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與人無憂 （1）
「爸爸，我要出去一趟，請你送我去鎮上。」潘含思急匆匆找到朱剛強迫不及待的說道。
「去哪裡？」
「去縣城裡，至於什麼事我不能說，你也不要問了。」
「什麼事？」
「剛才是小姨來的電話，她叫我馬上過去一趟，有重要的事跟我說。」潘含思知道父親的性格，不說是不可能送她的，她自己走到鎮上再轉車的話要很久。
「太忙了走不開。你也不應該走開的。」
「小姨說她就要死了，再不去可能就來不及了，還叫我不要告訴別人。任何人都不能說，請你別告訴媽媽和外公外婆好嗎？」潘含思已經急的哭出來了。
「我才從你小姨那回來沒多久，她們全家都出去旅遊了。」
「不然你以為呢，我會撒謊，要溜出去玩耍嗎？可你知道這不是我的秉性啊。」
「那你到了后立即掛個電話給我。」朱剛強想想也是，思思從不撒謊，結合之前去潘玉潔家的情況可能真有什麼事。他找來一件棉大衣把潘含思裹嚴實了放在他那輛幸福二五零的摩托車的後座上，像鎮上開去。到鎮上后他為潘含思叫了輛車，並塞給潘含思五百塊錢就回去了。
潘含思敲開小姨家門的時候，開門的依舊是表弟王宏明，他顯然是剛哭過，臉上的淚漬還沒幹固。潘含思閃身進了屋裡，感覺到整個房子里都有股蕭冷的氣氛，只見在沙發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目不轉睛的注視著他懷裡抱著的一位雞皮鶴髮的老奶奶，那專註的神情就像是一個貪財吝嗇的財主盯著手中摯愛的珍寶，並不時的親吻著。親吻著乾燥的沒有一絲光澤的白髮，還有那雙沒有任何神採的眼睛，摩擦著同樣沒有一絲光澤連褶皺里都布滿著皺紋的皮膚。那是怎樣的蒼老的面孔啊，這完全是不應該出現於人類身上的，她忽然想到如此乾枯衰敗的樣貌她只在她的夢裡見過一回，對，就是那個要給她願望的老爺爺。而現在一個朝氣勃發的男人卻抱著那個老朽到無力的老奶奶做著小情侶般的親密，這樣一幅畫面潘含思感覺要多怪異就有多怪異，甚至是噁心到了她。她轉過身看著王宏明問道：「明明，你媽呢？」王宏明眼睛一紅，似乎又要哭出來。這時那個老奶奶彷彿是從遙遠的記憶中回到了現實里：「思思，你來啦。寶華，你帶著明明出去吃飯，我和思思有些話要說。」潘含思這才知道那個男人就是她的小姨夫，他戀戀不捨的放下老人，把她放進沙發里，讓她靠的更舒服些，又幫她鬆了的衣服緊了緊，再親了親那褪了色的朱唇，這才領著王宏明走了出去。潘含思目瞪口呆的看著那個男人做的一切，看著他走出去這才回過神瞭望著眼前的老人：「您是？」
「思思，我就是你小姨潘玉潔啊。我第一個許下的願望就是那個紅藍相間帶著美麗花紋的蝴蝶狀的髮夾，還帶著嗎？」潘玉潔輕輕的說著，並向潘含思招了招手，讓她做到身邊來。
「啊，小姨，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潘含思聽到眼前之人這樣說就確信她是自己的小姨無疑，於是在潘玉潔身邊坐下。
「我做了一個夢，就像你說的，一個真實的夢，做了大半年的時間，現在終於要醒來。」
「為什麼會這樣，你是得了什麼病嗎？怎麼不去看呢？」潘含思拿著潘玉潔的手，手上的皮已經凝結到一起了。潘含思抑制不住的難過。
「從你那裡回來我就感覺到時間在我身上飛快的流逝著，開始我也以為可能是得了某種疾病，到處問醫求葯，可所有的醫生都束手無策，並且不明所以，我就知道這不是病，而是一種詛咒。」潘玉潔雙目無神的盯著天花板說道。
「詛咒？是和那支筆有關？所以你叫我過來了？」
「我也不敢確定是不是，所以叫你過來看看，主要還是想告誡你，那支筆肯定是有邪性的。我要帶著它一起入土為安，讓她跟著我一起化為塵埃，你同意嗎？」潘玉潔從懷裡拿出那支筆遞給了潘含思，潘含思接過筆的瞬間感覺它的顏色和之前不一樣了，之前是灰白色的，而現在是黑灰色。「它的顏色好像變深了，一支筆怎麼會自己變換顏色呢？難道它真的是罪魁禍首？小姨是我害了你的。」潘含思大聲哭了起來，用力把筆摔向地下並用腳使勁的踩著：「大灰狼，惡魔。哦，衙署，衙署你給我出來，我要跟你拚命！」這時忽然在她面前出現了一道光門，和她第一次見到的一模一樣，她看了眼小姨，依然是獃獃的盯著屋頂，就一步朝著光門跨了進去，她現在只想找那個該死的魔鬼問個清楚，是不是還有補救的辦法。
「你來了，再次見到你可是真不容易。來，瞧瞧，瞧瞧吧，這是我為你營造的場景，和第一次的一樣，只是這次我讓鳥兒唱著歡快的小曲飛了起來，讓天邊的雲朵更加的艷麗起來，還有那潺潺的流水聲更清脆起來。知道這是為什麼嗎？說明一切都在像好的方向發展，我也在像好的方向發展。」潘含思來到第一次與那個老人對話的地方，依舊是那顆樹下，白衣白髮如舊，只是與第一次相見時蜷縮在哪裡不同，這次他是端坐在哪裡。並輕快的笑著和潘含思打著招呼。潘含思望向老人的時候驚奇的發現，儘管還是如之前那樣的蒼老，可臉頰上那刀刻斧琢般的痕迹似乎平復了些，連皺紋都少了些許，並且精神抖擻。這讓潘含思所有的怨憤和惱怒最終凝結成一句話：「你變年輕了？」
「年輕？多麼陌生的辭彙啊，太讓人驚異了。我在生與死中輪迴了一次，從由死轉生的時候，我就開始變的年輕。」
「我老姨越來越蒼老，直至已經老到毫無氣息。可你卻慢慢的在變年輕，而正是在使用了你給的願望后才變的如此，你們是有關聯的對嗎？你在盜取她人的性命。你教會我的那句話其實是句咒語，而你的名字就叫衙署！潘含思眼中噙著淚水，那是悔恨與委屈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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