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古道騎兵

魏國地處中原西北，毗鄰周秦兩國，國內盛行佛學，上至王室，下至平民，多是信佛之人。故而國內寺宇奇多，大小寺廟加起來有數百之數，而其中享有盛名的，比如魏都大梁的雲涼寺，寺中有不少王公大臣的族人在內修行；西城山脈往東的感業寺，恢弘壯麗，每年初春，魏國的王室都要前去進香。除了這些名氣天下皆知的大寺，其他的中小寺廟自然更多，就不一一贅述了。

在魏國的西北邊陲，有一條連綿數千里的古道，一頭連着魏國的大城安邑，另一頭便是西向的周國。古道何時通達已不可考，彷彿至有史冊記載起便已存在，一直是兩國主要的商道。

古道的後半段離魏國主要的大城市都很遠，土地貧瘠，也不適合尋常農作物的生長，是故常住的人極少。但由於是兩國交界，商旅往來，流動的人口倒還算旺盛。

久而久之，這古道旁的山上也建了一座寺廟，名為佛羅寺。自建寺以來，佛羅寺香火鼎盛，往來的商隊，慕名的香客，都常來進香拜佛。每每逢年過節之後，更是遊人如織，絡繹不絕，所以佛羅寺在魏國中也是小有名氣。

不過幾年前幾個大國之間的戰火蔓延，導致商道斷絕，而此地又常被游兵侵擾，所以已是許久不見人煙。倒是那些兵卒可能對寺廟也抱有敬畏之心，從不前去，連佛羅寺所在的那片山脈都很少接近。故而佛羅寺本身並沒受到什麼影響，只是山門冷落，於這茫茫群山之中顯得有些蕭瑟。

時節正值陽春三月，像那煙雨江南，富碩中原，早已是草長鶯飛，萬物復甦的景象。然而古道本就位於魏國西北，魏國又在中原西北，所以依舊是衰草連天，枯黃滿眼。古道被群山環繞，兩旁皆是密林，只是這時節，樹葉盡落還未長回，反而顯得稀疏了很多。隔着稀疏的枝條，隱約可以看見地上枯死的雜草間有些許白骨，都是這幾年戰亂以來死去的遊民，多是避禍逃難到此，最終也沒能生還的人。

這一日，古道盡頭駛來三匹駿馬，馬上三人衣冠整潔，神采奕奕，不像這亂世中顛沛流離之人。忽的，三人中那年紀稍老的中年人勒住胯下的駿馬，然後抬手示意另外兩人停下。那兩人一個是英氣的青年，濃眉大眼，雙目炯炯有神，一看到中年人的動作就立馬戒備，停馬，右手撫上了腰間的長刀。而另一個是位少年，眉清目秀，帶着些許稚氣，聞言也是提起了掛在馬上的長劍，凝神戒備着。

不一會兒，遠處就有隆隆的馬蹄聲響起，聲音嘈雜，此起彼伏，像是數十匹馬在一同奔來。很快，群山的拐角處煙塵揚起，一隊騎兵出現在古道的盡頭，躍入這三人的眼帘。中年人遠遠看了一眼便心中有數，輕聲說道：「是楚國的騎兵。」語氣里有淡淡的冷意，聞言，少年和青年流露出了仇恨的目光，手中的刀劍都蠢蠢欲動。

待到騎兵離得近了，那隊騎兵的頭領似乎也看到了三人，兩眼放光，更是快馬加鞭，片刻就到了數百米遠處。三人這時也看清了那隊騎兵，粗略數來，大概三四十人，都是身披甲胄，刀槍林立，胯下的馬匹皆是神駿，不同凡響，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兵卒。

尤其是那騎兵首領，騎着的是楚國有名的烏首騅，通體雪白，只有額頭上有一撮黑色的毛，此馬極為難得，於龐大的楚國也不過就數百匹而已。除了胯下的烏首騅，那騎兵首領身上的甲胄花紋繁複，透著凜凜寒光，一看就是非凡之物。更兼他年紀輕輕，想來家族勢力不容小覷，來這戰亂之地可能是為了攢些軍功，為以後的仕途做鋪墊。

騎兵來得速度極快，手中刀劍槍戟都已抬起，眼神中的狂熱，似乎想要將這邊的三人都一併殺了，看他們的動作和神態，這樣的事肯定沒少做。

馬上的中年人面沉如水，就在騎兵隊將近五十米的時候，他長刀出鞘，猛蹬了一下馬鐙，竟然躍至了半空，爾後身子前傾，雙腿一個踢蹬，便如同流星一般斜向下墜去，長刀直取那跑在最前面的騎兵首領。

騎兵首領見中年人躍起時就感到了不妙，知道惹上了不好惹的人，面前的中年人武功極高，自己和邊上的手下應該不是對手。所以他急忙勒住胯下的烏首騅，那馬也確是不凡，原本還疾馳著向前，竟也能說停就停，只是馬蹄頓處又是揚天的塵土。不過這麼一來，他的身形反而落到了騎兵隊伍的中游，騎兵首領將腰上墜著的一塊玉牌握在了手裏，心下稍安，因為他知道有人在暗中保護自己，而那人絕不是世俗之人所能比擬。

只是騎兵首領萬萬沒想到的事，那中年人是如此之強，而他的剛猛更是出乎普通人的預料。騎兵隊的其他人早早將手中的武器舉起，就等中年人落下，再亂刃將其砍死，當然這是原來的打算。見到中年人那絕頂的輕功，那些身經百戰的騎兵就知道面前的人不是自己所能力敵的。現在還這般表現，其實是存了將他逼退之心。因為騎兵隊來得太急，沒有章法，若是整肅一下，結成軍陣，就是絕世武林高手前來也能阻擋一二。

但中年人並不稍退，臨近之時，長刀橫掃，所過之處，劍戟盡斷，數個騎手人頭落地，鮮血濺得老高。他沒有停下，側身躲過四濺的鮮血，右腳猛地一踏身下的馬首，身體翻轉，又躍至半空，而那駿馬直接被踏得腦漿迸裂，頭顱狠狠地撞在了地上，眼看是不活了。

中年人那一刀直接將騎兵隊前兩排的十幾人殺了過半，剩下的也都跌落馬下，身受重傷，馬匹受驚，四散而逃，場面很是混亂。這其實只是短短的瞬間，剩下的騎兵還有躲在中間的騎兵首領都還沒能反應過來。騎兵們剛來得及害怕，可胯下的馬匹已經不聽使喚，和前面失去主人亂跑的駿馬撞在了一起，而那騎兵首領還沉浸在已經安全的幻想中，沒有做出反應。

可惜幻想終究只是幻想，中年人這次躍的沒有上次高，所以落下得比上次還快，又是一記橫掃，長刀過處，血肉橫飛，那淋漓的鮮血濺了騎兵首領一臉，也讓他回過了神，慌張得大喊：「你不能殺我，你知道我是誰嗎！」語氣囂張，只是有些色厲內荏，說話的同時，暗暗捏碎了手心裏的玉牌。

「我管你是誰。」冷酷的聲音從中年人的齒縫中擠出，之後便是一刀梟首，那飛起的頭顱上，眼神依舊是不可置信，好像這騎兵首領根本不敢相信會是這樣的結局。

原本幾十人的騎兵小隊已經死傷過半，剩下的也都嚇得屁滾尿流，好幾個都從奔逃的馬上跌了下去，連滾帶爬地想要逃跑。此時，不遠處的青年縱馬提刀也已經接近了騎兵隊，手起刀落，將那些只知四散奔逃的兵卒殺得乾乾淨淨。而中年人則坐在騎兵首領的烏首騅上，閉目調息。剛才那電光火石般的出擊，看似輕鬆，其實損耗了不少內力，甚至因為太急，傷了一些根基。不過這烏首騅確實不凡，看着這一地的屍首也不慌張，靜靜地立着。

等到所有騎兵都死完了，那少年才驅馬緩緩向前，環顧了一下，表情有些后怕：「師父，您的盪天一式真是威力絕倫啊。」

中年人神色一顫，緩緩睜開了眼：「若不是他們人太多，又太殘忍，我是不想用的。」

「為什麼呢？」少年好奇地問。

中年人猶豫了一下，正準備說時。忽然有聲音響起，那聲音彷彿從天邊傳來，又像是就在耳邊說起：「是誰敢殺我楚家後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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