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狂暴 —— 獸性大發
坐在隕的一旁，我和他從始至終都不得不保持著沉默，這種沉默竟是如此地令人感到煩悶，就如同深陷沼澤一樣，掙扎只會使自己陷得更深。
隕依舊倚靠在那個陰暗角落，他緊握的拳頭從始至終都沒有鬆開過，似乎是蓄勢待發，隨時做好暴打那些混蛋的準備，又似乎是無奈與悔恨，恨自己為什麼那麼軟弱，恨自己為什麼就連自己的妹妹也保護不了。我體驗過那種感覺，實在是不太好受，所以當他默默流下眼淚時，我只能立刻扭過頭去，假裝自己沒有看到。
漫長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不知過了多久，正當我回憶起自己的過去，思考著自己的人生時，再次是一聲巨響打斷了我的思緒。
哐當！
聽到這鐵門打開的聲音，我想我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
只見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被一把推了進來，她臉色蒼白，本應該存在於臉頰上的些許紅暈早已蕩然無存。她的眼神就如同黑洞一般黯淡無光，麻木而獃滯，幾乎不再動彈。這失魂落魄的神情，總是不由得令我誤以為她剛從鬼門關饒了一圈回來。她身上穿著的與其說是撕破的衣服，倒不如說是破爛不堪的布料。
女孩被推到在地上，卻並沒有尖叫，也沒有哭泣，但是眼神里總是夾雜著些許恐懼，但更多的還是麻木與獃滯。
定睛一看，眼前這個突如其來的女孩，正是隕的妹妹，洛！如此大的變化，竟使我差點沒有看出來！
破爛的衣物與獃滯的目光，我彷彿已經知道她被帶走的那段時間裡，究竟經歷如何非人道的對待。
哐當！
鐵門再次忽然關閉，沉重的聲響壓住了我的胸口。
見到是自己的妹妹，隕立刻上前把洛摟在懷裡，可誰知洛竟然在隕的懷裡拚命掙扎、尖叫，那掙扎時的面容，看似已經因為過度驚恐而扭曲變形，簡直就好像自己正被一隻惡鬼抓住一樣。
「不要，不要！······走開，走開！······呀啊！······」在隕懷裡的洛拼了命地掙扎、尖叫，尖叫聲再次充斥著這個狹小黑暗的房間。
看到此景，隕臉上甚是不可思議，淚水不知何時從他的眼角奪然而出，他的牙關被咬得很緊很緊。只見他死死抓住洛的肩膀，一邊拚命地搖晃一邊大聲呼喚著：「洛，你不認識我了嗎？是我啊，是我啊！我是你的哥哥，隕！你看清楚了！」
洛一下子停止了掙扎和尖叫，只見她的眼珠突然微微動了幾下，那原本獃滯的目光中頓時多了些許微弱的生機與靈氣。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就在自己面前，洛顫抖著喉嚨微弱地說道：「是你······嗎？······哥哥？」
「是我！是我！是我！」隕瘋狂地點起了頭，似乎是生怕唯一的妹妹將忘卻自己，逐漸離自己遠去，點點淚珠落下，浸濕了洛的臉龐，「我是你的哥哥啊！」
聽到這話，洛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直接撲到哥哥隕的懷裡就是一場痛哭。
隕一邊安撫著精神失常的妹妹，一邊仔細查看著她的情況。不久，他便立刻皺起了眉頭，眼神中不難看出他對妹妹的惋惜和對那群傷害自己妹妹的混蛋的痛恨。憤怒三番五次燒上他的心頭，他卻無可奈何。最後，隕還是只能嘆口氣。
此時此刻，就算除去洛微弱的抽泣聲，這個房間也始終是嘈雜的。周圍的群眾就好像聾了一樣，對於洛的回來他們甚至連瞥一眼都不肯。他們對於無關於自己利益的事物看似早已不會去理會。使得這對本就已經很可憐的兄妹，在這樣的環境里做著這樣毫無意義的哭泣，只會顯得更加可憐。
起了身，我回到王靈和王老闆的身旁。只見此時的王老闆似乎並沒有被那對兄妹的行為所打動，他只是一直閉著眼睛，做著沉思的模樣，似乎是在思考些什麼。最近，我看到他總是這樣。以至於，就彷彿外界的一切都與他失去了任何聯繫。
也許，王老闆正在思考著逃出這裡的方法或計謀？······
而王靈只是默默地低下頭去，猶如也在沉思，又猶如在懺悔。
「喂，開飯啦，你們這群死豬！」尖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儘管這個聲音因為隔著厚厚的鐵門而較為微弱，但是此刻的群眾就彷彿都是順風耳一般，一下子便將這話聽得再清晰不過了。剎那間，十多雙野獸般的眼神里散發著貪婪的慾望，透露著陣陣寒光，傳出著陣陣殺氣，令人不禁脊背一涼。
感覺不妙······
鐵門的底部被開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口子，只見一個巨大鐵盤子里僅僅有五個麵包，而麵包又是小得可憐，甚至有些上面還點綴著些許黴菌。
哐啷！
鐵盤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仔細一想，或許這將不只代替了午餐鈴，還代替了戰吼。很顯然，那個人是故意這麼做的。
還來不及我反應，那些飢餓至極的群眾個個都像毫無理性的野獸一般猛地撲向那門口的麵包。頓時，場面變得極其混亂，只見最強壯的幾個男人因為身體素質好，早已先衝破人肉屏障，逐漸靠近了麵包，可是當他們要爭奪時，他們不得不揮舞起自己的雙臂，把競爭對手打趴下。
剎那間，哀嚎聲、慘叫聲、打罵聲和哭喊聲再次在房間里充斥，如同惡鬼般陰魂不散，徘徊在這個房間里。沒過多久，在搶奪的人群中，不斷有人飛出，要麼重重地摔在地上，要麼直接砸在牆壁上，他們的臉上竟是淤青，更有甚者被打得皮開肉綻。鮮血漸漸從人群之中順著地面四處擴散起來，浸紅了混凝土的地面，染紅了我的視野。
昏暗的燈光之下，是什麼使得他們變得更加黑暗，即時身處光明也難以掩飾？······
我看了一眼在一旁的王靈，可能是因為第一次見的緣故，只見他和我一樣在原地遲疑了大概幾秒。隨後，他注意到了我投來的目光，也看向了我。
要知道，我們早上每人也只吃了半片餅乾，並且還做了許多重活，早已是飢腸轆轆。但是如果能搶到拿麵包的話，生存的希望就能大大提高。
我再次給王靈一個凶煞的眼神，王靈一下子便恍然大悟，於是我們一同起身，也奮不顧身地沖入發瘋的人群當中。
為了生存，我們別無選擇！
王靈打在前鋒，頓時如同一輛龐大的攻城車，他高頻率揮舞的粗壯無比的手臂配合上強大的衝力，一下子便將擋在前方的厚實的人肉圍牆衝撞開。剎那間，更多的嚎叫聲此起彼伏，許多擋道礙事的傢伙瞬間四處飛散。
弱肉強食，天經地義，強者才配擁有權利！
站在王靈的身後，我直接閃開後面衝上來的一個壯漢的強有力的一拳，壯漢嘶吼而來，另一拳緊隨其後打向我的腹部。見此狀，雙手不由自主格擋在腹部，只在雙手感到一陣巨大的衝力和些許痛感時，我立刻死死鎖住那個壯漢停下的拳頭。雙臂一用力，只在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后，那個壯漢原本黃枯的臉，一下子就變得毫無血色，他的身體突然就猶如橡皮般癱軟下來。我一把用力將他推開，同時繃緊整條左臂，猛地反身轉了一圈，鐵拳頓時化為旋轉的流星般飛舞在空中，直直鎖定了那個壯漢的臉。
反！手！重！拳！！！
在那個壯漢還捂著自己脫臼的胳膊時，渾然不知自己的臉已被擊中。轉身所帶來的巨大離心力，使得那個措不及防的壯漢一下子便飛舞在半空中，恰好把後面衝上來的也砸倒在地上。由於力度過大，壯漢的頭一下子就被鮮血染紅，此時早已不省人事。
弱者，沒有資格在我面前享受食物，因為我是強者！
扭過頭來，只見沒幾下功夫，王靈便撞開了最後的防線。當然，從他臉上多了的數不甚數的淤青中，可知他是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還剩下一個！」不知人群之中哪裡響起了這句話，於是許多人開始尖叫起來。
「我的！」
「滾開，是我的！」
叫喊聲此起彼伏。那聲響，簡直比野獸的嘶吼還響亮。那氣勢，簡直追獵者與其相比之下都可以不被放在眼裡。
突然間，在一陣雄渾的怒吼之後，王靈一躍而起，霎時張開揮舞的雙臂就如同雄鷹展開的雙翅，一個俯衝，頓時就令三四個衝上來的人被撲倒在地。
「徐渚，全看你的了！」王靈一邊大喊著，一邊制服著被壓倒的人，使他們動彈不得。
可是，轉眼間，不知道哪裡來的一些人居然已經到了鐵盤前，他們的手即將觸碰到那潔白的麵包。
不行，那是我的東西！
不加以思索，我直接將靠近麵包的人一把撞開，直接將麵包抓住，就揣在懷裡。結果，此時我防不勝防，只在剛感覺小腿被抓住后，整個人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後拉扯，絆倒在地上。
周圍的腿腳便立刻如同碩大的冰雹般強有力地砸下，我蜷縮起身子，這種場景和感覺竟使我感到意外的熟悉。疼痛不斷從脊背、大腿和手臂傳來，踹在皮肉之上發出的聲響夾雜著濃重的血腥味，以及臉頰上有液體漸漸流淌的感覺，都無時無刻不在刺激著我的每一條神經，讓它緊繃、抽搐。
這究竟是種怎麼樣的感覺呢？······
身體不斷遭到踐踏、蹂躪，意識彷彿正在逐漸離身體遠去······
疼痛······
冰冷······
閉上雙眼，意識更加模糊，身體變得麻木，痛感漸漸消失。也許我會死在這種地方呢······
「這是軟弱的感覺呢······」不知哪裡來的聲音，喚醒了我絕望的心靈。
突然間，許多畫面再次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雙馬尾女孩······
餓昏······
偷······麵包······
被毒打······
毫無還手之力······
似乎是某段失去的回憶，就如同碎片一般逐漸拼湊起來，我突然想起來了！
然而，突然間，眼前浮現的這一切立刻化為泡影，如同餘暉的光芒一般消逝在遠處的天際。
「你太弱了！」聽到這句話，我抬起頭，只見雙馬尾女孩依舊像上次那樣，站在我的面前。只是在不知不覺中，雙馬尾女孩竟然變成了琳兒！
「為什麼？」我顫抖著聲帶問道，迷茫如同迷霧束縛了我的視野，神經彷彿在不知不覺中被什麼東西深深刺激著，於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為什麼！」
然而，琳兒並沒有回答，她轉過身去，漸行漸遠，逐漸消逝在遠處的迷霧之中，就像那個雙馬尾女孩一樣。
不，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離我而去！所有我所在乎的人！！！
「啊！！！~~」
隨著一聲咆哮，雙臂再次在不知不覺中獲得了無窮的力量。於是，我立刻一個起身，儘管那腿腳一下又一下地錘砸在我的脊背上，壓制住了我的身體，卻始終壓制不住我的怒火和決心。
因為我要殺光所有阻礙我的人！
趁著一個空當，我把在周圍其中一個人的小腿抓住，雙臂一用力，猛地一抬起，他便頓時栽倒在地上。當其他人還在為此吃驚時，我便一躍而起，單手抓住那個栽倒的人的頭髮，毫不猶豫，直接不要命地瘋狂地往牆壁上又摔又砸。雪白的牆壁頓時被四處濺灑的鮮血染紅。
那個人，還來不及求饒，就立刻被失去了知覺，都不知是死是活。
哼，處理掉一個！然後就是下一個！
身體突然就不聽使喚，就好像鬼煞之神正在我體內操控著我一樣。不加以思索，我反手就是一拳，打得身後兩個衝上來的人措手不及。
視野中早已沒有明確的目標，我順勢抓住不知哪裡來的手臂，那手臂綳得僵硬，摸起來像是成年男子的，很顯然對方已經因過度恐懼和驚慌而失去了戰鬥力。背部一供，一招過肩摔，再次將另一個礙事的人一套帶走，不省人事。
「別，別······殺我······」只見最後一個原本準備要爭搶麵包的女人儼然雙膝下跪，直接跪在了我的面前。
瞥一眼，絕望與無助頓時充斥了她的雙眼，臉部看似因受到過度驚嚇而一直扭曲著。這眼神，就彷彿她面前的這個正是來自的地獄的殘酷無情的撒旦。
嘿，把她也殺了怎麼樣？她阻礙了我，就是我的敵人！
抬起手來，我緊緊地掐住了她的脖子，這個女人在我手裡毫無還手之力。她的雙腿在反覆的抽搐，她的眼淚在不斷地從眼角劃出。龜裂的雙唇一張一合，也許她是想要求饒，可是聲帶早已被我死死鎖住。
我不禁狂笑起來。
對，沒錯！就是這種感覺，這種支配弱者生死的感覺！現在我就是強者！這就是我所渴望的······
「住手！！！」
思緒被打斷，我突然停下了自己的殺戮行為。扭過頭去，只見琳兒站立在我的一旁。昏暗的燈光照射下來，雖暴露了無盡飛舞的塵埃，卻襯託了琳兒白皙的肌膚。在那之上，一串淚珠在照射之下映襯著陣陣光芒，順著琳兒的臉頰流淌而下。
我獃滯了，我沉默了。
放開了那個可憐的女人，我看著雙手，只見上面早已沾染了血跡，夾雜著的血腥味似乎在證實著我剛剛的所作所為。
這······是我所渴望的·····嗎？······
完全喪失人性和理智，化為一頭兇猛無比的野獸······這難道就是我一直所渴望的嗎？······
看向周圍，只見四周一片狼藉，昏迷不醒的依舊昏迷不醒，不省人事的依舊不省人事，鮮血仍在流淌，儘管殺戮已經結束。群眾拖著傷痕纍纍的身體躲在陰暗的角落裡，他們的眼裡充斥著恐懼與警惕，因為他們深深知道，眼前的這頭野獸可能會再次發瘋，可能會再次展開殺戮。
儘管王靈沒有像他們一樣，卻也與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因為我的行為太過明顯，即使是像他那樣簡單的腦袋，也肯定早就察覺到了。
「王靈。」我轉過身來，叫道。
「什······什麼事？」面對著突如其來的一叫，王靈似乎有點不知所措，有點語無倫次。
「我······搶到了······」我應答道。
剎那間，四肢開始無力起來，睏倦之意再次襲上腦門，也許是因為過度使用體能了吧······
腿一軟，我倒在了地上，冰冷粗糙的觸感即使一下又一下地刺激著我的神經，也終究無法令我回過神來。
眼前一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