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除夕團圓

第24章 除夕團圓

正僵持間,只聽得前方似有「嗒嗒」馬蹄聲響。抬眼望去,只見一人乘馬自雪中而來,那熟悉的金絲鎧甲在雪中熠熠發光!竟是長夜,他竟又折返回來了!長夜來到我身旁,稍稍觀望了一下我的情況后,便下馬來到我身前,從我手中接過韁繩。長夜一手扯緊韁繩,一手輕拍馬脖,后又輕輕撫摸馬背。馬兒在他的安撫下鎮定不少。長夜又輕輕拍拍那隻被陷進去的馬腿,小心地引導著馬兒向上抬。在長夜的幫助下,馬兒稍稍一用力,前腿便也從雪中脫陷,抬了出來。所幸,馬兒並未受傷。

我們繼續向鹿鳴關行去。長夜在前面緩緩行著,我在後面緩緩跟著。他以此速度前行,想來是怕我跟不上。看著他的背影,我心中忽而一動,不禁問道:「將軍,您既已遠去,因何又折返而來呢?」風雪漸小,想來他聽得到我說的話。

「看你久久跟不上,怕你在雪中迷了路!」他停頓一下之後,又說道,「還說自己可以!我若不來,看你怎麼辦!」

一聽這話,我心中的倔勁又上來了,對他不服道:「將軍若不來,奴也定當能夠脫困,只是耗時長短而已!……將軍現下也不必等著奴……奴認得路……」開頭說得理直氣壯,說到後來卻又因怕他不悅而沒了底氣。

長夜勒馬停住,回身年看著我道:「從來沒有一個女子像你一樣倔強!女子逞強並非好事!」說罷便又調轉馬頭,繼續前行。

我默默跟著,良久之後又問他道:「塔庫苦寒之處更甚咱們鹿城,一入冬來,只怕更是自顧不暇!將軍日日都去鹿鳴關,是仍然擔心塔庫會來侵犯么?」

「今冬風雪降得比往年厲害,探子探不出塔庫的情況,還是不要掉以輕心的好!」

「那天沐王子請來的軍師,是否還在塔庫軍中效力?」

長夜並未立刻回答我,他緩緩說道:「……收起你這心思,這不是你該關注的……」

說話間,鹿鳴關也就到了。一進入軍營中,趙越便滿臉笑意地迎了上來。

「將軍今日可晚了不少啊!」說著,他一眼瞥見跟在長夜身後的我,復又笑道:「定是藜夫人絆住將軍,叫將軍走得晚了吧!」

他笑得意有所指,我一聽之下羞紅了臉,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長夜卻未聽出他的話中有話,只漫不經心地說道:「剛才馬腿陷入了雪中,這才來晚了!」說罷,便自去處理軍務了。

漸漸地,年關將近。塔庫雖無異動,但若府中無事,長夜依舊要到鹿鳴關去。而我,始終跟著長夜。他去鹿鳴關,我便去,他回將軍府,我便回。生怕哪一日不去,他便又不許我去了。

年三十之前,我準備了一些吃的、用的,差行兒給爹爹和蔚兒送去。反正長夜許我接濟娘家是閤府皆知,倒不怕什麼。行兒回來后對我說道:「藜夫人,蔚兒小少爺很是想念你呢!」去年,她便是以蔚兒來讓我入套的。現下她又提起蔚兒,也不知是否是苜郡主的授意。我並未接話。行兒看我不說話,似乎欲言又止,終究,她便也沉默不語,沒說什麼。

年三十這一天,也是予抒的生辰。午後不久,長夜便帶著我返回了將軍府。今日的晚膳不單菜肴豐富,人也比較齊全。晰夫人帶著予抒,鸞夫人帶著予揚,都出席了這次家宴。予抒似乎精神仍不大好,坐在晰夫人懷中也不吵鬧。晰夫人雖身著一襲喜氣洋洋的深紅金邊長棉衫,但依舊顯得神色倦怠,想來照顧予抒頗為辛苦。長夜心情倒還不錯,頻邀大家一同舉杯歡飲。

又喝過一巡酒後,才放下酒杯,就見對桌與鸞夫人同坐的予揚正望著這邊,一臉既羨慕又渴望的神情。我往旁邊一看,原來是晰夫人從桌上拿了個波浪鼓,在逗予抒玩兒呢!其實鸞夫人把予揚照顧得不錯,這一年來,予揚長高了也長壯了,連病也甚少生。只是,再怎麼好也始終比不上生母。予揚現下看見晰夫人對予抒如此,心中自是有所觸動。

我抬眼看向長夜,心中百轉千回:是否該向長夜提議,送予揚回芸夫人身邊呢?只是我在長夜跟前素無說話的份量,若是我說了是否會弄巧成拙?要是由晰夫人去探聽長夜的心意,由晰夫人去說,長夜必定會准吧?可是予抒身體不好,晰夫人無暇分心……

「藜夫人,你日日都去鹿鳴關,與老爺朝夕相對,難道還看不夠么?」忽然,苜郡主在一旁出聲說道。這麼久以來,她是第一次正面同我說話。

我聽不出她是單純地打趣,還是話中有話,正猶豫著是否該接話時,就聽長夜說道:「夫人也不小了,難道還吃一個小女娃子的醋嗎?」

當下,苜郡主便也不再言語了。再看一眼予揚后,我鼓起勇氣,輕聲說道:「將軍,今兒年三十,是合家團圓的日子!予揚和芸夫人……」

長夜把玩著手中酒杯,猜不透他心中所想。一時間,大家似乎都摒住了呼吸,不知長夜會有何反應。

「……我不曾將她禁足,今日是她自己不來……」長夜終說道,語氣中不見怒意。

我心中一喜,看來長夜已不再生芸夫人的氣了。我剛想開口問道可否去請芸夫人來,一旁坐在晰夫人懷中的予抒卻突然「哇——」的一聲吐了出來!這一下,把大家弄了個措手不及。我急忙拿過帕子替予抒擦拭著。予抒吐過之後,想是身體極不舒服,開始哭鬧起來。晰夫人拍著他,哄著他,心疼極了。長夜連忙吩咐去請大夫,晰夫人則抱著予抒回房了。一頓團圓飯就這樣亂鬨哄地結束了。

年關就這樣匆匆過去了,我曾有一晚,來到了芸夫人房前。西窗下,依舊是她細細抄錄著經文的身影。她因替我無辜遭禍,我心中始終覺得歉疚。我本想進屋去告訴她,長夜或已不再生她的氣。可是我因歉而生懼,又見她在燈下神情淡然,似不願再理世事,終未踏進她的房門。

其實這一年以來,長夜雖不大親近予揚,但卻也未曾做出諸如「滴血認親」之事,來證明予揚是否親生。如此想來,他應當是想明白了一些事,相信芸夫人並無背叛他之舉。若是這樣,那麼他定能同意將予揚送回芸夫人身邊撫養。現下,我能為芸夫人做的也就這一件了,定要取得長夜首肯,將予揚送還!

「你白天去鹿鳴關這麼辛苦,晚上又何必過來?早些歇息去吧!」晰夫人一見我步入她的房門,便對我說道。

「予抒……好些了嗎?」我問道。晰夫人正抱著予抒端坐在椅上。乳母則在一旁,手拿銀色小勺,在給他喂水。

予抒喝過一點后,便用小手將勺子推開了。

「反反覆復,時好時壞!也不知當如何是好!」想來晰夫人已心力交瘁,臉上盡顯疲態。

我想了想,終開口道:「晰夫人,奴知現下,不應當來惹你煩心!可是,奴心中有事……」

晰夫人抬眼看向我,脫口問道:「是關於芸夫人么?」

我點點頭,說道:「奴知自己在將軍面前說不上話,因此奴想晰夫人代奴去說:請求將軍同意將予揚送回芸夫人身邊去養!……芸夫人……實在可憐……」

晰夫人聽后,剛想開口說話,不料懷中予抒卻又不知因何原因,開始大哭起來!晰夫人心疼之極,忙拍著予抒又親又哄。一旁的謹兒、乳母都圍了過來,手忙腳亂地安撫著予抒。

我走上前去也想幫忙,可奈何插不上手。予抒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氣促不已。他還不會說話,也表達不出自己到底哪兒不舒服,一屋子的人急得團團轉。看來,既插不上手,也說不了事了,我只得道一聲:「奴先回房去吧!」說罷轉身便想離開。

「藜夫人!」晰夫人卻又叫住了我,我回身看向她,只聽她說道:「身為一個母親,我自然能體會那種割捨不下的心情。可是芸夫人她,是否還『有心』再照顧予揚呢?」

我將晰夫人的話放在心上。是啊,眼下芸夫人一副心如止水,與世隔絕的樣子,似乎無欲無求。這一年來,她在將軍府中已如一個不存在的人。每每她的近況也都是從慎兒的口中得知,而我們所知道的,也不過是她的身體好不好,精神狀態佳不佳。至於她心中所想的思,我們就沒人知道了。不過,孩子始終是父母的牽挂,我相信,只要予揚能回到芸夫人身邊,一定能喚回她心底里的那一點兒溫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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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朱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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