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彭蠡夜宴

第25章 彭蠡夜宴

呂棟轉過眾人打到後院開闊處。神狼跟蒙丹,柳一青愈為肆意,咄咄逼人,殺得全真弟子一片片倒在血泊中。萬暘跟宋志義膽戰心驚,魂不守舍的看著他們瘋狂的砍殺,似乎進了屠宰場殺紅了眼。片刻間就殺近趙志誠身前。此時趙志誠內傷極重,神志不清。萬暘跟宋志義視死如歸挺身擋在當中。神狼刀,蒙丹劍猛惡的戳刺向他們。豈料呂棟竄過眾人,趕了過來,一劍飛揮,劍影千重迫退神狼跟蒙丹。豈料那巴罕一根禪杖從天而降砸了下來。呂棟在摩肩接踵,喧囂嘈雜的人叢中,無法閃避,只任那禪杖迎頭砸下來,暗叫無幸,一時萬念俱灰。在這命懸一線的當口,說時遲那時快牆頭上一人縱身掠至,一口長劍飛刺向那巴罕胸口。那巴罕情急之下身子後仰,那禪杖落下來失了準頭打在旁邊一個道人肩頭上,那道人隨即一聲慘叫翻倒在地上。

呂棟心有餘悸的回頭望著那個出手相救的人,讓他大吃一驚,脫口道:「李婕?」李婕臉上泛著微笑,說道:「沒事吧。」呂棟猶如在夢中,愕然地盯著她。倏地,柳一青一口長劍悄無聲息的刺入李婕的小腹。呂棟發覺她臉色有異,垂頭瞧見刺入她腹部的長劍,雖然入肉不深,卻也流出鮮血來。他接著看到柳一青那猙獰的臉龐,勃然震怒飛腳踹翻柳一青。李婕苦笑道:「我沒事。」掙開呂棟的手臂,運刃如飛向著柳一青攻了過去。柳一青被殺的團團轉,見是江湖第一殺星幽靈仙子李婕,嚇得不寒而慄,想道:「李婕獨來獨往,行蹤不定,殺人如草介,招惹了她那還有安身日子么?說不定哪天夜裡腦袋就搬了家。」想著回去儘快搬家,莫要連累的一家老小。徐世英驚駭的說道:「門下弟子損失慘重,張志光又溜之大吉,再不撤將命也丟了。」

柳一青見戒持身負重傷,徐世英也受傷多處,蒙丹神狼等人雖然還驍勇,卻也是負傷,隱隱有力竭之象。一聽徐世英此言,想想也是,招呼了戒持。三人誠惶誠恐,失魂落魄的沖開一條血路,逃之夭夭。蒙丹正打得火熱,無意間瞧見他們三個驚慌失措的倉皇退遁,憤憤不平,火冒三丈,叫道:「大哥,這還怎麼打?我們走吧。」法王飛環震開圍攻至跟前的數十名道士,放眼四顧,看見院中金劍門、鐵心寺跟太保幫的人被打的落花流水,抱頭鼠竄,如鳥獸散,爭先恐後的奪路而逃。柳一青等人彷彿驚弓之鳥,慌不擇路,振臂躍上牆頭逃走了,當真是兵敗如山倒。宋志義喊道:「我們要為死去的師兄弟報仇啊。」眾道人聽了熱血沸騰,群情激昂,奮勇吶喊著如潮水般撲向他們。

法王見今日一戰前功盡棄,終究功敗垂成,嘆息一聲道:「罷了。」招呼蒙丹跟那巴罕沖開一條路縱掠而去。神狼跟谷闕之不敢戀戰,打出大殿。全真弟子上百人圍追堵截,竟是攔截不住,任他們逍遙走了。李婕興猶未盡,厲聲道:「哪裡走?」仗劍縱身趕了出去。呂棟急道:「李??????。」李婕回頭望了他一眼,嘴角掠過一絲微笑,振臂而去。呂棟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出現在全真,暗道:「她跟全真本是兩路人,在全真最危險的時候會突然伸出援手,而且還救了我。」這時一群全真弟子圍在馬志信的屍身跟前,痛哭流涕。呂棟心上籠罩著一層說不出的凄愴悲涼。趙志誠面如死灰,睜眼看了一下,再也熬不住,猛然口吐鮮血暈厥過去。只慌得眾人將他抬進卧房醫治。呂棟望著殿里殿外,院中山門外橫七豎八布滿了死屍,想道:「雖說打退了強敵,僥倖保住了全真,可是付出的代價簡直太大了。」他根本沒有一絲的歡悅,心情沉重之極。

李犇奔上前來道:「呂公子,我們打贏了。」呂棟道:「讓兄弟們幫著處理善後事情。」李犇應一聲,招呼飛豹堂兄弟們將死屍都分開敵我收拾了。萬暘笑容可掬的走至呂棟跟前,說道:「呂少俠,我們又見面啦。」呂棟抱拳作揖道:「當日尚武山莊能夠得萬前輩指點迷津,不勝榮幸。今日幸晤,邂逅相逢,足慰平生。」萬暘笑道:「你我一見如故,可謂是莫逆之交。說這些太見外了不是。」宋志義踱過來,感謝地說道:「不是二位捨生忘死,全真今日在劫難逃了。」萬暘道:「宋道長客氣了。全真有難,理應同舟共濟,我等豈能不來。」宋志義道:「全真弟子三百多人喪命,只剩下兩百多人,大多受傷。這一戰可說是慘勝啊。」呂棟道:「宋道長不必過於自責,敵人有備而來,武功都是一流的高手,能夠將他們打退已是不幸中的萬幸了。你要節哀順變,處理好善後事宜,協助掌教重振全真。」

萬暘道:「老朽真是奇怪,素來聽說幽靈仙子李婕凶名昭著,窮凶極惡,一向為江湖人所忌恨,想不到她卻有一顆俠義心腸。」宋志義說道:「那些惡語中傷她的言論也該不攻自破了。即使她以往做過些違背道義的事,她肯向善,痛改前非,未嘗不是一樁善行。當日誌信師兄跟我受藏人欺負,也是李婕伸出援助之手解圍。我以為她是別有用心,不以為然,今日所見足釋我心中疑團。」萬暘道:「李婕的善舉值的武林同道的讚許與效尤,我們當放下以往對她的偏見,還她一個公道。」呂棟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喊道:「李犇。」李犇聽到他的話,奔過來道:「呂公子,有什麼吩咐?」呂棟道:「我妹妹怎麼會出現在這?」李犇道:「當日,我們下山的時候,她悄悄混進兄弟們當中,所以跟到了全真。是她不要我告訴你她來到這裡,她說會對我們打退法王一夥有所幫助。」呂棟氣憤的說道:「所以你就隱瞞了。」李犇道:「我也是沒辦法。」呂棟道:「你忙你的去吧。」

呂棟想道:「今天如果不是珠兒及時現身,令三弟忘乎所以追趕而去。不僅我要橫屍全真,就算是全真也會遭到滅門浩劫。三弟雖然脾氣變得暴戾殘忍,卻是對珠兒情有獨鍾,只是他不該跟寧王攪到一塊去,弄得怨聲載道,千夫所指。更不該妄自尊大自詡戰天下殘殺無辜,禍害百姓,變成一個殺人魔王。」次日一早,呂棟起床,聽說趙志誠蘇醒過來,匆匆趕去看望。趙志誠掙扎著伸出一條手臂握住呂棟的手,感慨萬千的說道:「如果不是呂少俠俠肝義膽,捨命相搏,全真萬難保全,請受志誠一拜。」呂棟見他想要掙紮起來,慌忙按住道:「這是在下義不容辭的事,趙前輩這般說折殺我了。我好是慚愧,全真死了那麼多人。我真是無能啊。」

趙志誠有氣無力地說道:「張志光這個逆徒,欺師滅祖,惡貫滿盈,不會有好報的。呂少俠,你答應我一件事。」呂棟道:「什麼事,前輩請說。」趙志誠道:「全真出了張志光這麼一個叛徒。而今全真人才凋零,沒有個武功像樣的人。我想請呂少俠代我全真清理門戶,殺了張志光,以謝天下。」呂棟動容道:「我殺他?」趙志誠道:「怎麼?你不答應么?」萬暘道:「呂少俠,你就答應吧。以你現在的武功在武林當中也是數一數二的,你不承擔這個責任,誰還有這個資格跟能耐。」趙志誠見他面有難色,躊躇不決,愈加苦悶咳嗽兩聲,說道:「你難道要他繼續為非作歹下去么?」呂棟道:「我們當初義結金蘭,,我怎麼可以殺他?」趙志誠道:「他而今已經變得喪心病狂,悖逆人倫,十惡不赦,還有兄弟情誼麽?」宋志義焦急的說道:「呂少俠,無論如何你也得答應啊。他泯滅人性,不是以前那個張志光啦。」呂棟半晌說道:「如果可能的話,我將他帶回全真接受全真教規的懲罰就是了。」

趙志誠聞言,臉上現出一縷欣慰的笑容,說道:「多謝呂少俠了。」宋志義道:「呂少俠,你有什麼需要,全真上下赴湯蹈火再所不辭。」呂棟道:「宋道長言重了。」萬暘道:「呂少俠一諾千金,一定不辱使命。」呂棟一笑置之,心道:「三弟學成了滅禪神功,我就是有心為民除害也是枉然啊。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這時李犇疾步走進來向呂棟說道:「山下出現了一對官軍,指名道姓要你答話。」呂棟慌忙辭別了趙志誠等人,同李犇率飛豹堂眾兄弟奔下山來。

呂棟遙見那官道上的上萬官軍軍容整肅,衣甲鮮明,劍戟森森,巍然屹立排成一條長龍,當真是旌旗蔽空,八面威風。為首的一員虎將,相貌堂堂,虎背熊腰,頂盔貫甲,腰懸佩劍縱馬馳上前來。呂棟上前朗聲道:「在下正是呂棟,不揣冒昧敢問將軍是哪位?」那人問言滾鞍下馬,喜出望外的說道:「啊呀,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呂棟,呂少俠。這麼年輕,年少有為啊。」徑自握住呂棟的手。呂棟愈為疑惑,說道:「將軍是?」那人道:「啊呀,我就是來接受青龍幫招安的李景隆啊。」呂棟跟李犇聞言,大喜過望之極。呂棟笑道:「李將軍總算是來了。」李景隆道:「我聽說全真有難,各路豪傑聞風而來相助。我想也許能在這遇上你,就率軍趕來了,也可以助全真一臂之力,不想晚來一步。可好遇上你,不虛此行了。」呂棟想他們只為宣讀一道聖旨,何必這麼興師動眾,一定還有它事,問道:「李將軍從何處趕來?」

李景隆將呂棟引到一邊,小聲道:「有人告發周王朱橚行為惡劣,違亂法紀。奉聖旨抄了開封周王朱橚的府邸,將他一家押解進京了。」呂棟暗暗吃驚,尋思:「新帝要對親王們下手了。」笑道:「周王是燕王的胞弟,朝廷這樣做不是打草驚蛇么?」李景隆道:「尚書齊泰本是想先拿燕王開刀。可是黃子澄說是朱棣早有準備,不易成功。周王朱橚、齊王朱榑、湘王朱柏、代王朱桂、岷王朱楩在先帝時就多次違犯朝廷法令,削去他們藩王名號師出有名,而且可以剪除燕王羽翼,令他孤掌難鳴。齊尚書認為所言有理,正好有人狀告朱橚,聖上就委派我帶兵擒拿了。」遂又說道:「呂少俠,我身上有一封聖旨,就有勞你帶去青龍幫宣讀吧。青龍幫在半月日內入關,進駐開封等候下一道旨意。我還得去青州捉拿齊王朱榑。」呂棟從他手中接過聖旨,說道:「祝曹國公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李景隆道:「我聽說侯爺為了討這一道旨意費盡周折,只為了上官幫主投靠日月教跟呂少俠出現在日月教,一些風言風語傳入朝廷當中。他們誤認為你們勾結日月教,結交寧王,後來你們破了日月教。這件事是有口皆碑,大快人心,才使那流言蜚語煙消雲散。侯爺方才洗脫了嫌疑,如釋重負請下聖旨來。」呂棟聞言,說道:「侯爺為我擔了這麼大的干係,我好過意不去。」李景隆笑道:「總算是真相大白,一場誤會而已。」瞧著他身後飛豹堂兄弟們,向呂棟問道:「他們不是全真的人吧?」呂棟道:「他們都是青龍幫的兄弟,幫主保護全真而來。」李景隆大喜道:「如此甚好。你們可以領著軍服旌旗,通關文書回青龍幫,我這也就不另派人手了。」遂將裝載衣甲旌旗的車輛向李犇交割了,隨後與呂棟辭別。

呂棟想起數月不知大哥俞紫陽的音信,問道:「我大哥俞紫陽可好?」李景隆一笑道:「俞將軍啊,他在前些日子娶了一房夫人,如魚得水,情意綢繆,正新婚燕爾呢。」呂棟大喜道:「我大哥娶了夫人,這是哪家的千金。」李景隆道:「日後見了你就知道了。關於他們的相識可是一波三折,離奇的很啊。京師的人傳得神乎其神,說什麼千里姻緣一線牽。這說來話長。啊,我該走了,後會有期。」辭別了竟自率隊從原路返回。李犇摸著衣甲等物,不勝欣喜道:「幫主見到這些東西不知會高興成什麼樣子。」飛豹堂的兄弟們個個笑逐顏開,興奮異常。呂棟道:「我去向趙掌教辭行,我們這就上路。」李犇道:「我帶兄弟們先行一步啦。」呂棟跟他別了,徑自踅回全真向趙志誠,宋志義,萬暘道明這件事,辭別過出來跨上來時的坐騎,提了莫邪劍趕上李犇的車隊相伴而行。

晝夜交替,斗轉星移。呂棟一伙人曉行夜宿,不數日回到隴山青龍幫。上官嫣率眾下山十里相迎,滿懷喜悅自不必說。見了裝載貨物的車子,問起是怎麼回事。呂棟將在全真山下遇上曹國公李景隆的事說了,而且帶回了聖旨。上官嫣這番更是無限歡欣,回至忠義堂上就要請呂棟宣讀,教周猛祁八李犇等人隨她跪下三拜九叩領旨。呂棟慌忙阻止,笑道:「我又不是奉命宣讀的使者,這就不用了吧。我們都是一家人何須如此。」只讓他們站著,宣讀了。上官嫣笑道:「傳令下去,收拾一切可以帶走的,三日後啟程東進潼關。」周猛、祁八、李犇等人歡欣鼓舞,異口同聲道:「遵命。」周猛祁八等人徑自退出忠義堂,招呼兄弟們整備酒席慶賀。

上官嫣激動地說道:「我青龍幫的兄弟們終於可以再次為國效力了。我多年的夙願真的要實現了。」呂棟笑道:「這是你百折不撓,堅忍不拔的精神得來的。」上官嫣感慨萬千的說道:「青龍幫有今日,你是首功。」呂棟笑道:「這是我分內的事,你我之間何分彼此呢。」上官嫣倏地幽幽嘆息一聲道:「我以後就是朝廷的領兵將軍能夠跟你在一起相處的機會微乎其微,你也得跟我保持距離了。」呂棟惆悵的說道:「你可以將他們交給周猛帶領的。」上官嫣道:「我不能也捨不得離開這幫出生入死的兄弟,你彆強人所難,就將我忘了吧。好好對待召詩,千萬別辜負了她。」呂棟聞言心緒不佳,愁腸百結,情知她的初衷就是要跟青龍幫的兄弟們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帶領他們走出一條康庄大道,雖想跟她廝守終身,比翼雙飛,卻是難以令她回心轉意,只是無可奈何的悶坐罷了。

上官嫣見他愁苦消沉,受了感染也是情緒低沉極了,在心中百轉千回的糾結著,是該放棄初衷呢?還是隨他遠走高飛呢?一想到召詩,她就心如鐵石了,只想不能橫刀奪愛,傷害了召詩,心道:「召詩妹妹冰清玉潔,善良賢淑,天仙下凡一般。她跟呂棟郎才女貌,恰好是一對天生的璧人。我不能奪人所愛,也該讓他早早斷了這一腔痴念,一往無前的接受召詩。」遂說道:「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我們各自都好好面對將來吧。我們去跟兄弟們喝酒吧。」徑自走出忠義堂。呂棟見她拿得起放得下,十分果決,只想還是應該尊重她的選擇,了卻這段感情,在心底卻是欲罷不能。

上官嫣端起酒杯向兄弟們敬酒,說道:「青龍幫有今日的輝煌,全仗兄弟們沐風櫛雨,刀山火海,九死一生的打拚換來的。在這裡我敬兄弟們一杯。」眾人起身道謝,干盡,倒滿酒祝賀道:「恭喜幫主如願以償。」上官嫣開心的說道:「我先干為敬。」昂頭喝了,說道:「兄弟們隨意,盡興。」卻見另一張桌子上呂棟與兄弟們把酒言歡,微微一怔。呂棟回過頭來與她四目相交,均有無限的心腹事,難以言喻。羅妤向呂棟說道:「呂公子,小姐怎麼沒跟你一塊回來?」呂棟聞言,恍然收回目光,說道:「她走了。」肖葉道:「啊呀,你怎麼不攔住她啊?」呂棟道:「當時事出突然,我發現是她時,她已經走了。」倏地一人呼喊道:「我們青龍幫今天可是雙喜臨門啊。」有人問道:「那另一喜是什麼啊?」那人笑道:「咱們周堂主跟羅妤姑娘,兩人是眉目傳情,親親我我,已經在談婚論嫁了。可是只等著幫主為他們主婚了。」羅妤一聽,一張俏臉羞臊的不知該怎麼好,嗔怒道:「瞎說。」那人道:「我可是親眼所見啊,在忘憂亭兩人拉拉扯扯,情意纏綿的很啊。」

上官嫣見周猛坐立不安的樣子,竟是不則一言,想著他們的關係曖昧也非是一朝一夕的了,這個兄弟所言絕非是空穴來風,無中生有,於是笑道:「周猛,你怎麼說?」周猛抬眼瞥了羅妤一下,期期艾艾地說道:「幫主成全。」上官嫣向羅妤問道:「你怎麼說?」羅妤羞怯的說道:「幫主做主就是了。」上官嫣笑道:「周叔叔也老大不小的了,對青龍幫勞苦功高。既然是兩情相悅,我就做主了。今晚就拜堂成親,來個雙喜臨門。」眾兄弟們轟然歡喜。驀地,祁八火急火燎的奔至上官嫣跟前,含糊其辭地說道:「我,我。」上官嫣詫異道:「你怎麼啦?」祁八似有難言之隱,吞吞吐吐半天,猛地拔步過去拽過肖葉來,只道了一聲:「我們。」眾兄弟們張口結舌的瞧著他們,頓時變得鴉雀無聲,一片寧靜。上官嫣眉頭一蹙道:「祁八,你要作甚?」祁八道:「你問她。」上官嫣道:「肖葉,怎麼回事?」肖葉羞赧的說道:「幫主給我們也一塊辦了吧。」

上官嫣一霎時全都明白了,臉上像綻開的花,泛著燦爛明媚的笑容,說道:「原來你們也私定終身了。祁八,我還真沒看出來。」祁八鄭重地說道:「幫主成全了我們,此生結草銜環,沒齒不忘。」上官嫣笑的愈是合不攏嘴,說道:「什麼時候學的這麼文縐縐的了。好吧,今晚將你們的婚事一併辦了。」遂傳命張羅喜堂。眾兄弟們將他們兩對簇擁在一塊,起鬨說笑不已。呂棟微笑著望著他們,驀然間有種說不出的鬱悶。青龍幫人多手快,不消一陣工夫,就將一個忠義堂布置的花團錦簇,紅光閃耀,喜氣洋溢。呂棟被邀請為證婚人,上官嫣做主婚人坐在上座。兩對新人三拜過了,叫眾人群星拱月般擁著去喝喜酒。上官嫣見他強裝笑臉,落落寡歡,心想:「離別在即,他始終放不下。只能讓時間去慢慢磨化他心中的鬱結吧,時間久了他自會將我遺忘了。」

呂棟與上官嫣同眾兄弟們祝賀新人喜結連理,喝的醉意朦朧相攜而歸。上官嫣跟他進了忠義堂,猛然想起要想斷絕他的念想,就該拒絕,使他別處安歇。呂棟見她婉言拒絕,離別在即,他怎情願與她疏遠,讓她備受冷落,竟是不依不饒。上官嫣只怕糾纏不休,惹得兄弟們發覺,弄的尷尬,心下也有些不忍這般決絕,拂逆他,情不得已只得從他了。青龍幫在周猛的指揮下,將帶不走的廉價兜售給附近居民,其餘一切都收拾妥當,只等上路。

至第四日一早,上官嫣跟呂棟看著進進出出的人將閣樓內名貴的物件搬走,都是說不出的惆悵。呂棟道:「這一走,這些花草就沒人照料了,他們都會凋謝,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上官嫣留戀不舍的一株株詳細的瞧著它們,滿眼閃著愛惜,就像是跟自己的孩子告別一般,不覺淚水盈睫,說道:「有得必有失,我們走吧。」兩人來到忠義堂上,周猛、祁八、李犇。羅妤、肖葉等人濟濟一堂都穿上了衣甲,精神振奮的望著她。周猛道:「兄弟們只等幫主一聲令下了。」上官嫣道:「周猛率領青龍堂兄弟們,祁八率領飛虎堂兄弟們輕裝前進,務必在半月內抵達開封。李犇率領飛豹堂兄弟們護送青龍幫老幼婦孺跟輜重,不限時日只要保護好青龍幫兄弟們的家人們安全就是了。」三人道:「遵命。」上官嫣朗聲道:「出發。」

一干人逶迤踱下隴山,周猛跟羅妤率先領著青龍堂兄弟們開拔,隨後祁八跟肖葉率領著飛虎堂兄弟們開拔,李犇道一聲:「幫主,一路保重。」徑自呼喊啟程。只見青龍幫上下兩千多人浩浩蕩蕩旗甲鮮明,前呼後擁,大張旗鼓,地動山搖的望東挺近,聲勢浩大之極。呂棟跟上官嫣正要策馬前行,卻見西邊一騎快馬踏著灰塵滾滾疾馳而至。上官嫣兜住馬韁駐足停留片刻,等那人來到跟前,問道:「你來找誰?」那人抱拳道:「在下秦莊主門下弟子,特奉莊主之命前來請幫主跟呂公子暫留尊步,勞架貴體前往相會。」上官嫣道:「秦庄住在哪?」那人道:「在前面的山上,還有雲門主。」呂棟道:「我們去看看。」上官嫣沉吟一下道:「好。」那人縱馬在前帶路,兩人隨後緊跟直至那座山上。

秦尚武跟雲逸飄見他二人縱馬弛上山來,熱情洋溢的迎接道:「聽說青龍幫拔寨東進,來不及整酒餞行了,只得趕來相會最後一面,幸不推卻,不勝榮幸。」呂棟見雲逸飄一雙衣袖袖口迎風飄揚,心下有些慚愧。雲逸飄只做不見,欣喜的笑著,真摯之情溢於言表。兩人滾鞍下馬與他二人相攜而行。秦尚武道:「上官幫主多年的夙願實現了,我真為你開心啊。」雲逸飄道:「是啊,我聽說了這件事,高興的一夜沒有合眼。連夜聯絡了秦莊主星夜兼程趕來,可喜趕上了。」上官嫣道:「累你們舟車勞頓,嫣著實過意不去。」秦尚武道:「哎,看著你們去開創新天地,我們只能在這蠻荒貧瘠的土地上無所事事,此生一事無成的頤養天年,鬱悶啊。」呂棟笑道:「不為滾滾紅塵爭名奪利,東奔西走,未嘗不是一件幸事。有時候我也很想退出,過與世無爭的日子,奈何身不由己。」雲逸飄彷彿頓開茅塞,有撥雲見日之感,說道:「呂少俠說的甚是,我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無憂無慮,安樂靜謐的生活,這才是幸福的生活啊。」

秦尚武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道是能者勞,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啊。我一身武功盡失,卻得到了別樣無爭無欲,清閑自在的生活。不用為名奔利走,無休止的打打殺殺而睡不安枕,省的整日如履薄冰,提心弔膽的過日子。」雲逸飄道:「可見我們以前是多麼的自私自利,不知滿足。」向一側的門人道:「拿酒來。」兩個長青門門人,徑自過來。一個端著酒罈子,一個端著一個盤子,盤中有四個酒杯。雲逸飄教斟滿酒,說道:「倉促之間,沒有準備可口的下酒菜,只有水酒一杯與二位餞行,聊表寸心。」呂棟接過一杯酒,卻見雲逸飄因為被自己廢了雙手,喝酒也得讓人伺候,心下好是難受,一頓愧疚。雲逸飄喝了酒,見他有愧色,故作不見哈哈笑道:「呂兄弟,喝啊。」上官嫣含笑,將酒喝了,笑道:「好酒,此酒只怕是有五十年的封藏了罷。」雲逸飄得意地笑道:「不錯。此酒乃是祖父珍藏,一直未開封泥,今日帶來特意與二位餞行,以表敬意。」呂棟喝了道:「的確是好酒。」雲逸飄道:「當年令狐卓駕臨長青門,我也沒捨得拿出來招待啊。」上官嫣笑道:「這麼說我可是比令狐卓還有口福了。」

雲逸飄又命從人將酒斟滿,四人說說笑笑喝了數杯,將一壇酒喝個乾淨。上官嫣道:「時候不早了,我們這就別過了。後會有期。」呂棟道:「秦莊主,雲門主今日盛情款待,此生不忘。相見有日,就不多做停留了。」秦尚武忽說道:「上官幫主於秦某相交一場,秦某沒有什麼寶物相贈,只有祖傳一顆招涼珠贈送與你吧。」上官嫣動容道:「傳說中的燕昭王招涼珠,這可是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秦尚武將一顆形似夜明珠的東西取出來,遞給她道:「秦某的獨門絕學寒冰掌,也是全賴身上有招涼珠增長氣勢,我武功盡失留著也只是用它在夏日酷暑季節圖個涼快而已。俗話說寶劍贈壯士,紅粉酬佳人,送給你做個留念吧。」

上官嫣手中拿著珠子,珠子上散發著強烈的冷氣,只覺冰涼透骨,渾身清爽涼快,愛不釋手。卻想人家忍痛割愛,自己又怎好心安理得的受此大禮,當下笑道:「無功不受祿,我怎好奪人所愛呢?」秦尚武堅決地說道:「你若是不收下,就是不將秦某人當朋友了。」上官嫣見他出於至誠,堅決不收,會讓他大失面子,遂說道:「嫣收下就是了。」秦尚武歡喜不勝道:「祝願幫主一展抱負,功成名就。」上官嫣笑道:「多謝秦莊主吉言。嫣定當不負期望。」徑自跟呂棟跨上馬背拱手道別過了,縱馬馳下山崗。

青龍幫大隊人馬一路人呼馬嘶,撥土揚塵,震天動地,經州過縣數日之間過了潼關。這天駐紮在洛陽城外,之前上官嫣派出的哨馬回報說李景隆大軍抄襲了青州齊王府邸,將齊王朱榑以及合府上下押解去京師了。上官嫣獨坐帳中,觀看各處來的奏報,心事重重的想著當前形勢漸趨緊張,青龍幫該何去何從。忽地,一個屬下進賬道:「京師來人,說是奉侯爺指令而來,請見幫主。」上官嫣道:「快引進來。」一會將那人帶到,那人將安樂侯的書信呈上。上官嫣匆匆打開書信,一目十行看了,吁了口氣,吩咐屬下說道:「帶使者去休息,來日回信。」那人道:「那卑職告退了。」兩人去后,上官嫣頓時愁眉不展,擺開筆墨紙硯,躊躇良久寫下一封書信。呼喚道:「來人。」帳外一名衛士進來道:「幫主有何吩咐?」上官嫣道:「去傳呂公子來。」那人應聲就要前去。上官嫣忙說道;「罷啦。你去吧。」那人見她猶豫不決,彷彿很為難,想她從來可沒有像今天這樣子畏首畏尾,暗自怪異的退出帳外。

呂棟在她心慌意亂的時候踱進帳中,說道:「京師來信,侯爺怎麼說?」上官嫣坐下,幽幽說道:「侯爺命我部先在開封駐紮,做好準備,等候旨意下來就奇襲大同代王府,將代王押送蜀王府交給蜀王管教。」呂棟笑道:「這是好事,為什麼悶悶不樂?」上官嫣道:「沒你的事。」呂棟笑道:「我猜猜看,可是為了燕王?」上官嫣驚愕的注視著他,怎麼什麼心腹事都能讓他瞧出來?呂棟小聲道:「可是想報答燕王當年救命之恩,想到一個良策又不敢做。」上官嫣猛地站起身來,如芒在背,駭異地盯著他。呂棟道:「此時恐怕湘王朱柏,岷王朱楩也有累卵之危。燕王窮途末路,正像魚游沸鼎,燕巢飛幕,計窮勢孤,進退兩難。一旦起兵扯旗造反,又怕寧王與他爭奪帝位,使他有腹背受敵之禍。我說的可是?」上官嫣聽言,掌心沁汗,一顆心狂跳不已。呂棟微笑道:「你已經寫好了,我來看看。」徑自過去將她寫就的書信,從頭至尾看了。

上官嫣道:「你甚麽都知道,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呂棟笑道:「你想讓侯爺向皇上請一道聖旨,拿下代王,立即奔襲大寧,軟禁寧王朱權。你藉此可以免除燕王後顧之憂,而且還可以將朱權的兵馬有意無意的送給燕王,助他逐鹿中原。此計很高啊,既可以使朝廷認為青龍幫忠勇可嘉,又可以暗中相助燕王爭取帝位。」上官嫣道:「你想怎麼做?嫣,悉聽尊便。」呂棟嘆息道:「侯爺對我恩重如山,他那麼的信任我,我著實不忍做有違道義的事。燕王爺又是一個深具宏圖大志,遠見卓識的英明之主。我很為難啊。」上官嫣義無反顧地說道:「良禽擇木而棲,不是燕王,我也不會活到今天。我幫助朝廷擒拿下代王朱桂也算是對得住朝廷了,剷除金劍門、鐵心寺、太保幫這三科毒瘤還有誰不拍手稱快呢?」呂棟道:「我只是擔心你。寧王善謀,你也清楚。寧王府乃是龍潭虎穴,此去凶多吉少,稍有閃失,我們就絕別了。」上官嫣聽他言語溫存備至,關愛之情出於肺腑,心頭一震,驚疑的望著他。

呂棟道:「東窗事發,天下人會唾罵。你是朝廷的軍隊,我不想你背一個不忠的罵名。」從懷中取出一封書信遞給她。上官嫣疑惑的接過書信,不看猶可,一見之下,禁不住淚流滿面,哽咽地說道:「謝謝你。」呂棟道:「我知道你就會想到這一節,所以已經代你寫好了,以我的名義向侯爺呈上去,請旨。這樣不會牽連到你的聲譽,有甚麼禍事我一肩承擔。」將她寫好的書信在燭光上焚毀了。上官嫣心中充滿了溫暖跟感動,說道:「嫣,結草銜環,當牛做馬也難報你的大恩。」呂棟為她拭去眼淚,說道:「你答應我,好好活著,不要逞強。」上官嫣點頭道:「我會小心的。」呂棟道:「我明天將這封書信給使者帶回去。你就當不知道這回事好了,只等朝廷的聖旨吧。」次日,呂棟將書信遞給使者去了。上官嫣道:「侯爺會請下聖旨來么?」呂棟道:「我的信件,侯爺會考慮的。何況青龍幫拿下了代王,跟寧王近在咫尺,十有八九會同意的。」

倏地一騎快馬自東馳來,直至軍營跟前道:「呂公子。」呂棟見是青龍堂的兄弟,上前道:「什麼事?」那人道:「周爺聽說湘王朱柏在彭蠡湖設宴邀請侯爺,侯爺跟召島主只身前往,要我來跟你說上一聲。」呂棟道:「我知道了。」那人徑自調轉馬頭,望東疾馳而去。上官嫣道:「朝廷要削藩,直接將湘王拿下不就是了。侯爺為何還要親涉險境?」呂棟道:「也許是證據不足。或者是侯爺想曉之以情,動之以理,使他入朝謝罪,也未可知。我得去一趟。」上官嫣道:「你什麼時候走?」呂棟道:「事不宜遲,馬上就走。」上官嫣道:「我這就拔營啟程前往開封了。」遂教牽過他的馬來。呂棟提了莫邪劍跨上馬背,與她辭別了。上官嫣踱回帳中,坐了一會,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奔出帳外,卻見他早已不見了蹤影,想要縱馬追趕,已是來不及了。

周王朱橚被逮至京師,審訊之下,周王府屬官供出周王跟代王朱桂,湘王朱柏關係密切,建文帝勒令,火速擒拿朱柏,同時將周王貶為庶人,發配雲南。未數日,齊王朱榑合府上下被押解進京,審訊之下更是與朱柏有合謀。安樂侯聽說這件事,只怕是周王屬官為了脫罪,揣摩聖意,故意誣陷朱柏。於是請旨親自去見朱柏,一探虛實,恰好朱柏懼禍,上呈奏摺,言辭甚為懇切,邀請侯爺赴宴,以此洗脫嫌疑。安樂侯坦然不疑,說道:「我就去見見朱柏,倘若他無反意,也可免得妄動兵戈,使皇上不致大失民心。」建文帝道:「如果他有二心,此去可是凶多吉少,羊入虎口啊。」安樂侯道:「我有召老相伴,朱柏就是有它念,也會安然無虞的回來。」遂跟召鏡明兩人乘船前往,不要俞紫陽率隊護衛,生怕朱柏見狀,以為另有所圖,迫不得已而生二志。俞紫陽顧念安樂侯迮謙剛安危,憂心忡忡,不顧安樂侯的叮嚀,悄悄率領五百虎衛軍,遠遠尾隨。

安樂侯跟召鏡明一路走走停停,談笑風生,遊山玩水,觀賞沿路風光。這天二人來到彭蠡湖畔,投客棧住宿。召鏡明一路觀察,雖然沒有什麼異樣,卻隱隱感覺到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寧靜。安樂侯全然不覺,說道:「朱柏奉公守法,藩地內百姓安居樂業,一片歌舞昇平景象。我會好言相勸,讓朱柏主動入朝請辭去藩王封號,將藩地歸還朝廷,在京師安享晚年。」召鏡明道:「只怕這是侯爺的一廂情願,朱柏未必領情。」安樂侯道:「難道他不怕天兵征討,兵臨城下,遭受滅頂之災么?」一笑道:「召老就放一百個心吧,我們今日去游彭蠡湖,湖光山色,多麼好的景色。一定會讓你自得其樂,渾然忘憂。」召鏡明道:「侯爺有此閑情雅緻,召某何樂而不從呢?」當日,兩人乘一艘小舟,泛舟彭蠡湖,只見那湖水,清澈見底,波平似鏡,煙波浩森,兩岸青山,倒映其中,綠水青山,相映成趣,泛舟湖面如在畫中行,使人賞心悅目,生機盎然。

召鏡明道:「素聞朱柏論古兵制,前事成敗,往往出人意表。性嗜學,招納賢人,志在經國,喜談兵,膂力過人,善弓失刀槊,馳馬若飛,尤善道家言,因而自號紫虛子。」安樂侯道:「是啊。他還曾經上武當山訪尋邋遢道人,沒有遇上。題了一首詩,說道『張玄玄,愛神仙。朝飲九渡之清流,暮宿南岩之紫煙。好山劫來知幾載,不與景物同推遷。我向空山尋不見,徒凄然!』他是這麼的好學尚道,居然有人告發他私造寶鈔,殘虐殺人,而且招兵買馬,蓄謀造反。」召鏡明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聖上北討周,南討湘是既定的方針,侯爺此行不過是給朝廷一個捉拿湘王的口實罷了。」安樂侯道:「召老,此言怎講?」召鏡明道:「我擔心有人借著侯爺來跟湘王見面,在這其中做文章。」安樂侯一驚道:「召老,發現了什麼異常么?」召鏡明道:「我們已經被人盯上了。」

安樂侯望著湖面上那幾艘巨艦,說道:「他們是誰派來的?」召鏡明道:「我說的是他?」疾步走上前去一把捏住艄公的肩頭,喝道:「是誰派你來的?」那艄公頓時嚇的面如金紙,魂飛天外,口不能言。召鏡明從他身上搜出一把解腕尖刀,五指用力將那人捏的疼痛難忍,瞳孔收縮,汗如雨下,聲色俱厲的說道:「快說。」那艄公忽然將手臂奮力一甩,掙脫召鏡明的控制,縱身跳進湖中,濺起一片浪花,不見了蹤影。安樂侯如在夢中,想著那人近在咫尺,一旦突施殺手,簡直防不勝防。召鏡明道:「跑的倒挺快。」安樂侯道:「不是召老精明,看穿了他,我們可是危險的很啊。」召鏡明道:「從來沒有遇上過這等硬骨頭。」安樂侯道:「召老,他會是誰派來的呢?」召鏡明道:「很難說。不過他絕對不會是朱柏派來的。他這時候行刺侯爺,不是擺明了要跟朝廷作對么,哪還有必要邀請侯爺赴宴?」安樂侯道:「是寧王朱權。」召鏡明道:「很難說,別提他了。」

安樂侯笑道:「所幸有驚無險,虛驚一場。有召老在,我什麼都不怕。哦,聽說召老的女兒從日月教脫險了?」召鏡明臉上泛著淡淡的憂愁,說道:「傳風打聽到她是脫險了,離開日月教返回了中原,可是卻沒有回家,現在不知人在哪裡。也不知道是怎麼脫險的,是誰幫了她?」安樂侯道:「她回來之後一定問清楚了是誰救了她,我們得好好答謝人家。」召鏡明笑道:「這是自然。」安樂侯道:「呂棟打退進犯全真的群寇,又去了青龍幫,不知這時人在何處。」召鏡明歡喜的說道:「我聽說他的武功可是今非昔比,脫胎換骨了一般。他居然在幾個回合就將秦尚武,雲逸飄跟鄺達海三個一等的高手擊敗,這份功力世間少有了,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安樂侯道:「他已經遠遠的超過了他的父親,這就叫做冰生於水寒於水,青出於藍勝於藍。他為國屢建功勛,除魔衛道。匡扶正義,有目共睹,有口皆碑啊。」召鏡明道:「數月不見,好真想他。」

安樂侯笑道:「聽說召老女兒豆蔻年華,天姿國色,貌若天仙,而且才情橫溢,知書明理,一直視若掌上明珠,未曾婚配。我有一個提議,召老就將呂棟招為東床快婿,豈不為美。」召鏡明笑道:「實不相瞞,我正有此意,只是沒有個肯牽絲引線的人。」安樂侯笑道:「我來如何?」召鏡明大喜道:「有侯爺牽線搭橋做主婚人,再好不過了。」兩人愈談愈是歡洽,興盡而歸。至晚,一人來見,說是朱柏派來的送信的使者,信中說是朱柏知道安樂侯跟召鏡明在微服私訪,明日晚間在彭蠡湖設宴款待。安樂侯寫了回信,說道明日晚間準時赴約,打發來人去了。安樂侯想起日間的艄公,擔心的說道:「朱柏這是何意?不會是鴻門宴吧?」召鏡明道:「朱柏絕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生此歹念。只怕要被別有居心的人利用了,栽贓嫁禍給朱柏。以讓朝廷對朱柏下手,我們既來之則安之,靜觀其變吧。」

至次日晚間,黃昏時分,朱柏派了兩乘轎子來客棧相接。安樂侯跟召鏡明欣然乘坐了轎子前往。至湖畔下轎,只見明月皎潔,星光璀璨,湖中一艘巨艦,燈火輝煌,耀如白晝,照射在湖水中碧波粼粼,金蛇蜿蜒泛著漣漪,好看極了。安樂侯跟召鏡明見船頭一人率著眾人歡悅的相迎。安樂侯見那朱柏地闊天圓,五官端正,精神飽滿,神采非凡,暗想:「朱柏乃是有德之人,絕非是大奸大惡之人,他們讒口中傷他,實屬不該。」朱柏道:「侯爺屈尊為我而來,我不勝惶恐。」安樂侯道:「王爺言重了。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根深不怕風搖動,身正無愁日影斜。」朱柏道:「侯爺說得好。侯爺,召居士請。」安樂侯跟召鏡明相攜登船。朱柏請安樂侯上座,固辭了。兩人只在下首相陪。

座上一人道:「侯爺為國盡忠殫精竭智,天下敬仰。煙波島主召居士,武學造詣精湛,世上無雙。二位都是,德高望重,叱吒風雲的人物,在下有幸得識,三生有幸矣。」召鏡明道:「這位敢是荊州名士袁中道?」袁中道笑道:「正是區區在下。」安樂侯道:「失敬失敬。」袁中道謙恭的說道:「侯爺,居士,在下敬二位一杯。」安樂侯跟召鏡明舉杯與他幹了,又回敬了。朱柏又命人滿上,敬了一回。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朱柏說道:「本王知道朝堂之上多有人順著聖意我造謠中傷,羅織罪名,欲致我於死地。難得侯爺肯為我辯白洗冤,我縱然一死也無憾了。」安樂侯道:「王爺勿憂,事實總歸是事實,一切會澄清的。我回去之後,就向聖上說明王爺克勤克勉,安分守己,並沒有參與謀反。聖上唯一擔心的就是藩王割據,尾大不掉。只要王爺親赴京師,上表請辭藩地,居住京師,聖上一定會寬大為懷,念在以往功績上,保留王位稱號。」

朱柏聞言,猶豫不決,半晌道:「容我考慮。」安樂侯見他動心,說道:「如今削藩即為國策,乃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風雲變幻,雲譎波詭,福禍相依,牽一髮而動全身。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王爺當審勢而行,機不可失啊。」朱柏大聲道:「好,我回去之後就準備攜帶家眷,進京面聖上表請辭藩地。」安樂侯歡喜的說道:「如此既做了諸王的表率,又迎合了民心聖意,更不使聖上為難。我也就不虛此行了。」朱柏道:「侯爺,我們今晚一醉方休。」安樂侯道:「來日方長,在京師我靜候王爺佳音。我得儘快趕回去向聖上說明了王爺之志,免得夜長夢多,節外生枝。」

朱柏道:「本來想多留侯爺住幾天,既是這麼的話,那我就不留侯爺了。」倏地,一人來說道:「啟稟王爺,有三個僧人求見。」朱柏眉頭一蹙道:「什麼僧人?」那人道:「他們自稱是至真、至善、至美風塵三聖,聽說侯爺在此,特來相會。」召鏡明道:「這風塵三聖風塵僕僕,雲遊四海見人行惡,每每不依不饒,苦口婆心的勸說回頭向善。往往能讓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些心懷叵測的人戲稱他們是風塵三怪。這三僧天下傳名,那惡人懼其名聲,聞之來說法,往往退避三舍,不肯與他們見面。」安樂侯笑道:「如此行善,弘揚佛法,普度眾生,必定福澤綿長。善心人得善報則禮讓興行,干戈永息,人民安樂,何患天下不太平矣?」朱柏道:「有請聖僧。」

朱柏、袁中道、安樂侯跟召鏡明四人至船頭相迎,只見那三個聖僧,慈眉善目,相貌奇偉,溫文爾雅,一派超凡入聖之姿。一望可知是高風亮節,得道的高僧。至真、至善、至美三僧向朱柏、安樂侯等人雙手合什,念一聲佛號,自報了法號。朱柏邀請他們登舟,請入座間,換上一桌素菜。朱柏說道:「聖僧來此何為?」至真道:「貧僧等人遊歷四方只為勸化世人消除貪嗔痴慢,脫離世間無名煩惱,向善積福。」朱柏道:「試說來。」至真道:「奉勸世人行時時之方便,作種種之陰功。利物利人,修善修福。正直代天行仇,慈善為國為民。」至善道:「有平等心,擴寬大量。忠主孝親,敬兄信友。或奉真朝斗,或拜佛念經。報答四恩,廣行三教。」至美道:「談道義而化奸頑,講經史而曉愚昧。作事須循天理,出言要順人心。諸惡莫作,眾善奉行。」召鏡明笑道:「做事是該遵循天理,順應人心。聖僧所言佛法洞悉事態根源,明若觀火。」

至真道:「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至善道:「一切諸報,皆從業起。一切諸果,皆從因起。」至美道:「假使百千劫,所作業不亡。因緣會遇時,果報還自受。」朱柏道:「佛家所說的五常五德八德,五倫十義,十善業為何?」至真答道:「仁義禮智信是為五常,溫良恭儉讓是為五德,忠孝仁愛,信義和平是為八德。」至善道:「夫和妻順,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主仁仆忠,朋友有信是為五倫十義。」至美道:「十善業是指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兩舌、不惡口、不綺語、不貪愛、不動怒、不邪知邪見。夫心起於善,善雖未為而吉神已隨之。夫心起於惡,惡雖未為而凶神已隨之。」安樂侯道:「如何成佛呢?」至真道:「需用大菩提心行之則可以趨吉避凶,超凡入聖,了脫生死。斷三惑以證法身,圓福慧以成佛道。」朱柏、安樂侯等人對三聖僧肅然起敬,稱讚他們不避斧鉞,以至誠感人,奉勸世人悔過自新,利國利民,更難能可貴的是全無私慾。

至真忽然說道:「侯爺,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早早回吧。」朱柏變色道:「至真大師此言何意?」至真道:「我貧僧三人在來時遇上了天罡居士等人,奉勸他們不要助紂為虐,他們堅決不聽勸說。無奈之下前來知會侯爺小心在意。」朱柏驚道:「天罡法王在這裡?」召鏡明想道:「原來他三人以為是朱柏要對侯爺下手,所以來相勸。後來才知不是朱柏的安排,這才說破。」至真道:「千真萬確。王爺不覺得這裡殺機四伏麽?」朱柏道:「朱權這是何意?」袁中道道:「這是朱權使得陰謀,想要嫁禍王爺。」安樂侯道:「王爺也應該速速起航,離開這是非之地。」朱柏道:「那你呢?你還是跟我一起回湘王府罷。」安樂侯道:「他們身懷絕技,個個是心狠手辣之輩。恐怕對王爺也是別有企圖,你身邊沒有得力的人護駕,太危險了。我有召老保護,抵擋他們一陣,諒他們不能將我怎麼。」朱柏道:「三位聖僧就隨本王一道走吧。」至真道:「也好。」安樂侯跟召鏡明辭別,踱下船來。

安樂侯跟召鏡明疾步望東而行。忽然神狼從黑暗中竄了出來,一刀就向安樂侯迎面劈至,竟是快如電閃。這一刀來得太快,猝不及防,安樂侯頓吃一驚。召鏡明卻是全神戒備,當神狼掠出來的時候,他已經飛身當在安樂侯身前,長手疾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神狼的手腕,一掌打在他的胸膛上。神狼悶哼一聲,像風箏般倒摜出去,栽進了草叢中。召鏡明拽著安樂侯的手道:「快走。」二人這番都展開輕功,健步如飛。倏地,一聲厲笑,雪域飛狐谷闕之從樹上面如飛滑落下來,雙爪飛揮抓在安樂侯的肩頭。安樂侯的肩頭立時被抓的血肉模糊,疼的一聲叫。召鏡明未及防備飛狐飛襲,發覺侯爺被傷,揮掌向他打去時,他又已經沿樹而上,不見了蹤影。召鏡明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們在明處,敵人在暗中。我們得儘快擺脫他們的糾纏。」

兩人飛馳間,驀然兩條身影迎面奔來,正是蒙丹跟那巴罕。兩人一左一右,一劍一禪杖凌厲剛猛的攻來,來勢洶洶。召鏡明縱身而起,一掠數丈,竄到他二人身後,雙掌擊打出去。二人簡直不敢相信此人身手竟然這般的快,駭異之下,哪敢去攻擊安樂侯,轉身禦敵。可是剛剛轉身,就見對方一掌打到,驚出了一身冷汗,胸口劇痛之下倒甩出數丈。召鏡明知此際形格勢禁,危機重重,更是不敢留情,給他們的一掌都將足以將他們震成內傷。蒙丹慘然道:「煙波島主,名不虛傳。」安樂侯借月色望著地上的蒙丹跟那巴罕,怔了一怔,尋思:「這兩人當日在尚武山莊跟林展風,廖天風打了半天,武功之高堪稱一流,卻也經不住召老一掌。」召鏡明道:「侯爺快走。」拽住他的手繼續前行。剛奔出一程,就見法王踱了過來。法王笑道:「安樂侯爺,別來無恙。」安樂侯一驚,故作鎮定地說道:「法王,我們又見面了。」法王笑道:「尚武山莊,老衲跟侯爺有一面之緣,記憶猶新,彷彿昨日。今日邂逅,不勝榮幸。」

安樂侯道:「法王來此所為何事?」法王笑道:「奉寧王爺之命,前來邀請侯爺上大寧一趟,共商國事。未知鈞意如何,肯否賞光?」安樂侯笑道:「間關萬里,山高路遠,甚為不便。法王回去就說來日方長,另覓佳期吧。」法王面色變了道:「侯爺不肯賞光,那就莫怪我等得罪了。」召鏡明喝道:「放肆,爾等鄉野村夫如何跟侯爺說話?」法王一聽這一聲斷喝,中氣充沛,功力深厚,他已自聽說了安樂侯身邊有武林第一高手召鏡明護送,這時將眼注視著他。法王道:「這位敢是煙波島主召鏡明?」召鏡明笑道:「法王還認識我,那就讓出一條路來,免得大家傷了和氣。」法王等人心知召鏡明武功出神入化,早就想到了會遇上他,難免有一場廝殺。寧王的意思是安樂侯不去大寧,他們就將安樂侯殺了,嫁禍湘王,建文帝正等著這個機會對湘王下手,一定會將安樂侯的死推到朱柏頭上。

法王瞧見蒙丹跟那巴罕掙扎著走過來,已經受了內傷,怒火中燒,仍然不動聲色地說道:「安樂侯,你當真非要逼我么?」召鏡明道:「有召某在,誰都休想動侯爺一根毫髮。」法王道:「老衲就會會你。」雙手握著金環縱身進招,飛切召鏡明上中兩盤。召鏡明飛身搶上,用空手入白刃功夫跟法王糾纏在一起。蒙丹跟那巴罕拼著內傷的劇痛,圍攻安樂侯。安樂侯原本心存畏懼,一交上手,發覺他二人傷的不輕,當下放開手腳一套八卦掌法使得掌風呼呼,神威凜凜將二人打的後退不迭。倏地,神狼揮刀殺至,厲芒閃爍,快若電閃雷奔。安樂侯打了兩招,胸口被一刀劈下一道口子,肌膚上沁出血來。召鏡明瞥見他受傷,一掌打開法王,縱身一躍搶在神狼跟前,一掌打在神狼胸口,拽著安樂侯的手負在背上,展開神行奇步輕功拔步飛馳。法王跟神狼呼喝著縱身緊趕,卻是愈追愈遠,想道:「這是什麼輕功這麼快?」

召鏡明背著安樂侯奔了一程,放慢了腳步。安樂侯道:「放我下來吧,他們被甩脫了。」召鏡明道:「我們還沒有脫險,不能掉以輕心。」說話間,一人道:「你們休想離開。」安樂侯跟召鏡明見來人竟是張志光。召鏡明道:「張志光,你有何能敢自詡戰天下,危害武林?」張志光笑道:「召鏡明,你那幾手功夫算得什麼。我今天教你試試我的本事,看是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安樂侯道:「志光,回頭是岸,你不能一錯再錯下去了。」張志光道:「安樂侯,識時務者為俊傑,你一意孤行要與寧王爺作對,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召鏡明道:「張志光,你身為全真弟子奸佞不忠,隱僻不良,人面獸心,簡直天理難容,必遭天譴。」安樂侯道:「暗室虧心,神目如電。亡羊補牢,為時未晚。你該醒醒啦。」張志光笑道:「我從來不信因果報應,你們真是迂腐之極。」

召鏡明尋思著法王等人一會就會趕到,得儘快解決掉張志光,遂將安樂侯放下。張志光笑道:「召鏡明,我已經學會了滅禪神功,你還想僥倖生還么?」召鏡明動容道:「滅禪?」張志光道:「不錯。我倒要看看你能抵抗得住幾招?」召鏡明將信將疑的看著他,心道:「滅禪神功怎麼會現世的呢?」張志光道:「瞧清楚了這第一絕陰風鬼步訣。」言罷,身形一閃,快如一陣疾風掠過,晃眼間就站在了召鏡明眼前。召鏡明不由後退了兩步,驚道:「這就是滅禪神功?」張志光洋洋得意的說道:「怕了吧。」召鏡明道:「你從何處學來?」張志光道:「日月教的谷底。」召鏡明瞧見剛才他露的這一絕,絕非任何輕功可以與之相比,他所言絕非是危言聳聽,想道:「今日無幸,我能抵擋的一時是一時。」遂向安樂侯說道:「侯爺,你快走,我來擋住他。」安樂侯道:「我不走,要死我們一塊死在這裡好了。」

這時一對官兵如潮水般湧來,安樂侯只叫了一聲:「苦也。」卻見那對官兵為首一人是俞紫陽,不禁大喜過望道:「紫陽,來得正好。快幫召老。」俞紫陽一見張志光,不禁勃然大怒道:「三弟,你打傷了侯爺麽?」張志光笑道:「何止,我要將你們一個個都殺了。」俞紫陽道:「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六親不認,我們是結拜的兄弟。你難道連我這個大哥也不認啦?」張志光道:「當時結拜不過出於一時衝動,你們何嘗將我當兄弟。說的好冠冕堂皇,別在這演戲了,好像當初很認真似得。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早就分道揚鑣了。」俞紫陽目中含淚,悲慟極了。安樂侯道:「他早已經變了,投靠了寧王。」召鏡明很清楚俞紫陽的五百虎衛軍根本攔不住法王等一流高手對安樂侯的擊殺,遂說道:「紫陽,帶侯爺快走,這裡交給我了。」俞紫陽想到侯爺安全是最重要的,於是著一名軍士背起侯爺,簇擁著望東而行。

法王等人追到,呼喊一聲:「放下安樂侯,饒你們不死。」說話間縱身衝進軍士當中一頓斬殺。保護安樂侯的人非死即傷,竟是抵擋不住。俞紫陽拔刀率眾截住法王等人廝殺,百十人護著安樂侯疾馳而去。張志光道:「我們開始吧。」召鏡明凝神戒備,準備全力一搏。張志光倏地雙肩一晃,身法詭異絕倫像是一道怪風,驀地逼近召鏡明,雙手一伸就朝著他的胸口上戳了下去。召鏡明反應快速的運掌相迎,卻是被他先聲奪人的氣勢所震懾,出手遠不及他的快,駭異之餘情知滅禪神功的速度是任何功夫所比不上的,出手相抗只是徒勞,萬念俱灰之下只是閉目待死而已。他已經感覺到了死神的降臨,想道:「詩兒,你在哪?」卻在死前見不上女兒一面而傷心。說時遲那時快,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人飛身趕至,雙掌一推,使出七丁開山掌一輪輪的掌力就像是咆哮奔騰的江河,又像是萬馬奔騰,源源不斷的湧向張志光。張志光猝不及防之下被掌力震傷,口噴血箭,踉蹌的向後退開。

張志光憤恨怨毒的望著呂棟,聲嘶力竭的說道:「呂棟,我們從現在起徹底決裂了。」召鏡明回頭看著呂棟,喜出望外的說道:「呂棟,你來得太好了。你快將張志光殺了,以絕後患。」呂棟見到張志光充滿仇恨的眼神,說道:「召前輩,我們是義結金蘭的兄弟,我不能殺他。」召鏡明怒道:「甚麽?你就任由他為非作歹么?」張志光猛地飛身而至,一掌打在召鏡明後背,說道:「去死吧。」召鏡明口中流出血來,差些摔倒,一把將呂棟推開,縱身撲向張志光。張志光使出天羅地網百變手,拆了兩招,又是一掌打在召鏡明胸口。呂棟飛身前來將他扶住,向張志光說道:「張志光,你別咄咄逼人。我妹妹呢?」張志光冷笑道:「我正要問你呢?」呂棟道:「那天明明是你追她而去,怎麼反倒問我?」張志光知他沒必要說謊,想了一想笑道:「我追出去的時候卻有五六個穿紅衣裳的,向著不同的方向騎馬奔跑。我追到了三個都不是。我還以為是你跟她使得陰謀,故意耍我。」

張志光慘笑道:「呂棟,今天安樂侯必須死,你知道滅禪的厲害,是擋不住我的。」呂棟道:「只要我一息尚在,就不會讓你得逞。召前輩,你快去幫侯爺,我來攔住他。」召鏡明見俞紫陽跟軍士們抵擋不住法王等人的衝擊,安樂侯岌岌可危,遂縱身趕去,三招兩式將神狼跟谷闕之打退,徑自跟法王酣戰不已,吩咐道:「紫陽,快去背著侯爺跑。」俞紫陽見他傷的不輕,依然拚死與法王惡鬥,無暇細想趕緊趕去從軍士背上接過安樂侯拔步疾馳而去。張志光跟呂棟拆打數十招,將心一橫仗將出滅禪。呂棟顧念安樂侯安危,心不在焉,當張志光使出第三絕天魔幻影訣來的時候,為他那變幻的匝地拔起的數丈高下的魔影鎮住。卻目不見他的第四絕攝魂落魄訣,那道道黑氣如飛似射向他籠罩下來,他更是神志恍惚,魂飛天外。張志光見他如此,大喜之下使出第五絕掌刃七殺訣,就要將他斃於掌下。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人縱身撲過來將呂棟推開,他卻慘死在張志光的掌刃之下。呂棟晃過神來,見身邊倒著一名軍士,挺身而起道:「三弟,你不要再造殺孽了。」張志光這才看清楚殺掉的只是一名普通的軍士,道一聲:「你好命大。」再次仗將出滅禪神功沖向呂棟。那一幫軍士爭先恐後的撲了過來道:「呂公子,快走。」呂棟道:「我不能讓你們為我去死。」他們道:「三橋鎮上呂公子救了我們,我們也要知恩圖報。侯爺需要你,你快走啊。」呂棟見他們一個個被張志光用第二絕聖手雙摘星戳進胸口,死於非命,感動的掉下淚來,躊躇一下,招呼召鏡明飛身而去。眾軍士抵擋一下法王等人,各自化整為零望東賓士開去。法王跟神狼、谷闕之追趕一程殺了數十名軍士,料的安樂侯去的遠了,灰心沮喪的無功而返。張志光殺掉最後一名軍士,夜色朦朧,四下茫茫,知道趕上了也不會找到安樂侯,氣急敗壞的道:「呂棟,你總壞我的事,你們還不快追。」

法王道:「他們跑遠了,追什麼?」張志光怒道:「你們不儘力,王爺怪罪下來,你們擔當得起么?」蒙丹跟那巴罕相互攙扶著踱過來。張志光冷聲道:「沒用的東西。」蒙丹跟那巴罕怒目相向,說道:「你不是也讓他們從眼皮子底下溜走了么?」張志光道:「我打傷了召鏡明,他們跑不遠。你們就留在這吧。」法王見他執意不放過安樂侯,遂說道:「神狼,谷闕之你們認為呢?」神狼道:「王爺教務必殺了安樂侯,至少我們聯手殺了呂棟跟召鏡明也是大功一件,在爭武林盟主的時候不會有太大的阻礙。」法王道:「好,我們追上他們斬草除根。」張志光笑道:「這樣的話,安樂侯一死,湘王獲罪。湘王一定會跟王爺合作,在荊州起兵響應王爺,牽制朝廷的軍馬。王爺的勝算又多了一分。」法王道:「如此事不宜遲,我們快追。」張志光展開逐影幽靈步瞬間消失在前方,法王等人不甘落後緊緊趕上跟在後面。

江心一條船隻,招呼道:「船家過來,我們要渡江。」倏地,一陣疾風飄過,張志光站在岸邊道:「渡江?還是進大江中餵魚吧。」呂棟跟召鏡明一驚道:「張志光?」眾軍士舞動刀槍徑直衝殺過去。張志光拔下背上的玄武劍仗將出幽靈劍法夾雜著五虎潑風刀法,劍掌雙施,追風逐電,殺得愁雲慘淡,昏天黑地。召鏡明道:「此賊如此可恨。」

呂棟實在看不過去,縱身掠入戰圈,卸下背上的莫邪劍截住張志光,想道:「法王一伙人隨後就到,這可如何是好?」出手愈狠,招招凌厲無匹。張志光見他心浮氣躁,雖然攻勢很猛,卻是疏於防守,拆了數招,瞧著他劍招中的破綻,猛然對他痛下殺手。呂棟發覺時玄武劍已經刺至胸口上,幸而見機的快先後急閃,胸口也被刺傷,鮮血汩汩的流了出來。張志光乘他疼痛之下,和身撲上氣貫長虹般一劍戳過來,勢必要治他於死地。呂棟驚駭中飛劍相格,只震得手臂劇痛,未及變招左胸口上又挨了一掌,慘痛的站立不住往後退去。召鏡明情急之下顧不得身負內傷,縱身而上雙掌使上十成的功力迎面向張志光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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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志英雄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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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彭蠡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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