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 海（上）

呂禮被罷黜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咸陽城。當百姓們得知國師犯上抗命，使秦國免除了一場兵災，無不感激得涕淚交流。當呂禮的車隊離開咸陽時，自發送行的百姓們擠滿了街道。

秦王和呂禮聯手演繹的一出好戲，不但瞞過了朝中所有的大臣，也正如秦王所料，齊國安排在秦國的姦細將此消息很快的傳到了齊王耳中，也間接的替呂禮給齊王獻上了一份大禮。

當齊王聽說秦王要聯魏伐齊時，頓時嚇得手足無措，後來聽說呂禮不畏強權，痛斥秦王暴戾，最終化解了一場刀兵之災，齊王驚懼的心才慢慢的放了下來。

就是這一份密報，讓呂禮的名字深深的印在了齊王的心裡，他多次對朝臣們說：「呂禮，真國士也，我齊國的大恩人啊！」

呂禮高調的從咸陽一路東行，夥計們忙著買賣。到渭南時，呂禮已經成功的轉型為一個有名的商人了，所到之處，當地商賈、紳士竟相來訪，紛紛設宴結交呂禮。

一路無話，車隊一過魏國邊境，呂禮一改高調作風，吩咐隨從不再進行買賣，輕車簡從，迅速過境，火速趕往齊國淳于。

當呂禮趕到淳于時，秦一已經將商貿站改造完畢。秦之良馬在淳于得到了當地商賈、紳士、豪強的青睞，用馬交換鹽鐵的生意做得有聲有色。

「桃花鎮，李顯那裡進行的怎麼樣？」呂禮問秦一。

秦一道：「桃花鎮的商貿站也已經建立完成，往來淳于的運鹽商隊每七天一趟，沿途百姓也已盡知。」

呂禮道：「調回李顯，讓李顯留守淳于，經營淳于商貿站的一切事務，從侍衛中留下五人，其餘皆僱用當地齊人，往來齊秦之間貿易，以掩人耳目。其餘人等隨你我趕赴桃花鎮，以桃花鎮為依託，買一條商船，以沿海貿易為名，開始尋仙。」

一日，呂禮正坐在桃花鎮的商貿站中喝茶，靜待著秦一將買到的商船改造完畢，準備出海。

突然，秦一急匆匆的跑進大廳，驚呼：「大人，快，快，仙山出現了！」

呂禮一驚，一躍而起：「什麼？仙山又出現了？」一面說著，一面快步跨出廳堂，隨秦一向東南海邊跑去。

桃花鎮的海灘上早已人聲鼎沸，人們紛紛跪倒在地，向著東南海面不斷叩首，口中祈禱著：「仙山，仙山又出現了，神仙啊，保佑我桃花鎮，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啊！」

呂禮獃獃的站在海灘上，壓抑著心中的興奮，只見海面上朦朧的山形漸漸清晰，商鋪林立，屋舍儼然，街道上人來人往。

一個高大的門樓前，爆竹紛飛，青煙繚繞，車馬、小轎旁的人們相互作揖行禮，看樣子是在舉行著一場婚禮。

半個時辰后，仙山漸漸隱去，屋舍慢慢消失，朦朧中只能看見一片柳林。秦一忽然驚呼：「大人，快看，仙人！」呂禮睜大眼睛，隱隱看見一個人衣袂飄飄，腰懸寶劍，手握竹簡，正向柳林走去。再看時，山形已越來越淡，急速向東南方向隱去。

呂禮獃獃的望著海面，壓抑著心中的激動，自言自語道：「我呂禮終於有幸親眼見到了仙山，方位：東南巽位，時辰：午時，仙山隱去時，驚現仙人走進柳林，難道是仙人在暗示我找到柳林，就能尋到仙山嗎？」

呂禮轉過頭來，看著秦一問道：「你可知東南方是哪裡？」

「東南方是探進海里的一個海角，離這十里有一個村莊，名叫柳林庄。」

「柳林庄？秦將軍，你可記得，剛才仙山隱去時，仙人最後走進了哪裡？」

「大人，是柳林。啊？大人，你是說仙人是在暗示我們什麼嗎？」秦一一下子反應過來。

「秦將軍，三個月之內，仙山兩現，史上罕見。看來我等仙緣不淺，這是仙人在指引著我們啊！」呂禮緊緊的抓住了秦一的手，激動的說道。

「海船改造的怎麼樣了？」呂禮又問。

「海船已經改造完成，能夠大大延長出海的時間，侍衛們已經全部裝扮成夥計，隨時可以出海，請大人下命令吧。」秦一用期待的眼神望著呂禮。

「傳我命令，明日卯時，東南柳林庄方向，出海尋仙。」呂禮躊躇滿志的命令道。

二十多天過去了，呂禮的商船在柳林庄東部海面，來來回回的往返了五六次，仙山卻杳如黃鶴。

別說仙山不見，就連一個像樣的島嶼都沒有發現，反倒是在第十七天時，海上突現風浪，翻卷著的滔天巨浪呼嘯著奔涌而來，將商船拍打得猶如狂風中飄浮的一片樹葉，搖晃著、旋轉著，似乎隨時就要傾覆。

眩暈的侍衛們嘔吐的一塌糊塗，似乎連膽汁都吐了出來。幸好有一位曾經出過海的侍衛，艱難的操縱著商船，躲到了黃石礁后，才挽救了大家的性命。

風浪過後，呂禮、秦一帶著侍衛們狼狽的返回了商貿站，一連幾天都迷迷糊糊的，連走路都覺得大地仍在微微晃動。

「大人，現在我們怎麼辦？」秦一憂鬱的問。

「這些天，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們把出海想的太簡單了，事實證明，我們用撫松湖中訓練出來的水手去搏擊海浪，實在是太天真了。

上次冒險出海，沒有葬身海底，已是萬幸，這是仙人在保佑著我們。如今，必須得改變策略，不能只靠我們自己了，得想些非常措施了。」

「非常措施？用什麼非常措施呢？」秦一焦急的問道。

「在當地漁民之中，尋找一些出海經驗豐富，對周邊海域地理情況熟識的出海客，組建一支特別航海隊。」

「不成，那樣，我們的身份和此來的目的不就暴露了嗎？」秦一急忙反駁。

「不妨，這次我們不是去請，而是去『度』，要不怎麼能叫非常措施呢？」呂禮陰險的答道。

「度？」秦一迷茫的望著神秘微笑著的呂禮，不知道呂禮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你聽我說，柳林庄居民世代以漁為生，終生在大海里討生活，出海經驗一定極其豐富。我們可以利用仙山出現的機會，做一些神鬼之事，將柳林庄中一些出海本領高超的出海客『度』成仙人，抓到我們船上來，嚴密控制，讓其與外界隔絕，專做航海之事，等尋到仙山後，我們再殺之滅口，你看如何？」呂禮緩緩的說道。

「啊？」秦一驚恐的看著呂禮。沉思半晌，緩緩道：「好是好，可是，如何做這神鬼之事呢？」

「你沒注意到嗎？桃花鎮沿海一帶水氣很重，多濃霧。且濃霧出現時，十步之外看不見人，我們可以利用濃霧瀰漫整個村莊之時，裝扮成鬼神，潛入村中抓人，給村民造成一種度人成仙的假象。

這樣既不會引起村民的恐慌，又不至於驚擾當地官府，但是，此事的關鍵是神鬼之事必須做得神秘之極，讓村民對失蹤之人成『仙』深信不疑。」

「神鬼之事我親自去做，明天我就去柳林庄打探消息，圈定兩次見過仙山，且出海經驗豐富的出海客，濃霧出現時，我帶人將他們一起『度』來。大人放心，卑職必能做得天衣無縫。」

「不成，人不能一起『度』，得慢慢的，一個一個的『度』來。」隨即，又神秘的自言自語道：「是該到了啟用金鰲的時候了。」

「金鰲？金鰲是怎麼回事？」秦一目不轉睛的盯著呂禮，就好像是不認識了呂禮一樣，不知道這個老頭為什麼突然之間變得如此神秘。

「金鰲是我多年前派到山東沿海一帶的卧底，如今，金鰲已經成功的融入到了當地人的生活之中，成為了一個地地道道的海邊漁民，幸運的是金鰲正好就卧底在柳林庄，真是天助我也。

明天你去一趟柳林庄，不要進村，在村東四時祠後面岩洞的左手邊，第二塊石頭下，把我們要找出海客的信息留給他，他會幫我們找到合適人選的。」呂禮的眼睛清澈如水，信心滿滿的對秦一說道。

三天後，一個濃霧出現的夜晚，李大郎在睡夢之中神秘消失。第二天早晨，在他們家的門楣上發現了一塊白絹，上書兩個鮮紅的大字「仙度」。

村民們知道后，紛紛向李嫂祝賀，慶賀李大郎得道成仙。

隨後，接連兩個濃霧的夜晚，先後又有二人被「仙度」。

村民們頓時警覺起來，最初的歡喜也漸漸的變成了懷疑。當秦一偷偷的「度」走第四名出海客時，村民們的懷疑已經變成了恐懼。

金鰲及時傳回的情報，明確的告知呂禮，村民們懷疑不是仙人「度」走了出海客，而是有人密謀抓走了他們。

呂禮趕緊和秦一緊急磋商，秦一道：「既然他們不相信是神鬼『度』走了出海客，那我們就現出神鬼之形，堂而皇之的進村『度』人，這樣必能打消村民們的懷疑。」

於是，又一個濃霧的夜晚，秦一身穿黑袍，臉戴牛頭面具，手裡敲著木鼓，口裡陰森森的喊著「仙度」，「踏踏」的拖著沉重而單調的腳步，僵直著，大搖大擺的從村口一路走到李二郎家，在眾目睽睽之下，「度」走了李二郎。

村民們這才知道，那幾個人不是成仙了，而是被鬼神帶進了陰曹地府。村民們頓時惶恐起來，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得罪了鬼神，也不知道下一個被「仙度」的人會是誰，恐怖氣氛立刻籠罩了整個村莊。

秦一將昨晚的精彩表演，詳詳細細的講給了呂禮，呂禮聽后，不斷的點頭說道：「秦將軍，辛苦了，再度一個人，我們就可以出海了。」

說罷，隨手遞給秦一一團布卷，秦一打開一看，只見布卷上寫著：「柳海，村中央十字路口，右轉，第三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