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恍若隔世
陸黎生勉勉強強的帶好了面具，卻被陸城主的「河東獅吼」嚇得一口梨汁嗆住了，「咳、咳」的不停咳嗽。
水奈何無奈上前幫他拍背，順便好心的幫他整理了滿臉的「皺紋」。
她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妥，陸黎生卻被臉上的、背上的手弄了個紅臉。
城主大人也是錯愕的，從她的角度看去水奈何簡直是在對她那不成器的弟弟上下其手。
她來是因為聽老管家說了傷葯的事情，不知道那個不讓人省心的死小子一夜之間又耍了什麼，所以闖九州一樣風風火火的就過來了，一來就看見了這麼一出，讓她心裡的滋味百般。
奈何丫頭這樣做無疑是在無意間給那傻小子希望，可能是小丫頭對誰都這樣，但自己的傻弟弟可不一定這樣想，如她所說的，她不希望阿生陷得太深，就算沒有已經和奈何定了親的蕭王也會有其他比阿生優秀的人圍在這丫頭身邊。阿生可能不知道，可是她聽秋姨不知抱怨了多少遍，說那個姓水的死小子拐走了她最寵愛的徒弟，這天下姓水的只有那麼一宗，不管是宗里的哪一脈她姐弟二人怕是攀不起，也不想攀。
陸羽瑩一刻之間想了很多，最多的莫過於對陸黎生這段感情的無奈和悲哀。她也喜歡過，知道喜歡一個人，尤其是初戀對一個人到底有多大的羈絆，可是不管如何、哪怕強拉硬扯，到最後又有幾人能得終成眷屬?
她不是幻想家，不相信一見鍾情，她只知道深情不如久伴，所以她不明白陸黎生是怎麼喜歡上水奈何的，她只是看見了不開竅的頑石眼睛中的光芒，這才知道頑石也終有通靈性的這一天。
她不敢專橫的打斷弟弟的美夢，萬一有也許呢?也許真的應了那句「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呢?如果真的是緣分呢?難道她這個當姐姐的還要將這一對「苦命鴛鴦」拆散然後打著為他好的名義亂點鴛鴦譜不成?
所以她還能怎麼辦?無非就是盡自己這個當姐姐的職責告訴他:既然選擇了就不要後悔。其餘的呢?她能做的只是一個觀眾，默默的看自己的弟弟年少輕狂，靜靜地看他體會人情冷暖，直到有朝一日他遍體鱗傷之時一杯熱茶、一件暖衣，這樣可還足矣?
她自私、護短，可她尚且還分得清對錯，「有些東西要自己去品，有些路要自己去走」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說一聲「好運」，阿生，願你明白，願你看清......
陸黎生可不知道老姐在想什麼，臉紅著把水奈何「肆無忌憚」的手拍開，生硬的假咳了幾聲，卻把頭轉過去不肯說話。
水奈何見此也沒在意，自顧自的說:
「瑩姐，真是給您添麻煩了，那傷葯是我朝陸黎生要的。」
說著把額頭上的傷露出來給她看。
要說還是乂修狄給得葯好，抹上不久就起了藥效，而且冰冰涼涼的，毫不黏膩，即不粘髮絲也絲毫沒有上過葯的痕迹，不然這要是露出了什麼馬腳，這謊就是白圓了。
陸羽瑩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頗有些不舍的把葯遞了過去——她不相信水奈何出門在外會不備葯，但這丫頭也是涉世不深，也許真的沒有?但是她是真的十分心疼自己的傷葯啊，不是她小氣，是這葯真的是名貴得讓她大氣不起來——當年醫宗那個老頑固來她這搜颳了不知道多少株珍貴藥材，然後得了便宜還賣乖的給了她五瓶傷葯，美其名曰的說價值千金。千金?那些藥材拿去拍賣何值千金!
水奈何接過葯，在陸羽瑩看不見的角度沖陸黎生狡黠一笑，陸黎生臉上又是雪上加霜。
陸羽瑩瞪了陸黎生一眼，問水奈何:
「你這好好的怎麼弄出傷來了?」
水奈何嘻嘻一笑，道:
「磕到床柱了而已。」
順便瞟了一眼陸黎生，顯得頗有一份俏皮。
陸黎生知道她在暗指自己，覺得這宮主大人的妹妹好像不像暗一說的那樣高聳入雲，就算身上的靈氣像仙女似的，但性子絕沒有像九天上的仙女一樣不近人情，反而是有一些孩子氣。
陸羽瑩自然不會放過水奈何的小動作，覺得小丫頭比之前更好玩了，她當然查過水奈何的資料——雖然她喜歡這丫頭，但不代表她放心這丫頭，但是查到的結果呢?都是一些水奈何:水宗女、嗇國人之類不用查也知道的廢話。不得不說水家就是水家，做事做得密不透風。
開始她真的只是覺得水奈何是被水家保護的不錯的大小姐，後來呢?雖然沒有多長時間，但她確定了水奈何是有武功的，她剛剛察覺到時十分的難以置信，因為水奈何的內力過於高深，她不會武功，所以只覺得自己出了錯，可幾次都是這樣，她還特意拉下臉皮去詢問府里的護衛，但答案正是她所不相信的。
對於這樣的答案她是高興的，因為她覺得弟弟的眼光真的不錯，不言其他，她知道最起碼水奈何她決不是個萬事墨守成規、規規矩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滿嘴婦言婦德、城府頗深卻毫無謀略只講雞毛蒜皮、尖酸刻薄卻也怯懦不堪的軟弱小姐——她還依稀記得記憶中她姐弟二人的母親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母親對她很好，她也沒有什麼資格談論母親的好壞，可她還是厭惡母親的軟弱和阿諛奉承——就算她知道在這個時代一切都無可厚非。母親是妾，是一個九品小官的庶女。她從小見識過姨娘夫人們之間的爭鬥，也在這樣的爭鬥中長大。她受過苦，所以學會了忍辱、學會了察言觀色、學會了屈服、學會了收斂，學會了世俗的一切，可也正因如此她比那眼比天高的正房夫人更受父親的寵愛，也更得祖母的歡心——因為祖母也是這樣過來的。
那個時候的她頗為風光，陸羽瑩也跟著沾了不少光，可紅顏易逝，父親來看她的次數越來越少，她也就這樣成了一個深閨怨婦，可有什什麼辦法?那時候，陸羽瑩見過最多的就是母親的淚。也許真的是思念極了，她竟然大著膽子給父親——她那麼敬畏的丈夫下藥，她冒著對她來說如此的大不韙可卻心滿意足，因為她求來了一個孩子——黎生。隨著黎生的降世，她又得到了父親的恩寵。
真的是命吧，好景不長，沈家落了個誅九族的罪名，她也落了個紅顏薄命的下場。她原本是可以逃的，因為她只是個妾，而父親的院子里不知道養了多少的妾，少了一個有又誰會知道?。可她沒有，甚至沒有絲毫逃跑的意思，因為父親跑不了，她是女眷，她的丈夫死了她就也要陪葬。她不跑，甚至不許她的孩子跑，因為這是「禮」，是這裡世世代代所遵循的「禮」。不僅僅是她，還有院子里所有的人，包括那位平日里養尊處優的老祖母、在府中呆了十幾年的舊人、剛剛入府還不到一個月的新歡，所有的人都沒有逃，她們也都怕死，可沒一個人敢去賭。
父親和主母被壓去了刑場，剩下的人太多，官府的決定是把她們在那個曾經生活的院子里殺盡。終於所有人都慌了，有人不管不顧地跑，可被一刀致命死的利落，有的將死卻也不得安寧，被人欺辱......院子里不停地有尖叫、有哭泣，院子里充滿了不甘、憤怒，可不會有人管，因為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要死了。
陸羽瑩逃了，帶著尚不會奔跑的弟弟躲在狗洞里，緊緊捂著弟弟的嘴咬牙挺了過去......
過陸羽瑩知道過去只不過是供世人讀的故事，可她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但像是過去太久、經歷太多，這讓她覺得一切都恍若隔世，過去也真的只是說書人口中的故事罷了，所以她不再會為此久久悲哀，只思及一瞬，便過去。
陸羽瑩看完了故事，水奈何已經打開了蓋子，抹在了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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