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搏殺 | 仁義

光圈還在不斷變小，四周靠攏過來的黑暗已經吞噬了所有人的心智。

「小渚!」王老闆瘋狂地撕扯著我的衣領，此時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就像是見了鬼神一般，他近乎是嘶吼般叫起，「小渚!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啊!!」

不僅如此，甚至是一向陽剛的王靈在此時臉色也不免有些煞白，冷汗直直從他的臉上冒下來。之前的那個光頭壯漢也拚命地往中心擠去，只是奈何我們人比較多，抱成一團才不易被擠出去。於是他又打算把那個落單的瘦子擠出去，只是瘦子見狀早已死死地鎖住了他的腰，怎麼推也推不開。

我抬頭環顧四周。

該死的!

出口在哪裡!

死定了嗎？

我近乎瘋狂地扭頭環顧，周圍卻依舊只是漆黑一片以及野獸的歡呼聲。

我不想死啊!

光圈仍在變小……

不想死啊!

哐!

又是這聲巨響。然而這次巨響之後，光圈非但停止了繼續縮小，反而還在逐漸向外擴大!

「呼!」我送了口氣。

隨著光圈逐漸擴大，那群在陰暗中的野獸一下就顯得驚慌失措，它們的腳步聲十分急促而雜亂。然而，此時我們也在光芒下見識了如何猶如地獄般的場景。

血肉橫飛，肢體零落。一具又一具死屍以著各種各樣凄慘的死相卧倒在地，大多被開膛破肚，還有一些已經四肢被殘暴地撕裂，遍布在地面上的大腸、小腸像是撕裂開的爛繩一般被拖向四周。

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只見之前那個被……被我一腳……踢開的胖子的屍首正倒在不遠處，要不是那本就巨大的體型，我還真就認不出來這是他。他的喉部出現了一道巨大的裂口(也許這也解釋了為什麼他出去之後就只慘叫了一聲)，他死不瞑目，迷茫的眼神之中依舊透露著生前那最後一刻的絕望與怨恨。而此時這眼神也是如此凝視著我。

看著那眼神，我彷彿是被什麼東西觸碰到了內心似的，不知何處的壓力源源不斷地壓在我的背上，我竟感到有些難以呼吸。

我深吸一口氣，本想試圖冷靜自己。可誰知這麼一下，瀰漫開來的濃重的血腥味便深深地鑽進了鼻孔。

「嘔!」我作嘔了起來。

畢竟這種場景實在是太慘烈了。雖然我之前那兩個月里也見過不少分屍甚至是碎屍，可是像這樣「隆重」的場面著實還是第一次見。也好，估計那些人肉餅都吐出來了，真是好極了!

擦擦嘴，只見周圍的人也紛紛作嘔，王老闆甚至還倒在地上吐暈了過去。可奇怪的是，居然只有那個光頭壯漢似乎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

他不簡單!也許像這樣的場面，他也沒怎麼少看。必須提防一下!

光圈逐漸擴大到最大，由於強光的鞭策，夜跑者大多跑回了鐵籠，還有幾隻跑錯方向的直接被堵在牆角照死。

「啊哈哈哈!……」小丑的笑聲再次襲來，笑聲持續了很久，竟讓我開始有些恐懼了，「嗯，這次遊戲中，你們的表現讓我很滿意!為了活下去，就把那個胖子直接推了出去。嗯，我覺得他也挺該死的，誰讓他體格這麼大，是吧？尤其是你，徐渚!你的所作所為，我都看得一清二楚!是你完美地補上最後一腳，才讓那個胖子直接下了地獄!」

剎那間，我彷彿注意到了大多數人投來的目光。環顧四周，王靈用著帶著些許驚愕的眼神看了看我，但隨後他又立刻把頭扭了過去，似乎是要避開我的視線。而在一旁的隕也竟格外謹慎地重新審視著我，他的腳步欲退又止。

「我說過我們都是同類人吧，徐渚？」小丑帶著戲謔的語氣說道，「要換做是我的話，我想我也會這麼做的，呵呵呵……哦，對了!要是遊戲就這麼結束的話，那就很沒意思了，而且我也挺喜歡看你們為了贏得比賽而拚命的模樣。」

「那麼……」小丑停頓了一下，剎那間我有種不太祥和的預感，「徐先生，我記得我給過你一個鑰匙，還記得嗎？」

該死的!要是就現在讓這群人知道了一定會出岔子!

「沒錯，就是那個有小丑圖案的那副……」小丑的聲音逐漸弱下去，隨後突然大聲爆發出來，「那副可以開密道的通關鑰匙!」

哐!

巨大的聲音響起遠處那面牆上不知怎的就多了那麼一扇鐵門，也許那就是所謂的密道了。

「哦，還有申明一點!這扇門只能經過一個人，當有人過去后，我會直接把門自動關閉，上鎖!在規定的時間裡，除了從密道出去的人，其他人都只能接受懲罰!」

目前我似乎沒空管這些密道什麼的，因為周圍的人大多都用著貪婪的目光注視著我，尤其是那個光頭壯漢，他那雙眼正瞪得炯炯有神，就猶如飢餓難耐的野獸一般。

看到這些眼神，我下意識地摸了摸那放了鑰匙的上衣口袋。

好在鑰匙還在，只是除此之外我好像還摸到了什麼。啊，這是……

我的[血影]!

「喂，你個傢伙!」那個瘦子似乎是想虛張聲勢，他快步竄到我跟前，拽起臉來，「快把鑰匙交出來，否則我……」

哧!

來不及他把話說完，[血影]的刀身已經沒入他的咽喉。而為了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我立刻抬手又是一刀橫斬劃開了他的咽喉。頃刻間，溫熱的鮮血噴涌而出，四濺而起，浸濕了我冰冷的皮膚。那個瘦子最多掙扎了幾下，便沒了直覺，由於喉部遭受重創，他根本發不出哪怕一聲哀嚎便儼然倒在地上，成為那群亂屍中的一份子。

「嗚哦嗚哦嗚哦!」小丑嘲諷道，「徐渚你的手法真老練!這種事沒少做吧？」

果不其然，周圍的人都或多或少地被震懾到了一些，就連王靈也後退了幾步。可唯獨那個光頭壯漢的面龐上沒有絲毫的恐懼。

沒多久，一個看似強有力的手臂直接揮舞而來，我下意識抬手一擋，同時雙腿順勢向後縱身一躍，便躲開了光頭壯漢突如其來的一拳。

「王靈，過來幫我一下!」我轉向了王靈，可是他此時卻是顯得十分遲鈍，獃滯的眼神中彷彿透露出他內心的無限掙扎，「快啊，王靈!你在幹什麼？」

可是，我的大吼大叫最多只讓王靈身體一顫，他似乎要伸出手來，但很快就又收了回，就像沒有聽到我一般。

該死的!

然而，還不等我反應過來，只覺面部傳來一陣劇痛，我才察覺那個光頭壯漢的鐵拳已經落在了我的臉上。剎那間，我感覺整個人已騰在空中，即將飛出好幾米遠。可是這個傢伙根本不給我任何機會。飛出去的那一瞬間，我的腿又被一把抓住，於是我又被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得不說他實力不差。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竟可以做到這麼一套連招，這足以說明他並非像王靈那樣徒有一身力氣，身手還異常的敏捷。甚是可怕，看來我最好全力以赴。

飛也似的起身，這個傢伙的另一拳又緊隨其後，他根本沒有任何猶豫，看來是要置我於死地才肯罷休。而我見狀並沒有躲閃，因為我有著其他打算。但是這麼做無疑也是最冒險的，畢竟他力量如此之大，我能不能擋得住還成問題。

賭一把!

抬起雙臂格擋在面前，同時我盡量壓低重心，以免自己被巨大的衝擊力瞬間撞飛。

這個傢伙的拳頭落在了我的雙臂上。剎那間，一陣劇痛順著臂部的道道神經瞬間闖入我的大腦。我頓時感覺有些重心不穩，身子便下意識地向後傾倒，不過好在是沒有飛出去。

哼，看來勝負已定，他死定了!

身子傾斜的那一瞬間，我立刻一個反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死死鎖住令他動彈不得。借著自身重力，我將他向我這邊猛地拉拽，同時另一隻手霎時飛起，握在手中的[血影]直接沒入他的肱二頭肌中。雖然這樣無法幹掉他，不過足以摧毀他的防線，以便我下一步進攻。

果不其然，此時此刻的這個大塊頭已然因失去重心而手忙腳亂，而刺入的[血影]也更是讓他大驚失色。抓著他的手臂，我可以感受到那種因慌張和恐懼而出現的顫抖，以及他即將猛地向後抽回手臂的趨勢。

切，又出現一個中了這招的人!

瞬間，我一把放開雙手，巨大的慣性使得這個大塊頭立刻重心不穩，搖搖欲墜。

現在正是我的回合!

附身下去，我一腳飛起，那條腿就如同清道夫一般地乾淨利落的掃過了面前的一切，以著完美的弧線，直接鉤住這個傢伙的右腿，便是毫不留情地一絆。不一會兒，那個傢伙摔在地上。

然而，這套連招還沒完呢!

不等他做出反應，我一個飛起，於是剎那間落在了他身邊，彎下腰去，瞬間拔出插在他胳膊上的[血影]，便毫不猶豫地沒入他的胸口。

然後再是拔出!

再是刺入!

再拔出!

刺入!

拔……

刺……

這個大塊頭甚至來不及叫一聲胸口就被我弄成這幅血肉模糊的樣子，於是乎，他也成為了亂屍中的一員。

「啊哈哈!乾的漂亮，簡直完美!」小丑那煩人的聲音再次出現，「徐渚，你真是像我一樣呢……一樣的——瘋狂而殘暴!」

喘了幾口氣后，我緩緩起身。忽的發覺王靈不知何時早已站在面前，他的眼神中，我似乎看到了猶豫不決與無奈不滿。而想到剛才他的舉動，我突然也意識到了什麼，於是握緊了手中的[血影]。

死死盯著王靈的眼睛，我冷冷地摔了一句:「喲，想要鑰匙是嗎？」

聽見這話，王靈突然變得有些驚愕，只見他微微張了張嘴，隨後又立刻緊閉，那為了求生而穿梭在雙眸間的凶煞之氣再次暴起。

他什麼也沒說，僅僅只是點了點頭。

哼，在死亡面前，一切友誼、同伴什麼都不過是狗屁!

「誰不想活命啊，是吧？」說道這裡，我抬起手裡的[血影]，直接指向王靈的眉目，「既然你也想活……那就來搶吧!」

話語剛落，王靈便一拳飛來。

果然，正如我所預料的一樣，這個傢伙在這方面依舊沒什麼長進，從來就只會魯莽地一拳飛來。本來打算一個側身閃開，再來處理掉他。可是我卻遲疑了。之所以遲疑，並不是因為憐憫，畢竟我和他還不是很熟，我們才不過在偶然結伴而行，也算不上什麼同伴，之前那些在我看來也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而令我遲疑的是，他這不同尋常的表現。

他居然一拳打歪了!

不對，剛才那一拳打過來的時候，原本按照那種軌跡來說應該是直拳才對，可是打出去的過程中卻又彎了過來變成了勾拳，正好從我臉邊擦過。這整個過程中，我壓根用不著閃避。

剎那間，我的腦迴路飛快地運作，在那一刻時間彷彿早已靜止。

從那直拳變勾拳可見，這並不可能為失誤，而是王靈他有意而為。不過……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了活下去，這個傢伙不應該拼盡全力弄死我嗎？那麼剛才他又為什麼要讓我這一步，露出如此明顯的破綻？他是在找死嗎!

對了，應該是為了讓我中招，所以故意賣的破綻!一定是這樣!

對，一定是這樣的!

呵呵呵……沒錯!所以我得趕快殺了他才行呢!呵呵呵……不然下一秒死的就是我了……

接下王靈鉤來的拳頭，我毫不猶豫地死死鎖住，同時時刻提防著他的一舉一動。奇怪的是，此時此刻的他彷彿神經遲鈍了一般，竟然連掙扎都沒有。我知道王靈的，他是個純漢子，絕對不可能被剛才這一下就震懾住，這實在是相當奇怪……

不過，我管不了這麼多了!

我必須得活著!之前和琳兒的約定現在還記憶猶新……

「真是低級的錯誤，你準備好死吧!」我難以相信自己居然下意識地說了這句話。

一個抬腳，我鉤住他的腿，同時雙臂一用力就是一個翻身。沒幾下功夫，便把王靈翻倒在地。毫不猶豫，握緊[血影]，我瞪大了自己的眼珠便直接取向王靈的首級。

「死吧，大塊頭!」我咆哮起來。

然而，在那一瞬間我彷彿看到了王靈的眼神，那眼神中沒有抱怨，更沒有恐懼，有的僅僅只是滿滿的無奈。

這眼神……似曾相識!

哐!

我喘了幾口氣，勉強睜開在剛剛那一刻里閉上的雙眼(可是為什麼我會下意識地閉眼呢？難道我不忍心看到他死？)，我忽然發覺[血影]的刀尖並沒有如期刺入王靈的頭顱，而是不知怎的就突然側開，落在一旁的水泥地上。

怎麼回事？

順著自己的手臂看去，一條纖細潔白的手正放在我的手腕上，也許剛才就是她把我的手拉開的。

「原諒他吧，好嗎？」扭頭看去，我發現這隻手的主人正是琳兒，只見她此時跪坐在我一旁，那令人安心的微笑從始至終都浮現在她的臉上，她側過頭看向王靈，繼續說道，「他……也幫了阿渚不少忙，不是么？」

哦，也對……那幾次，被追獵者追殺時，他及時相救……被那群變態欺凌時，他毫不猶豫就沖了上來……以及爭搶食物我昏過去之後，他拚命地幫我守護那個屬於我的半塊麵包……

「哼，他可真是個大傻瓜!」我笑了一下，卻是那種十分難得的微笑，沒有任何嘲弄的意思。

「他的確很傻呢……」琳兒給我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阿渚，我說過的……他值得你信任!」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

「喂，你這傢伙在幹什麼？不是要殺我嗎？」王靈開口了，此時此刻，他的話語彷彿帶著平時那種嘲弄似的，就像是在閑聊一般，「要殺就來吧!其實我早在超市裡的那個時候，就以為自己就會死在你手裡了……可是，就讓我想破腦殼都想不到，你這小子居然會這麼做!」

王靈笑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就像之前在超市裡的那樣，似乎是在等待自己被了結的那一刻。

我陷入了沉思。

他……值得你信任呢!

怎麼可能？都不過是工具罷了!

值得信任……

只是工具……

信任……

工具……

「呃啊啊!——」咆哮著，我抬起手中的[血影]便是高高舉起。

一刀刺下!

隨著腿部傳來一陣劇痛，我的神經霎時變得格外清新，剛才那些腦中的聲音一下子便蕩然無存。

「啊，喂!你小子拿刀扎自己腿幹嘛!」王靈叫到。

沒有應答，拔出[血影]，我緩緩站起身，只是遞給他手。

「哼，好小子!」王靈一邊說一邊推開我的手，「你忘了么？那個密道只能過一個人的喲!」

還是沒有應答，我只是遞給他手，同時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見狀，王靈也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個笑容就像當初我們結為同伴時露出的一樣。

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我，抬手把他拉了起來。

這一刻，十分地漫長……

十分地漫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