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蛤

第2章 雪蛤

人的身體,說是一個容器不為過,說是一個臭皮囊,亦不為過,蓄養著精氣神,縱算問道修仙,也有個度量。

那昏迷少年,不過是凡夫俗子一個,先是受了重傷,又被覓兒陰差陽錯地塞進了十顆化氣丹,就如同一股洪流衝進了窄小的河床,強大的丹力在體內縱橫衝撞,如何承受得住。

鸞秋玉和普智沖至跟前,卻也晚了,眼見得那少年如皮球般腫脹起來,體表之上爆裂連連,血箭飛射。

「活不成了。」普智瞥了一眼,壞笑一聲:「大嫂,便是煉體後期的弟子,一口氣服了這十顆化氣丹,也會落得個體暴身死的下場,你若是慈悲心腸,乾脆結果了這小子的性命,讓他少點痛苦。」

鸞秋玉對普智的話充耳不聞,五指扣住少年的天靈,渾厚的金色靈力源源不斷輸入那少年體內。

「咦?!」鸞秋玉下意識地低哼了一聲。

自己的靈力不但沒有注入少年身體,反倒是被少年體內的一股元力生生逼回。

天鑒寺內鸞秋玉雖然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可怎麼着也是一隻腳邁入結丹期的尊者,自問對付一個少年應該綽綽有餘才是,為何出現如此怪異的現象。

「娘?哥哥沒事吧?」覓兒雖頑劣,心性到底是個小姑娘,嚇得哇哇大哭。

鸞秋玉嘗試了幾次,依然如此,那少年卻是痛苦異常,眼見就要體暴當場,化為一攤碎肉了。

「大嫂,不用費勁了,乾脆超度他得了。」普智一點幫忙的意思沒有。

鸞秋玉平日裏極其討厭普智,不過當下普智的話卻是有幾分道理,反正都是個死,早早下手可讓這少年少遭痛苦。

想到這裏,鸞秋玉掌橫出,就要朝那少年天靈拍去。

「娘,娘……」極端痛苦中的少年,眉頭緊鎖,呻吟之後,沉沉叫了幾聲。

「你說什麼?」鸞秋玉不由得一愣。

「娘,娘……」少年低低地叫了兩聲,再次昏死過去。

這幾聲娘,讓鸞秋玉高高抬起的手,停了下來。

眼前這少年,和自家女兒相差不了幾歲,雖然年幼,可一張小臉異常的清秀,輪廓分明,惹人疼愛,看這一身的打扮,平日裏定是個倍受父母呵護的娃娃,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落得如此的田地,鸞秋玉向來喜歡孩子,老了得了個女兒,視若心頭寶,私底下卻沒少因為沒有個兒子而抱有遺憾,如今這少年低低喚的這幾聲娘,讓鸞秋玉一顆心兒揪了起來。

鸞秋玉化掌為指,啪啪啪啪,在少年全身各處要穴猛點了一翻,手法如電,令人目不銜接。

「大嫂,你封住了這娃兒的大穴,也是無用,丹力禁錮,回衝心脈,照樣無救,還是把這娃兒交給我,煉成個鼎魂,也算是他的一場造化。」普智笑道。

鸞秋玉白了普智一眼,無暇大話,自大袖之中,掏出個玉盒出來。

那玉盒一出,周圍的空氣頓時冷凝一片,一股滔天的寒氣肅殺刺骨。

「這是……」普智見了那玉盒,面色一驚。

鸞秋玉小心地打開了玉盒,冰霧之中,一隻雪白色的巨大蛤蟆懶洋洋地趴伏其中。

這蛤蟆手掌般大笑,通體純銀之色,一對眼睛赤紅無比,吐納之間,一股股寒氣飈射而出,令周圍的空氣立刻極為一片寒霧。

「玄冰雪蛤!?這是玄冰雪蛤?」普智驚嘆一聲,盯着那雪蛤,露出無比嫉妒之色。

捏住少年臉頰,讓那少年嘴兒張開,鸞秋玉深吸一口氣,將那雪蛤朝少年嘴邊放去。

「師娘,不可呀!這雪蛤可是你九死一生得來為結丹時除去心魔用的!」了塵大急,就要上前阻止。

修真之人,最怕的就是邪魔入體,邪魔之中,心魔最毒,修為越高,一旦引發心魔,後果就越發不可收拾,輕則修為全無,重者走火入魔魂飛道滅。

這玄冰雪蛤,生於天山絕頂人極陰之地,百年孵卵,千年長成,本就極其難得,長成七天交配,交配產卵之後就立刻死去,是極其稀罕之物。因此物性陰,對付魔火最為有效,故而修道者不惜千辛萬苦進入天山絕境撲捉,在其成熟之後未交配之前用寒冰玉盒收之以待己用,萬金難求。

而鸞秋玉這隻雪蛤,更非一般,乃是最為珍貴的銀蛤,難怪連普智都眼紅無比。

「嫂子,這娃兒來路不明,現在又毀了經脈,你便是救了,也是廢人一個,何苦浪費如此的一個寶貝。」普智和鸞秋玉平日裏就針尖對麥芒,眼下也很覺得不值。

鸞秋玉卻是視若無睹,也不答話,抱起那少年,小心地將那雪蛤湊了過去。

那雪蛤身為靈物,自是有靈性,懶懶地跳起,不偏不倚落入少年口中,瞬忽無蹤。

雪蛤入體,暴亂的丹力為之一顫,旋即平和延綿,不在衝撞,絕大部分被那雪蛤吸收,緩緩化為一股股暖流,滋潤已經破損的**,少年鼻息中發出一聲長長的呼吸,又昏睡了過去。

「了塵,抬回去。」見少年暫時無事,鸞秋玉這才放下心來,微微一笑。

了塵等人走過來,抬起少年就要回去。

「且慢!」普智揮手攔住。

「普智,你那十顆化氣丹,等我家死鬼閉關出來他還你!」鸞秋玉柳眉一樣,又要發飆。

「大嫂,我不是要討化氣丹,我是提醒你,莫要做出對我們天鑒寺大不利的事情來。」普智冷冷一笑。

「一個娃兒,有什麼大不利的?」鸞秋玉喝道。

「這娃兒來得古怪,身份稟明,不過這老和尚,卻不是一般人。」普智指了指不遠處那老和尚。

剛才因為覓兒闖禍,加上無名和了凡的爭鬥,又有鸞秋玉這通折騰,眾人誰都沒有注意到那老和尚,普智這麼一說,大家才反應過來。

鸞秋玉瞥了那老和尚一眼,目光頓時一頓。

「大嫂,你是個聰明人,這老和尚一身修為,你我都看不出底子,若不是中了什麼至惡的招兒,恐怕偌大一個天鑒寺也沒人奈何得了他。」普智低聲道。

「一個將死之人罷了。」鸞秋玉的聲音毫無情感。

「大嫂說得不錯,的確是個將死之人,不過大嫂,那老和尚僧袍衣領處的東西,你總認得吧?」普智笑了笑。

鸞秋玉一雙眉目掃了一眼,只見那老和尚衣領處,赫然用銀線綉出一棵小小的菩提樹來。

「菩提宗的人?」鸞秋玉深吸了一口氣。

天下門派眾多,正邪無數,正派之中,有三派公認為天下三宗,是為菩提宗、天一劍派和水閣雲天。這三派,皆是至尊泰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尤其是菩提宗,存在亦不知有多少年,門人無數,大能無數,被認為是正派之根基,修真之統領,蜚聲天下。

「大嫂,你難道不想想,為何菩提宗的人會跑到我們這窮鄉僻壤而且是如此一副面目?」普智微微一笑:「這其中有什麼牽扯,我是不知道,不過你應該明白,我們天鑒寺就是個不入流的小貨色,平日裏有吃有喝就夠了,這些大門大派中的恩怨糾葛,還是莫要過問的好,要不然,哼哼……」

普智的話,讓鸞秋玉也猶豫了起來。

菩提宗威震天下,向來無人敢去招惹,這老和尚顯然是遭人劫殺,對手定然不弱,說不定就在這天鑒附近,若是救了這二人,小小的天鑒寺不知道要惹來什麼樣的橫禍。

天鑒寺雖然有上千門徒,但是在這些大派至能眼中,連個蒼蠅螞蟻都不如,動動手指就摁死殆盡,誰會管這些。

「娘,娘,我不讓哥哥死,娘!」覓兒見娘親猶豫,抱着鸞秋玉的手,撒起嬌來。

看了看自己的女兒,又看了看那少年,鸞秋玉長嘆了一口氣。

「了塵了凡,還不抬回去!?」

「是,師娘!」了塵、了凡不敢多問,抬起那老和尚和少年,飛一般進了寺內。

「今日之事,都給我爛到肚子裏,敢吐漏一個字的,殺!」鸞秋玉看着手下的一幫僧人,恢復了母老虎的霸氣。

「是,師娘!」眾人嚇得趕緊答應。

「普智,事是老娘乾的,老娘擔着,不過到時候若是有人來找茬,我可會把你一塊拖出去,就是個死,也得有個墊背的,最好呢,就是連你和你手下的那幫門人都閉上鳥嘴!」鸞秋玉對普智笑了笑,抱起覓兒,揚長而去。

「鸞秋玉,臭娘們你行!等著,總有一天我讓你和我那好師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普智氣得五官扭曲。

「師父……」手下一幫人昂臉看着普智,算是呆了。

「師父個屁!都給我回去,這件事情,誰要是說出去,老子拿他煉鼎!」普智發飆道。

「是,師父!」一幫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也不知道是禍,還是福,我這一顆心,為何跳得如此蹊蹺。」普智搖了搖頭,恨恨而去。

日頭終於落下,殘陽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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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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