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翻手為雲
「快，讓你們主事的人出來！」
「對，快出來，現在事發了，就不敢出來見人了！」
「不會是捲款潛逃了吧！」
……
獨孤猛等人出神之時，對面的修士氣焰越發的囂張起來，各種指責辱罵層出不窮，讓得他們一陣頭大。小孤村閉塞，往日裏他們哪裏見過這種局面，一個個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未見身影的獨孤至身上。
對面的人似乎也不耐煩了，這樣一直抗議顯然不是他們所希望的。只是動手，又不是他們所願的，他們只需要把華夏樓的名聲搞爛即可，犯不着冒着受傷的風險去賺那幾個錢財。
在獨孤猛等人的注視下，這時候站出來一個酒槽鼻的中等身材的中年人，面色蒼白中泛著點點紅潤，那雙黑色的眼睛狹長而陰狠，大概和他的經歷有關吧！他穿着一件露出手臂的短褂，微微隆起的肌肉已經衰敗了，鬆弛，皮膚都已經乾癟。
出來的人很有名，至少在雲水鎮範圍這麼說是沒有問題的——其他人都稱他作伏老大。這可不是別人心服口服的原因，伏老大不屬於雲水鎮的幾個勢力，他生活在暗處，威名也在暗處，因此響徹整個雲水鎮。
伏老大對敵人很兇狠，對自己人卻沒得話說，特別被雲水鎮普通修士稱讚的是他的仗義。「如果你有什麼急事難事，找他就對了！」這是坊間流傳很廣的一句話。
以此看來，或許人的外貌真的和他的行為沒有關係。
「伏老大，素知你仗義，難道今天你也要不分黑白，跑來搬弄是非嗎？」
獨孤猛自然早就看見伏老大了。
「我伏老大自然不屑於做那種事情，可是我手下幾個兄弟因為用了你們華夏樓的通脈靈液，現在經脈斷裂，難道我不應該前來討一個公道嗎？」
伏老大是中低音，低沉中有一抹豪情。說話的時候，他後面的幾個小弟就直接將三個面色蒼白、氣息微弱的男子抬了出來。
「看看，這就是我三個受傷的小弟，他們的修道之路已經沒了，甚至他們之前的實力也會因此下滑，現在，你來告訴我，我究竟該不該來？」
伏老大一開始還跟平靜，可是說着說着，他的聲音突然高昂激動起來，似乎正是這激動，他的胸口劇烈起伏着，雙手懸在空中，目光悲傷而又堅定。
「對，一定要討個公道！」
「公道！」
「公道！」
……
周圍的人被伏老大的情緒感染，他們胸中鬱結的情緒也跟着爆發出來，一浪又一浪的呼聲，不再嘈雜，反而整齊，聲浪直上雲霄。
在這股氣勢之下，獨孤猛等人似乎承受不住，雙腳不自覺往後退，臉上更是說不出的驚慌。
他們的前面可是上千人啊，一旦暴動，再沒有絕對的碾壓之力的情況下，華夏樓都能給他們拆了。
伏老大此時有了一種意氣風發的感覺，激揚文字，揮斥方遒。以前，他在那些勢力面前，不過被人看作一隻陰溝里老鼠，上不得枱面。可是，現在，他光明正大的站在這裏，身後是上千人，憑藉這股力量，即便是雲氏部落也不得不敬畏三分吧。而那些背後的人，也不得不仰仗他的威名。
他成了光明正大的，而他們成了陰溝里的老鼠。
「這種感覺真是讓人陶醉啊！」伏老大輕聲呢喃著，不自覺緊了緊手掌，一直潛藏心底的野望也在這一刻野蠻生長，他想要主宰周圍的一切，他享受翻手為雲的感覺。
作為主角，他怎麼能不在這聲討中表現自己的中心地位呢？
伏老大高高舉起他乾癟的右手，微微向下壓。他身邊的小弟心領神會，立刻嘶聲力竭喊著，讓叫嚷的眾人停下來。
人群停下來了！
雖然同伏老大內心的設想有些出入，但是也算停下來了不是？至於他高舉右手所代表的意思，誰在意呢？
「諸位，聽我一言，我們這樣一直吵鬧下去，是沒有前途的，這並不能給華夏樓一個深刻的印象，並不能讓他們因此付出代價。」
伏老大膨脹了。
「從古至今，你們可曾見過，受傷者是因為迫害者的憐憫和同情而得到補償的？」
伏老大搖了搖頭，語氣堅定有力，自問自答道：「不，一個也不是！我們的叫嚷或許在那些高貴者眼中只是一個笑話，那根本不能給他們實質的抨擊。即便我們在這裏堵上三天，一個月，甚至更久，華夏樓也永遠不會因為他們藥液的危害而做出表示。」
「那我們要怎麼做？」伏老大剛剛的渲染很容易讓人信服，他的話一停頓，立刻有修士高聲問道。
「對，伏老大，你說怎麼做，我們都聽你的！」
——要的就是這一句話。
伏老大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心情激動卻並沒有在臉上泄露分毫。
「這個世界強者為尊，一切的問題都可以通過力量來解決。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聯合起來，對抗華夏樓，讓華夏樓明白我們的力量，逼迫他們不得不屈服呢？」
「我們雖然是草芥，雖然是不起眼的一粒沙土，我們獨自的力量單薄而渺小，在大勢力面前，瑟瑟發抖，可是一旦我們聯合起來，一旦我們互相支持，我想說，這個世界會因為我們而顫抖，所有的一切都將在我們面前化為齏粉。」
「那時候，蜷縮著瑟瑟發抖的不再是我們，而是那些平日裏高高在上的。」
伏老大的話，激情澎湃，讓後面的人們聽得熱血沸騰，很多人甚至激動不已，緊緊握著拳頭，身體微微顫動着……
對面的激動，而對面的對面，卻是冷汗直流。
誰又能想到，一個平日裏外陰暗角落活動的人，來到了陽光之下，居然能爆發出如此恐怖的影響力。這時候，只要伏老大一聲令下，華夏樓還能在這滔天海浪中巍然不動嗎？
獨孤猛等人的表情被伏老大看在眼裏，他往前邁出幾步，超過身後的所有人，站在兩邊中間，意氣風發。
「華夏樓的，你們能主事的究竟是誰？難道要我們自己動手把他揪出來嗎？」
這時候，伏老大灰色的瞳孔也有了神采，他的氣勢似乎也有一種轉變，少了陰暗之色，多了幾分堂皇大氣。
華夏樓的前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這是一個選擇題。
如果華夏樓的回答是「否」，頃刻間，暴怒的人群就會在伏老大的指揮下衝破華夏樓。
如果是「是」，誰又知道伏老大接下來會做什麼呢？不過，暫時的平衡相信不會被很快打破。
伏老大這時候內心也有點緊張，他只想憑藉氣勢從華夏樓身上咬一口肉下來，而不是你死我活的拚鬥。
一分鐘過去了，華夏樓那邊仍然沒有動靜！
「小至怎麼還沒到？他難道想看着華夏樓被這些人拆掉嗎？」獨孤猛此時如熱鍋上的螞蟻，急躁、慌亂。
「我們已經派去幾批人了，但是小至還在和一個黑臉傢伙商討，只是回答馬上就到。」
「啥，這時候，他還在有心情和別人商討？眼前最緊急的事情不就在我們前面嗎？」
獨孤清的回答簡直讓他抓狂，他甚至覺得獨孤至果然還是一個孩子，輕重緩急都分不清楚。
……
他們談話間，又過去了一分鐘。場面的局勢越發的微妙，好像一桶炸藥，碰着火星，一觸即發。
天氣也不甘寂寞，開始摻和，明亮的陽光被濃厚的白雲遮住，微微變暗的色彩像每個人的心情一樣沉重。風也沒有了，樹枝自然下垂，帆布死氣沉沉垂直掛着，街道上聽見的只是呼吸聲，綿長而微弱。
伏老大喉結上下滾動，他的右手開始顫顫巍巍的上升，所有人的視線隨着他的手在移動。
快了，就快了！
野心家開始歡笑，烏合之眾開始沒了理智。
不遠處房頂上站着的辰申和趙仕終於安靜了下來，臉上掛着濃郁的、化不開的笑容。
「打吧！打起來吧！」
甚至他們倆已經開始祈禱，只有給華夏樓最刻骨銘心的痛楚，他們得到通脈靈液的過程才會更加輕鬆。只要伏老大的手往前一揮，理智已經被亢奮熱血所淹沒的眾人就會將前面的一切砸個稀巴爛。
勝利在望！
「難道華夏樓就不能狠狠打臉這兩個老鬼嗎？」
一旁的張風雲也開始動搖了，事情在他看來已經毫無轉機，憤怒的人群這時候難道還會因為一兩句話就平靜下來嗎？可是，看着這兩個老鬼喜笑顏開的，他內心真不是滋味。他們有多成功，他的臉就被踩得多嚴重。
「唉，真沒想到，平時根本不被我放在眼裏的這個伏老大，竟然還有這樣的手段，之後或許雲水鎮又要增加一個可怕的對手了！」
張風雲內心此時很是悵然，背景板里的人居然換成了張家。
三分鐘到了！
伏老大深吸一口氣，閉着眼睛，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一下去，他，要麼成仁，要麼成功！
他的右手這一刻似乎成為了世界的中心，那裏面蘊含着火種，能將場面徹底引燃的火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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