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為仙人奉（一）
說起來，陳曦想去的「天河仙」，位置有好一些古怪。
向前幾步，是鬧市。
往後回頭，鼻樑子幾乎都能頂到筒子樓前邊的大鐵門。
雖然看起來生意一般般，幾乎門可羅雀。
但卻像是卡在兩個相同世界，但不同空間的分割點。
陳雄猶豫了一下，還是牽着陳曦，穿過行人路，準備看看這個怪店裏面到底有些什麼本事。
穿過行人路，出現在二人面前的便是一座三樓高的古風酒樓。
大氣典雅，古色生香。
大門之外，還豎了一個塑料做的古代店小二，姿勢洒然，似是引月獨酌。
時近年關，
眼前的天河仙也都在門口上掛了好幾個紅彤彤的大燈籠。
看起來暖洋洋的。
推門進屋，
沒有服務員。
陳曦打量著店裏古風的裝束，興緻尚高。
而陳雄則吸了吸鼻子，將空氣中的醇香納入腹腔，而後一盪三回，吐口而出：「好酒！」
四下無人，兩人也不着急。
陳雄隨意的選了一個靠牆的座位，為陳曦和自己斟了一杯熱茶。
看着杯子裏的水氣蒸騰而上，而後緩緩消散，心裏也不由生出了一絲懶散。
「實在不好意思，客人。本店的廚師和服務員已經全部休假了，我們暫時不提供飯菜。」
粗獷，破鑼嗓子的歉然聲線自身後傳來。
這人，好隱蔽的腳步聲。
陳雄肩膀一抖，眯了眯眼，抬頭一望。
便清楚的自水霧中發現了了一顆閃閃發亮的大光頭！
「嗯，不影響，我們是來喝酒的。」
是同行嗎？
陳雄表面不動聲色，心裏卻不由暗自揣度。
好在，自己現在也算是正式隱退，
身上，也並沒有之前的那股銳氣，倒也不怕被眼前這個傢伙看穿。
「你們，喝酒？」
大光頭年紀在三十歲左右。
上身西服，下身休閑褲，本身就古里古怪的裝扮下，還配了一雙童趣滿滿的光頭強人字拖。
粗壯的臉上也滿是橫肉。
此刻，臉上歉意的神色一凝，雙眼瞪大如牛。
說話間加重的那個『們』字也恰當的顯出了他在意的是哪個問題。
「女兒嘴饞，非得鬧一口，說是要嘗嘗味道。」陳雄有些無奈地解釋道。
「哦，」
光頭老闆笑了笑，露出瞭然的神色，一臉同情：「了解了，了解了。」
隨後湊過來，小聲道：「那我給你來一杯米酒？」
「不用了，就上你們的招牌吧，越辣越好，直接絕了她之後的大膽想法。」
「哼……」
陳曦看了看對面那兩個咬耳朵的男人，一聲輕哼。
本小仙女才不是那種喜新厭舊的人呢。
嘀咕結束，光頭老闆走入了后屋，那邊也傳來了酒水入壺的柔滑聲響。
陳雄看着面前的熱茶，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舌尖壓下，讓其自兩側溢出，陳雄臉色一變，有些訝然。
「怎麼了，父親大人？」
陳曦神色發緊。
陳雄將茶水吞咽入腹，待那股滾燙在腹部氤氳消散。
這才長舒一口氣，道：「好茶。」
是的，好茶，不僅甘甜爽口，其中蘊涵的靈氣也幾乎足以當人一夜苦修。
「來了，天河仙來了。」
光頭老闆端著托盤走了出來，在陳雄面前放下，一臉笑呵呵：「我家的天河仙可是祖上傳下來的手藝，客人可不要喝得太急。」
「能勞煩老闆你下一碗麵條嗎？」
陳雄看了一眼托盤上的酒壺，神色和煦：「估計，我女兒待會兒還是得要這個東西來填肚子。」
「哈哈哈！好！只不過，我下的面，可能就要差些火候了。」光頭老闆倒是豪爽。
「沒事沒事。」
陳雄擺擺手，道：「面錢算在酒錢里。」
光頭老闆笑着一應，再度走進后廚。
「父親大人……」
陳曦大眼睛閃閃發亮，直直的盯着陳雄面錢的托盤。酒瓶上的蓋兒斜斜敞開，一股子濃郁的醇香散發出來。
「嗯……」
陳雄笑着點了點頭。而後端起酒瓶……先給自己倒了一杯，再，毫不客氣的一飲而盡。
穿喉入腹，絲滑純粹。
好酒！
「父親大人！」
陳曦眼神幽幽，藍色眸子裏滿是小女兒家的嗔怪。
「先喝茶。」
要是往日，陳雄肯定早就一臉心疼。不說酒，就是摘星星也得裝模做樣的搬搬梯子。
可現在，陳雄卻神色不變，完全不理會陳曦的撒嬌攻勢。
「哼……」
陳曦嘟了嘟嘴，看起來有些小情緒。
不過還是乖乖的拿起茶杯，學着陳雄的樣子，將其緩緩飲入腹中。
「誒？」
茶水堪堪入口，陳曦便一臉吃鯨。
可愛的小臉蛋上滿是呆萌。
「父親大人，這茶……」
而此時，
就在陳曦準備說些什麼的時候。
後門一開，之前的那位光頭老闆，又端著一個托盤，向父女兩人送了過來。
而後，臉上笑意濃厚。
「面來了，茶，小妹妹，這茶怎麼了？」。
「沒什麼，剛剛喝得有些急，應該是被茶水燙了舌頭。」
陳雄淡淡道。
「是這樣啊。」
光頭老闆摸了摸腦袋，一臉憨厚：「那行，你們父女倆吃好喝好。」
「嗯。」陳雄一應，隨後閉上眼，似是回味了片刻。睜眼，將先前托盤中的『天河仙』為陳曦也小酌了一杯。
「嗚——」
自父親大人的手中接過酒杯，陳曦一把攥住。輕嗅一口，兩隻大眼睛閃閃發亮。
「好香啊。」
陳雄唇角一勾，神色溫和。
「慢點喝，這酒，有一些後勁兒。」
「嗯嗯！」
陳曦點了點頭，神色歡快。隨後兩手抱着酒杯，小口一抿，一飲。兩頰上漫上一朵浮雲。眼睛也都眯成了一道月牙兒。
陳雄則回過頭，打量著那個半是無聊半是懶散的，攤在營業台上的光頭老闆。
看着除了打扮怪異，倒沒什麼不對。
但好似自先前迷濛的記憶之中回想起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陳雄眼角的餘光掃去，
並不停留。
卻毫不意外的在他袖口處瞧見了一塊細小的血斑。
鮮紅，濕潤。
沒有服務員，沒有廚師，卻還堅持營業的酒店老闆。
陳雄神色不變，喝了一杯酒。
好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