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一)

第34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一)

卻說解心一路快馬加鞭到了長安,她先向端泰帝彙報了情況,茲事體大,端泰帝一時無法定奪,皇后聽聞后,道:「此事無憑無據,平益又剛從山東回來,完全就是天然的不在場證明,只怕牽連過廣會對平盛不利,陛下不如暗中加派人手緊盯其動向,待水落石出后再做定奪。」

解心聽着心裏卻是疑問,怎的這帝國的事情全是由皇后做主?然而她是外來人,能想卻不能問,皇后給了她一些賞賜后便讓她回無憂宮了,連平盛的情況都沒問。解心記着幻境裏的內容,心想這皇后還真是個彆扭的人,明明心裏牽掛的不行,表面上卻是毫不關心的模樣,莫說是平盛,便是換了誰能忍呢?解心心中不滿,自然不肯多留,計劃着當晚就走,不曾想卻在宮門口遇到了璉嫿。璉嫿和顧珊愛昨天剛到長安,身上雖然疲憊,心裏卻是窩了一肚子的火。璉嫿是刻意在宮門口等著解心的。所以解心也不必多問什麼,只是示意她快說。璉嫿也是一個爽快的人,她開門見山,道:「你怎麼來了?李武之呢?他還好嗎?無心呢?她怎麼沒來?」

解心知道她曾經幫過無心,所以縱使璉嫿的語氣很不客套,無心也仍舊笑着回答:「李武之帶平盛回無憂宮了,平盛受傷很重,無心……」解心忽然發現自己已經和無心分開很久了,以至於她記不太清無心的情況了,「無心應當是回無憂宮了。」

「應當?」璉嫿抬高了音量,「你可知李武之是何人?你可知平盛是何人?你用一個『應當』來糊弄我,是否太過分了!你只不過是無憂宮弟子,還未成為聖女就如此囂張,若是以後豈還了得?」

璉嫿這話說的甚是過分,解心自然沒有容忍的道理,只是還沒等她說話,一旁便又有一人打斷了她,解心抬頭,卻發現自己並不認得這個人。這人生的極白,在月夜下顯得有些慘白,讓人覺得她好像不是這世間的人一樣。她道:「郡主殿下,解心姑娘不遠千里而來,想必是受世子所託,陛下與皇後娘娘尚未責備,您又如何能呢?您還不快些向解心姑娘道歉?解心姑娘大人大量,自然不會與你計較。」

這話雖然是向著解心的,但話里話外卻有給解心施壓的意思,似乎是在警告她,若她要在長安強出頭的話,只怕不會有什麼好的後果。

這人又轉過身,對解心道:「解心姑娘,在下盧郁同,是長樂郡主的侍讀,在此有禮。」

解心這才知道她是盧郁同。

盧郁同曾經幫過璉嫿,所以璉嫿不得不賣給她這個面子,只見璉嫿草草地對解心行了個禮,不等解心回答就走了,解心知道璉嫿是個任性的小郡主,所以也不與她多計較什麼。璉嫿今日大鬧一場,無非是發泄心中情緒,鬧過也就鬧過了,解心是明白人,怎麼會多做糾纏呢?倒是這突然到來的盧郁同引起了她的興趣。解心道:「你是顧珊愛的侍讀?你剛才為何要幫我?」

盧郁同道:「我不過是路過而已,解心姑娘不必多想。」

話說的簡單,解心卻決不能簡單地聽。

盧郁同見她還在猶豫,便又說道:「璉嫿是自幼驕縱慣了的,為此也吃了不少的虧,解心姑娘應當不會介意吧?」

此話一出,解心便知道盧郁同是沒有深聊的意思,她簡單地客套幾句后,便互相行禮退下了。解心知道顧珊愛和平盛的關係,而盧郁同又是顧珊愛的侍讀,這其中關係的確不宜多談。解心出了宮門,便乘着一匹快馬回無憂宮了。

無心和李武之偷偷地下了山,偷偷地買了兩匹馬,偷偷地就到了山南地界。無心一路上甚是忐忑,彷彿身後隨時都有追兵一般。李武之也感受着她的刺激,覺得更是刺激,兩個人不由得越走越快,還沒晃過神來竟就到了山南府。無心是第一次到山南,李武之也是,兩人彷彿遊山玩水般地逛來逛去,山南景色與無憂宮、長安都不同,這裏的湖泊很多,但是都不大,因在山之南,天氣很熱,所以就帶着幾分難耐的濕熱。兩人在市集上逛了半天,吃吃喝喝,發現這裏的人說話竟有幾分難懂。無心趴在桌子上聽着李武之和小二的交談,不由得樂得「咯咯咯」,李武之說她是在「母雞下蛋」,她也不管,只是光顧著笑,因為真的是太有意思了。兩人玩著玩著就忘記了「偷偷跑出來」的這一重身份。只是山南地界廣大,兩人去哪裏找朱家呢?茫然地找自然不行,可在原地等更是行不通。李武之想了想,道:「山南距離南詔何止千里?能將女兒嫁到南詔去,這朱家必然是有幾分財力的,山南不曾出過大吏,所以這人應當是經商無疑,我們不妨去問問商會,說不準會有幫助。」

無心聽聞喜笑顏開,自是誇獎了他一番。

兩人到了商會,問了后才知,山南當地的經商大戶且姓朱的只有一家,兩人當即向那戶人家奔去,兩人到了朱宅才知道自己是完全低估了這家人富有的程度,這宅在又高又深,裝潢甚是華麗,沒有一磚一瓦是不雕刻的。無心越看越熟,方才想起這是她在幻境中看到的場景。看來那朱貞薈建造幻境也並不是完全沒有根據。

然而兩人在門口的時候就被人攔下了。

無憑無據的,你憑什麼進去?

無心不常出門,對這人情世故完全不知,李武之在長安里是橫行霸道慣了的,哪裏知道還要拜帖這東西?故而兩人都忘了此事,場面一度甚是尷尬。兩人默默地繞了回去,回客棧去想辦法。

李武之道:「這朱家是商賈世家,咱們不如化妝成商人?」

「可是我跟他們說什麼呢?門口的小廝肯定要問的呀!」無心道。

李武之想了想長安城裏的風貌,道:「山南身處中原腹地,與外界交往甚少,咱們化妝成波斯商人恐怕不行,只是今天我們已經去過朱宅,若不加絲毫掩飾只怕也不行。咱們不如化妝成朝鮮人?就說我們遇到了山匪,與他人走散了!你扮成男子,應當可以!」

無心點點頭,她不懂這些,所以只能贊同李武之的說法。

兩人又用一天時間購置衣物道具,又用一天勘察朱宅地形,又用一天打聽朱宅內部情況。兩人在有了一番很充足的準備后,終於決定實行計劃!

計劃進行的異常順利,兩人到了朱宅,拜訪了朱老爺,一切都風平浪靜的樣子。朱老爺是一個特別和善的人,他聽說兩人是朝鮮商人,又與他人走散了,便熱情地招待他們,給他們飯食,安排他們住宿。兩人受寵若驚,反而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兩人用過晚膳,在院子裏閑逛,他們住的地方和朱宅其他人是有些距離的,所以在突然碰上別人的時候都嚇了一跳。李武之問道:「你是何人?怎會來此?」

那人撓著頭一笑,甚是憨厚的樣子,道:「我叫朱福山,是……」他看着無心,「是朱貞薈的弟弟。我看到了你包裹里的布娃娃,我想……那應當是給我的,我想問問你,你是從哪裏拿來那個娃娃的?我認得那個娃娃,是我之前畫給她的!你不用懷疑我,也不用怕我,我真的是她的弟弟!我姐姐為人很好的!她過得好嗎?為什麼她不親自給我這個娃娃呢?我……你們又為什麼要假扮成朝鮮商人?我姐姐呢?」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出來,竟把無心問懵了,李武之卻保持了高度警惕,他反問道:「你翻了我們的行禮?」

「我沒有惡意!」朱福山連忙解釋,「今天你們進府的時候,我看到了你們行禮的輪廓,那鼓鼓囊囊的樣子和我印象里的娃娃很像!所以我就……我真的沒有惡意!我相信你們也在找我!」

見他如此坦誠,李武之便讓無心先問他幾個問題試探一下,無心道:「你姐姐嫁到劍南的時候,可跟你說過人家?」

「說過!她說是一戶南詔的人家!甚是富貴,公子儀錶翩翩!他們二人曾是見過的!她說她會非常幸福的!她還說要經常回來看我!可是我等了她這麼久,她也不曾回來過……」

這話與無心知道的事實截然相反,可就是這相反的答案令無心相信了他的身份。朱貞薈疼愛自己的弟弟,為了他肯跳下火坑,她又怎可能實話實說呢?唯有描繪幸福藍圖,才能令她心安,騙朱福山也是說服她自己。無心將那個娃娃交到朱福山的手裏,朱福山雙手顫抖,在接過那個娃娃的一瞬間就落下淚來,痛苦地跪了下來,他口中不停地重複著「姐姐」二字,他必然是預感到了什麼……他撫摸著那個娃娃,凹凸不平的針腳顯然不是一齊綉上的,她是斷斷續續做成的啊!那娃娃的布料稱不上乾淨,似乎還有血跡……他放聲大哭,他的姐姐該是受了怎樣的苦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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煢帝之相見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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