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救人

手指動彈，指節上焦黑的血痂脫落，緊跟著長長的吸氣和一陣咳嗽，折充陵支起身子，感到頭疼欲裂。

「驢草的，老子這是昏迷了多久？」

他起身尋找出口，順著爐子排列的方向走動。

不多時，一道閘門出現在面前，折充陵將其向上一提，入眼的不是平地，而是無底的深淵和化不開的濃霧，還有風聲在耳邊呼嘯。

緊緊抓住門閘，差點被強風卷出去的折充陵心有餘悸。

一隻蜉蝣狀的長尾飛蟲從他面前經過，慢悠悠地煽動透明鱗翅。

探出頭瞧了瞧，四周都是巨石堆疊而成的岩壁，除非藉助工具，否則完全無法攀爬。

退回門內，折充陵看著四通八達泄著蒸氣的管道陷入沉思。

「我沒法撲棱翅膀飛上去，要出去只有兩條路。」他抬頭，是深邃的黑暗，屋頂高得連鍋爐的火光都沒法照亮，只有管道受熱變形的響聲回蕩。

「攀爬管道上去，到頂了有沒有出口是個問題。」他經過的地方剛好有一小股蒸汽噴出，瞬間隔著衣物燙紅他的大腿，「而且，這種溫度，該說那些煤灰團熱值真高嗎......」

不想被燙成乳豬的折充陵排除了這個想法。

「還有，就是從原路返回，狹窄的滑道四肢並用有可能爬上去。「

「不過，滑道上面的機關需要從外面開啟，如果有人操作搖桿的話......」折充陵想象自己剛從牆壁翻轉出去，就被一個四隻手臂的廚子撕成幾塊，放進瓦罐里燉成高湯，有點頭皮發麻。

高湯？

折充陵表情有點古怪，想自己也就骨頭能榨出點油腥了。

一個踉蹌差點栽倒，是被石槽的邊沿絆到了。原來在思索的過程中，他不自覺地走到了原先下落的地方。

一抬頭，剛才的蛛絲囊繭還黏在牆上，有一些粘液在地上，是剛才打鬥的時候飛濺而出的。

折充陵蹲下，用手指抿了一點粘液，發現其粘性比糯米漿糊還要強百倍，他需要狠狠用力才能把手指和地面分離。

他抬眼向上看，囊繭的位置有點高，需要跳起來才能夠到一點。

回頭看到鍋爐上的蛛形怪屍體，五條蛛腿無力下垂，還有一肢被折了一半。

折充陵嘴角笑出弧線，而後慢慢擴大。

......

「呼，終於搞定了。」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滴，折充陵感覺這裡越發悶熱，大概是沒有蛛形怪調節鍋爐溫度的緣故。

汗滴不是擦在衣袖上的，而是擦在手背上，因為他的衣服此時已經用來包裹蛛怪的五條大長腿。

五條蛛腿被他的衣服捆住，在蛛腿的末端是棉花糖一樣整團的蛛絲粘液，剛才他肢解了蛛怪，然後用他的長腿將牆壁上的蛛絲粘液卷裹下來，加上蛛怪頭上的殘留，也算纏的滿當。

為了不讓蛛腿間相黏，他還廢了一番功夫用上衣將五條長腿分隔捆起，結果就是蛛腿完美綁在背上，而他上身卻打了赤膊。

折充陵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被自己遺忘了，他看著石槽沉吟。

落下來，木牌，煤灰，爆開，蛛怪......

煤灰，煤灰.....

對了，折充陵看著只有一點點粘液的石槽，明白到底缺了什麼。

是那些煤團炸開后留下的煤灰跡。

蹲下，咬破指尖，然後放在石槽底的小洞口。

不一會兒，幾隻煤灰團兒搖頭晃腦地走了出來，折充陵捏起一隻，讓它舔了舔自己的傷口。

煤灰團在手指上輕顫，喝醉一般哼唧，折充陵用力捏了捏，發現沒有什麼變化，他回憶起之前被裹在蛛絲網裡的狀態，心跳加快，手指漸漸發燙。

等活業火......

還沒等他施展，察覺到危險的煤灰團就像吸足了氣一樣膨脹起來，折充陵趕忙把它丟在地上。

噗地炸開，留下一地黑灰。

折充陵在心裡對小傢伙道了個歉，默默觀察起來。

過了一會兒，地上的煤灰像是被風吹動一般，緩緩聚集起來，漸漸堆疊成鬆散的球狀。然後煤灰團上突出了四根火柴桿桿，這次它不敢。

「真是神奇的生物，有了你們......」折充陵不顧小傢伙的掙扎，將它捧在手心端倪，露出一口白牙，「我的計劃就更有把握了。」

......

滑道里，折充陵四肢抵在壁上，嘴巴里叼著半截兩頭紮緊的褲管，裡面裝的鼓鼓囊囊。

四肢並用爬行了一段時間，折充陵到了滑道盡頭。

此時在他頭頂懸挂著許多木牌，敲了敲四周的牆壁，有一面發出空洞的聲響。

這是出口。

折充陵調整姿勢，開始漫長的等待。

心跳四百一十二下之後，頭上一塊木牌搖動了，緊跟著木門翻轉。

折充陵緊繃酸脹的肌肉，猛地向外一竄，躺在了兩條粗腿之間。

四臂廚子低頭，解開褲管的折充陵抬頭，大眼瞪小眼。

興沖沖跑出來的煤灰團們忽的焉了聲息，面篩似的抖動起來。

噗噗噗噗接連不斷，還有怒吼和雜亂地腳步聲，整個廚房被灰霧所籠罩。

折充陵把背著的蛛怪足扔了出去，險險閃開一把飛來的菜刀，飛快溜出廚房，留下踩到蛛絲難以動彈的廚子不停大吼。

出了門，折充陵才發現天已經蒙蒙亮了，廊上大紅燈籠都熄滅了，整個樓閣不復昨夜的熱鬧景象，顯得空空蕩蕩，到了一個轉角，折充陵突然聽到一陣交談聲以及頻頻呵欠。

緊貼在一個等身琺琅花瓶后，他豎起耳朵。

「呵嗯...大白天還要巡視，困死了。」

「昨晚上聽說有人類闖了進來，被食客們當場吃掉一個，還有倆小娃娃讓赤儒屍給遇上了。閣主說，還有兩個躲在閣裡面，你眼睛可給我放晶亮點。」

「小娃娃，肉可嫩。嘖嘖嘖...」

「成天想著吃吃睡睡，臉都丟光了，獃子。」

「哼，我想吃不就是你想吃，遮遮掩掩的，假正經。」

「獃子！」

「假正經！」

「.....」

「小孩，難不成是他們兩個。」折充陵偷偷瞄了一眼，說話的精怪是常人身形，想來就算是兩個也沒問題。

他跳出來，三兩步靠近，正要從背後出手，精怪的後腦勺突然揚起，頭髮分開，露出一張臉來。

折充陵楞了一下。

「大哥，有人.....」

「我知道有人躲....」不耐煩地轉過身，又是一張臉對著折充陵。

「啊啊啊啊有嗚嗚嗚.....」

管他一張臉兩張臉，折充陵不再遲疑，對其肋下一劈，接著將其手腕一扭奪下武器。再往前一邁，后腰頂著精怪左跨，瞬息之間把它腰摔在地。

真弱……折充陵在心裡默默對比了一下前面遇到的兩個哥們，不禁感嘆。

手上動作繼續，一拳把正臉打歪，露出后臉又是一個肘擊。

還想掙扎，折充陵毫不猶豫的一個巴掌下去。

過了幾個呼吸，被打成雙面豬頭的精怪老實了。

「你你你到底是......」

「我問，你們答，不要多話，否則...」

精怪飛快點點頭。

「兩個孩子，是不是一個邋遢一個穿著齊整。」

正臉用力點了幾下腦袋。

「他們現在在哪？」

「四層，四層雲香苑，閣主說裡面有一個通靈純血，準備等晚上月明再享用，藥力更強。」

后臉忍不住開口：「我勸你還是放了我們哥倆，我們可以裝作沒有看見......」

「多嘴。」

折充陵一拳下去，兩張臉口吐白沫，竟同時暈了過去。

眯縫了眼睛上望，清晨的微光勾勒出樓閣天井的邊沿，耳邊似乎傳來天雷轟鳴，像是戰爭的序幕。

他摸了摸肚子，苦澀開口。

「打之前能不能給點飯吃。」

「我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