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回家

熾白的閃電過後，帶起的火花讓戚漢陽緊踩剎車。特別加固的車輛在雨中滑行了一段，撞上了倒塌的大樹，尖銳的剎車聲與沉悶的撞擊聲，讓車上幾人心中一緊。

車門被急速打開，四條黑影幽靈般彈出，消失在如注的暴雨里，只余車輛發動機微弱的震動聲。

幾分鐘后，破碎路面的積水坑中，露出一張滿是疤痕的臉龐，藉助著不斷閃爍的雷電，警惕的觀察了下四周，伸手摸了摸固定在腰間的扁平鐵盒，緩緩站直了彪悍強健的身軀。

幾人合力將大樹移開，不遠處，傳來了蟋蟀叫聲。

「老狗，你沒認錯路吧。」

「錯不了，修這條路時，我也在，就算過去十七年，也忘不了。畢竟之後也不可能再修路了。」大雨中學蟋蟀叫的「老狗」來到戚漢陽身邊說道。

「十七年啊，我們又回來了。」一旁的小庄說完就上了車。

「繼續，我們回家。」戚漢陽讓老狗上了自己的車，沒過多久就見到了停在路邊三輛外表猙獰的加固車輛。老狗重新回到打頭的車上。

「怎麼了」

「雷把樹擊倒了。」

「陽子可不能出事，我們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了。」

「沒事，大家上車走吧。」

「算是老天幫忙，沒這麼大的雷雨，天曉得能過來嗎。」

「這世道還有老天，老天早死了。」

車載通訊器里，四輛車上的人抓緊聊了幾句，這種自製的通話器，在大山裏，超過50米后就沒信號了。從末世那天開始算起，十七年了，就算有什麼好東西，也都爛完了。

雷雨逐漸散去，原本陰暗的天色慢慢開始恢復。戚漢陽一行人心中開始叫苦。

在末世沒人敢在夜晚趕路，白天雖好一些，但戚漢陽他們卻是回到了故鄉——大荊山。

這裏在末世前就屬於深山老林，其間猛獸橫行。否則也培養不出戚漢陽、老狗、小庄這等彪悍兇猛的漢子。現在的大荊山就是怪獸樂園。

「下車，沒路了」通話器距離太近，機警的老狗在下車觀察后，挨個拍了拍車窗。末世這些年，各種莫名出現的怪獸越來越強大，人類卻在原地踏步。

在人類最後一個大型基地「啟明星」覆滅后，戚漢陽這群大荊山走出的漢子決定落葉歸根。按照華夏人的傳統，死也要死在祖地上。

吃完了最後一口乾糧，十五人沿着往昔的記憶，在夕陽的餘暉下，趟開了一條山路。

原本的謹慎，在進入大荊山後，變得豁達起來。反正已經值了，就算死，也已經在祖地上，如果能回到自己村莊里，那就完美了。

「老狗，多虧了你啊。」

「那是，狗不是白叫的。」

「呵呵，說胖還喘上了，很快就能見到慧她娘了，真想她們啊。」小庄反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多少年了，自己竟然還會流淚。

「我爹娘都在這裏，要是知道當年他們拚命將我們送出去，現在我們又回來了，他們會怎麼想。」

「早知道就在這裏陪他們了。」

「得了，猴子，你出去……」綽號刺蝟的漢子在一陣勁風中，被幽冥般出現的變異山鷹拎了起來。

在這一瞬間，戚漢陽看到刺蝟不顧脖頸上鋼鉗般的鷹爪，硬生生的擰過頭去，在噴濺的血雨中，微笑的望着村莊方向，鬆開了胸口手雷的卡簧。

「轟」展翅超過十米的變異山鷹在空中翻了幾個跟頭，滿身肉糜焦炭的它被徹底激怒。

烈風灌體，老狗他們幾個呼吸困難中，感覺身邊一道黑芒閃過，凄厲的鷹嘯也被激烈的撞擊聲淹沒。

地面上被犁出了一條泥水深槽，戚漢陽呈大字型仰躺着，雙手下垂，全身不受控制的顫抖，胸前與臉上插滿山鷹碎裂的鋼羽。

小庄一個翻身從正在撲騰的變異山鷹旁滾開，慘白著臉跑向戚漢陽，他的左臂已經不見了。

山鷹的速度太快，這裏只有戚漢陽反應了過來，只是比起速度，他還是太慢，山鷹在攻擊看上去最強壯的小庄時，被戚漢陽在脖頸上砍了一刀，自己被強大的反震彈了出去。

撲騰的山鷹動作越來越慢，可四周厲嘯聲連成一片。在快速止血后，老狗與同伴們拔掉了戚漢陽身上的斷羽，還好傷口不深，只是原本戚漢陽那張疤臉看上去更是猙獰。

「老狗別管我了，拿上鐵盒，快走」渾身脫力的戚漢陽默念自幼練習的引導術恢復體力，爭取能為老狗他們抵擋一陣，誰想，老狗一把就背起了自己。

「放下我，否則我們都走不遠。」

「除了你，我們沒人能回到祠堂。怕什麼，反正已經到家了，近點遠點而已。」老狗微笑的說着，邊上的小庄也難得咧了咧嘴。

「噠噠噠」前面開路的兄弟已經開槍。猛烈清脆的槍聲，預示著人類文明在這顆星球上的最後絕響。

「先走一步了，黃泉路上等你們。」……

激烈的槍聲向四周散去，怪物們也被引向四方。

急喘的老狗背着戚漢陽，被身後小庄單臂硬推著上了山頂，山下就是荊山村。

身後的槍聲已經停歇，孤零零的山頂上舉目望去，無數迅捷的身影在夕陽暗淡的紅光中橫衝直撞，彷彿整座山林都開始沸騰。

「去那邊。」戚漢陽指著沒路的懸崖。

「呵呵，就你腦子好使。」老狗與小庄沒絲毫猶豫的向懸崖跑去，就在戚漢陽準備解開腰間鐵盒時。

「嘩啦」原本堅實的地面上突然就出現了一頭蟒蛇般的巨物，整個面部就是一張無數尖牙的口器，小庄更是被震落下山。

老狗扔下戚漢陽，縱身就沖向了變異地龍那張巨口。

剛吞下老狗的變異地龍還來不及再對戚漢陽下口，一連串爆炸就在其腹中轟鳴。

手雷的威力雖然無法破壞地龍那堅韌的外皮，但將地龍的內臟攪得稀爛，劇痛的地龍翻滾間，無意將正在地上爬行的戚漢陽掃到了懸崖邊上。

戚漢陽使勁一蹬地面，翻滾中，拽出戚家祖傳的玉佩含在口裏，抓緊腰間的鐵盒，摔下了懸崖。

不知撞斷了多少樹枝，戚漢陽重重砸在滿是腐枝爛葉的山崖下，強忍着暈眩與骨折的痛苦，他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解開鐵盒的帶子后，將它與手雷綁在一起，然後整個地面開始震動，一頭巨大的怪物被這裏的動靜吸引而來。

祖傳的玉佩沒有丟失，只是在掉落途中被自己咬碎在口中，反正戚家已經沒了後人，不用再傳下去了。

用盡最後力氣，將手中裝着這十七年來，收集著兄弟姐妹毛髮的鐵盒拋出。

「轟隆」，鐵盒在荊山村上空爆炸，無數飛灰灑落在破敗的村莊里，再也無法分離。

「兄弟姐妹們，我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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