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偶遇
雖然已經是八月底了，但秋風還未吹到南方。林黑子看着眼前的百江，嘆了口氣。他是靠江生活的捕魚人，常年在江中捕魚，被曬得漆黑無比，所以就得了一個林黑子的外號，至於本名，他自己也忘記了，生活困苦，貧窮老百姓哪有心思記得那麼多事呢？眼下這場暴雨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星期了，雖然夏季的暴雨總是來的快去的也快，但依然沒有人敢憑着運氣下水。家中已經快要斷了糧，若是明天，明天若是還再下暴雨，那自己冒着大雨也要下水。在心底定下主意后，林黑子穿上斗笠戴上草帽，便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說是家，其實也就是個臨時居所。林黑子一家之前都是住在船上，只不過每年夏季總有那麼幾天百江會因為暴雨而水位上升，這個時候在船上待着無疑是找死。所以大壩上都是捕魚人的臨時居所。林黑子回到家中，脫下斗笠和草帽，妻子正在熬粥，知道環境原因，也沒有多問什麼。粥熬好了，端上了桌子，桌子旁黑子的兩個孩子早已經在等著了。林黑子掀開鍋，只有一點小米沉在鍋底，大部分都是清水。林黑子笑了笑，對着妻兒說「你們吃，你們吃，剛才趙二狗請我喝的酒，吃的燒鵝。」妻子知道，趙二狗也是漁民，都這個時候了他家也揭不開鍋了，哪還有銀子請你吃燒鵝？但她沒有打破自己男人可憐的自尊心。吃過晚飯，妻子便趕着孩子上了床，吃的清水粥，不早點睡覺的話會被餓得睡不着，這是窮人家過日子的方法。林黑子也早早上了床，明日不管如何都要下水，還是要保存點體力的。
睡到半夜，林黑子突然被驚醒了，吵醒他的是外邊一同在壩上居住的漁民。外邊嘈雜的吵鬧聲使他心裏有股不詳的預感，走出去一看，洪水，漫天遍地的洪水！黑子左右觀望着，他看見左邊的大壩已經崩塌，而原本在上面暫居的漁民也不見了蹤影，想必是已經遭遇了不測。那是去年朝廷才派人修繕的大壩，他親身參與的，每日兩錢銀子，怎麼才過一年就塌了？他沒有多想，立即回屋想要叫醒妻兒。那邊的大壩塌了，這邊的也就快了。但似乎已經來不及了，感受着腳下的震動，林黑子回頭一看，洶湧的百江上滔天巨浪正朝他襲來......
楚歌近些日子過得可算是瀟灑，自家老爺子準備把自己送進軍隊，總不會在這點時間上限制自己吃喝玩樂。而且自己又沒有了宮裏的規矩管着，自然是想吃什麼吃什麼，想玩什麼玩什麼。這哥們今天這逛逛，明天那溜溜，日子過得很是有意思。但天京城這麼大，玩長了自然覺得沒意思。楚歌雖然自小在宮中長大，但天京城裏一花一樹，一草一木，除了自己家不熟悉，別的地方都是很清楚的。天京最好玩的地方在哪？還是要說到花滿樓。這花滿樓是天京城最奢華的煙柳之地，號稱可以比肩皇宮，樓里的姑娘不管哪一位拿出來在別處可都是花魁之類的級別。而這樣的地方自然也是引得天京城的紈絝子弟，高官權貴趨之若鶩。楚歌自然也是不例外，這麼好玩的地方怎麼會少了這哥們呢？
楚歌走進花滿樓，一襲青袍，再加上一把摺扇，不清楚的人還以為是哪位文人雅士。而花滿樓里的姑娘自然知道眼前這哥們的底細，都是天京城混飯吃的，皇帝來了可能認不出，楚歌來了不能認不出。當下，成群身着各色紗裙的風塵女子便圍了過去，但楚歌沒有停留，在一樓大堂的姑娘雖說也是美女。但楚歌自恃是有身份的人，怎麼能在一樓和人家打打鬧鬧？讓硫煙姑娘看見了不知道會怎麼想。楚歌直奔花滿樓那在天京城獨樹一幟的樓梯，這花滿樓的樓梯是天京一奇，號稱是天京最貴的樓梯。整個花滿樓共有四層，一層是大堂，供人欣賞台上舞姬的地方。而二層可以說是普通包間，包下包間的客人可以從二樓看到一樓，也可以在包間中叫來舞姬樂師只供自己欣賞。而三層，就是貴賓房了，一般的花魁是不願去二層的，上來三層的貴客多半只是沖着花滿樓的那十幾位花魁而來的。而四層，不僅僅是有錢就可以拿下的，更多的還是要能在天京呼風喚雨的人物才能享受的。而這四層樓全靠着一螺旋式打造的樓梯連接起來，每層都有兩個出口。而整座樓梯全是用檀香木打造而成，可想而知，這座樓梯用上了多少檀香木。而樓梯的扶手，台階皆是擺上了各色各樣的花卉，每日更換，這也是花滿樓名字的來由。在上行走，不僅能問到檀香木散發的香氣，還能嗅到夾雜在木香之中的花香。整個樓梯已經不能用奢華一詞來概括，所以沒點家底的人是連樓梯都不敢踏上的。
楚歌剛走到三樓，就瞧見一亭亭玉立的美人立在出口等著自己了。這自然就是讓楚歌朝思慕想的硫煙姑娘。看見楚歌，硫煙掩面一笑，款款施了個萬福。楚歌瞧見自己心愛之人已經在等著自己了，也是大喜。上前扶起硫煙姑娘，雙手順其自然的便搭上硫煙的肩膀再未放下。
摟過硫煙，楚歌便向著自己在三樓常待的包間走去。看着身旁硫煙姑娘的一顰一笑，楚歌先是心動不已，而後又想到自己過些日子就要參軍，再來花滿樓不知是何時了，心中不免有些惆悵。心中在亂七八糟的遐想着，身旁又有美人，楚歌自然沒有心思去看路，一不小心，就和迎面而來的一人撞了個滿懷。楚歌搖了搖腦袋正待發火，硫煙立於一旁也未出言阻勸，在花滿樓里爭風吃醋的客人那麼多，這可不是她管得了的。而那對面那人，卻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楚歌罵道「你這小子，身邊有了美人就不看路了么？怎麼回來也不找我玩？」楚歌定睛一看，原來是朝中右相柳伯如家中的崽。楚白象雖然權傾朝野，但在朝中還不是一家獨大的局面，而這右相柳伯如自然就是楚相在朝中的對手。而兩家小子不管老人們在朝中怎麼撕，私下關係卻是鐵的很。
這柳士奇年紀比楚歌要大上一些，而柳伯如老來得子，自然對這個兒子很是疼愛，所以這個柳士奇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紈絝。早年吃喝玩樂都是柳士奇帶着楚歌在京中晃悠，兩人還以兄弟相稱，很是對口味。而如今，柳士奇靠着自家父親，在朝中更是官至工部員外郎，從六品。這讓楚歌不禁感嘆，看看人家家裏的長輩。
」哎，大哥，怎麼做了官還有時間在這晃悠？不怕給人捉到把柄？「朝中有明令，官員不得在煙柳之地出沒，影響朝廷風氣。所以楚歌以為自己大哥既然做了官，就不應該會出現在花滿樓，當下見到她也是很驚訝。
」哈哈，我在朝中關係鐵的很，有人會把眼睛盯着我？再說了，這次過來玩是有人領着的，我還怕什麼，你看上面那是誰？「
楚歌聞言，順着柳士奇的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站在四樓風光最好的那個包廂，一身着黑衫的男子正在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楚歌也是很驚喜，自己聽說去年時候二皇子出宮之時，在花滿樓常年包下了那個他最喜歡的包間，原以為是假的，想不到是真的。這個包間是整個花滿樓最昂貴也是風光最佳的地方，在花滿樓里有着眾星拱月之姿。而如今這個包廂成了二皇子的私有之物，即便他不在花滿樓也不會對別人開放。
當下，硫煙退下后，楚歌便隨着柳士奇上了四樓。上了四樓，看見二皇子，還是一如既往的那樣，嘴角掛着招牌式的微笑，一身黑衫襯托出的氣質令人不由得為之傾倒。腰間掛着的玉佩很是顯眼。楚歌知道，自從聖上賜下這塊玉佩，二皇子不管出入哪個場合，都會隨身攜帶，這是一種身份的象徵。因為常年隨身攜帶把玩，所以這塊玉佩顯得油潤通澤，玉佩中間是千足金，而周圍則是和田玉包裹着，正面千足金上刻着「姬」，而背面則是「昱」。這是二皇子的名字，姬昱。這塊玉佩還不止這點玄機，睜大眼睛可以看到，二皇子的生辰年月被密密麻麻的字跡刻在千足金上，讓人不得不感嘆宮中手藝人的高超技術。這塊玉佩還有一個故事，當年周幽宗年幼繼位，外戚余氏把持着朝政，根本沒把年幼的皇帝放在眼裏。帶劍上朝，見帝不跪，時日一長，更是萌生了廢帝登基的野心。當他待兵進宮想幽宗索要傳國玉璽時，當時的太后雖是出自余氏，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更何況時嫁入帝王家。這個剛烈的女人面對自己咄咄逼人的弟弟，舉起傳國玉璽，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將玉璽摔成了數塊。後來，余氏之亂被平息，大點的碎玉被內官監重新製成玉璽，比原來的小了近一半。而其餘的碎玉則被收入了古董房。直到姬陽即位，突發奇想，命人將碎玉同千足金一起製成了玉佩賜給了兩位皇子。
「怎麼一出宮就來這兒了？不怕你家老爺子罵你了？」待到三人坐定，二皇子瞧著很久沒見的楚歌，開口問道。
「哈哈，我都快成年了，老爺子哪能還管着我呀。」
二皇子聞言，楚歌可是跟着自己一同長大的，當年跟在自己身後那個鼻涕鬼如今也要及冠成年了，當下也是感慨不已。
「喲。是呀，老弟你都要成年了，那我得好好想想給你準備什麼及冠禮比較合適。」一旁的柳士奇也是插話道，自己小弟就要及冠，自己送出的及冠禮自然不能跌了面子。
「行，待到你及冠那一日，我在府中擺下宴席，恭候着小相爺你大駕了。柳士奇，你也來。」
「這可不行啊，我及冠禮我家老爺你們也是知道的，肯定不會讓我瞎跑的。「楚歌雖然紈絝，但還是知道分寸的。及冠禮自然是要家裏長輩主持的，怎麼還能跑到外面跟着狐朋狗友瞎晃悠？
」喲，你剛不是說你家老爺子不會管着你了么？再說了，去我府上怎麼能說是瞎跑？「二皇子瞅著楚歌，眼神玩味，這是激將法。
當下，楚歌也很猶豫，自己剛吹的牛皮，現在怎麼收？
」我自罰我自罰，不過這事真不行啊，如果我及冠那日還在外邊過的，那我家老爺子這輩子估計都不會認我這個孫子了。「
看着楚歌苦着臉可憐巴巴的模樣，二皇子也是一笑。
」好了，我不強求你了，等你及冠結束。晚上再來我府上這總可以吧？「
瞧見二皇子總算願意放他一馬，楚歌也是鬆了口氣。
而一旁一直瞧著兩人說話的柳士奇，也是笑道」行吧，就定下了，十一月十七日晚上，二皇子府上，不見不散！喝酒喝酒。「
而後，三人便開始飲酒，兩人輪番上陣，大有不灌倒楚歌不罷休的氣勢。不一會兒，楚歌便醉倒了。雖說楚歌酒桌上有點本事，但也耐不住兩個千杯不醉的輪番敬酒。
瞧著楚歌醉倒，趴在桌上不省人事，兩人便停下了倒酒的動作，嘗試着把楚歌叫醒，而楚歌怕他們繼續灌酒，就是賴在桌子上不起來。嘗試了幾次后，二人就不再去管趴在桌上鼾聲漸起的楚歌。繼續討論著楚歌沒來之前的事情。
」這滇州洪災該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拖着吧，等到秋季洪水退了，你再派人去給他修起來，現在也能這麼辦了。「
」那我就壓下這件事，不向聖上稟報了。「
」還想着跟父皇稟報，你有幾個腦袋夠砍的？你到底在那裏撈了多少錢，修的什麼東西，一年沒到就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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