的微笑,就這麼直直倒地,肥碩肚子剛好鋪滿一面地磚。

此刻就算這個球兒再遲鈍,也知道有人暗中作梗。連滾帶爬起來后跳腳咆哮道:「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敢戲弄本少爺?給我滾出來!」

「活的不耐煩的東西,怕了嗎?有種出來,本少爺讓你知道知道厲害!」

唐球兒一絲不掛地在院中大罵,唯一用來遮羞的褻褲經過這一番折騰也頗有下滑趨勢,每走一步都有脫落的危險,讓人看著不知道該擔心它會掉下來還是該擔心它不會掉下來。

正在唐球兒咆哮時,魔頭突發一掌,徑直拍向凈末身前地面,地上霎時間燃起熊熊大火。緊接著地下發出一聲「哎喲」慘叫,不一會兒就傳出濃濃參味。唐球兒嚇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褻褲徹底地掉了下來。

「一個剛修鍊成型的人蔘精,竟也敢在我面前弄鬼兒?小人蔘,我教你個乖,好好記住我的樣子,下輩子再投胎時,再見著我躲遠點走。」

言畢,魔頭抽出腰間軟劍,輕微一抖,劍身便筆直地泛著邪惡的黑光。魔頭執軟劍斜刺向著火地面,拔起時帶起一串血花。

眼見魔頭又要刺向鮮血冒出的地方,凈末撲過去替那個人參精擋下這一劍。如果再刺下去,只怕地下的小人蔘精立馬便要命喪黃泉。反正她也打算以死保全后卿,現在還能多保一個人蔘精,她賺了。

魔頭心中大駭,想收手時已來不及。只能將劍鋒稍偏,避開她咽喉要害,刺在心臟內側。

凈末疼昏過去,火勢順衣衫蔓延,轉眼間燃遍全身,再無回天之力。

魔頭百感交集,不由得慘然。子瞳,當年你死的那麼凄慘,沒想到你的後人竟也會步你後塵。難道真的是命?

罷了,這次就當是為了你,我成全她。

不再過問后卿,也不再理會唐球兒,魔頭長嘆一聲后消失在空氣中。

十裡外山洞中,后卿今天晚上特別地心神不寧,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越到深夜這種感覺越強烈。正在煩躁時,腕處鮫舍珠忽然發出一陣悲鳴,聲音急促而哀傷,隨後藍光大盛,悲鳴中有人在哭。

難道是凈末出事了?

趕忙催動鮫舍珠尋找她氣息,但那頭卻完全失去聯繫,無論他怎樣努力也得不到絲毫回應。

心下一橫,從草堆上爬起來就往山下奔去。跑到半山腰時突然被突出的樹根絆住,虛晃一下便往山腳滾去。

山上荊棘遍布,到處都有凸起的石塊,待停下時,傷口已布滿全身,骨頭就像散了架,每動一下都是鑽心的疼。

后卿咬緊牙爬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唐府跑去。此時如果被人看見,只怕又會招來一場生死災禍。但……管不了那麼多了。

趕到已是一個時辰之後,昔日顯赫的唐府此刻燒成一片火海,到處都是燒焦的斷壁殘垣。

府里人早已跑了乾淨,只剩大門前方躺著兩具屍體。一具全身赤裸,胖的像個球兒,被火燒的全身「刺啦」冒油;另一具身高七尺,虎背熊腰,手拿一根純銀軟鞭。

他倆是被奴隸們合力殺死的唐少爺和趙管事。黑衣人走後,唐球兒和趙管事覺得顏面掃地,想將在場奴隸毒打一頓以立威。

廚房裡的女奴正悲憤於凈末之死,此刻見他們又要欺凌眾人,一時激憤,不顧後果地跟唐球兒打了起來。

沒想到一呼百應,全府奴隸一起暴亂,齊心將唐球兒和趙管事殺死。然後大家一把火燒了唐府,搶了捆靈鎖的鑰匙就四散逃走了。

顯赫了百年多的京都唐家就這樣淹沒在火海之中。

火海前,木頭被燒裂的「噼啪」聲持續不斷,大火映紅了夜晚的天,看在後卿的眼裡,是無盡的凄涼。

心不可遏制地疼起來,終究還是連累了她。后卿一咬牙,踏過地上屍體就衝進了火海之中。

凈末,就算是死,我也不會再讓你一個人!

火燒著了他的衣角、烤燙他的身軀,跌跌撞撞地尋到一片空處時,腕處的鮫舍珠忽然顫抖不停。

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在他的腳邊安靜地躺著碎成兩半的另一顆鮫舍珠。后卿跪下把碎瓣捧在心口,頃刻間淚如雨下。

「凈末!」痛楚燒灼內心,在仰天大喊下斥滿全身。聲音盡頭是掩不住的顫抖哀傷。

凈末,我可憐的凈末。等等我,我這就去找你,黃泉路上我們再做個伴兒。

后卿心如死灰,跪在那裡一動不動,任憑烈火蔓延全身。

馬上就要被燒得身亡時,火中突然出現一個從頭白到腳的男人,以手為刃劈向他後頸,瞬間將他劈昏過去。

白髮男人隨意一揮手,原本已漫天的火勢竟漸漸收了起來。

他走到凈末身前,伸手探入地下抓出一個後背被刺了一劍的小姑娘,往地上一扔便不再投去半眼。然後將凈末輕輕抱起,刻薄的臉上滿是心疼。

「你磨磨蹭蹭地幹什麼呢?還等我請你不成?」

對著大門方向不耐煩地吼出,門口處立刻探出一個鋥光瓦亮的腦袋,隨後一個老和尚捻著長過臉頰的白眉笑呵呵地走了進來。

「你著什麼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五行忌火,不得等火全滅了才能進來么。」

「她身上要是留一點疤,我就用無明業火燒得你下輩子當豬做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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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林深處盡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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