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仙 度

夜悄悄的來臨了，柳林庄的漁民們吃過飯正在樹下納涼，三三兩兩的抽著水煙，聊著閑話，偶爾又捎帶幾句笑話，其樂融融的氣氛在夏夜的納涼中靜靜的流淌。

柳海偶然抬頭向東方一望，突然臉色大變，驚恐的抬起手，大張著嘴，指著東方說不出話來。

村民們一同順着柳海的手指望去，瞬間，這個世界似乎凝固了，就象看見了鬼魅一樣，大家全都驚恐的睜大了眼睛。

只見一團濃霧正悄悄的向柳林庄飄來，速度奇快，就象是一條大張著嘴的蛇，吞雲吐霧一樣在急速的吞噬著整個村莊。

柳海第一個反應過來，一把拉起了在一旁玩耍的兒子，箭一般沖向了自己的家。漁民們也慌亂起來，急匆匆的收拾起手邊的東西，飛快的向家中跑去。

一瞬間的功夫，大霧瀰漫了整個村莊，柳林庄頓時象一個煙霧繚繞的仙境一般，被濃厚的水霧團團圍住，全村靜得可怕，偶爾幾聲犬吠，更加叫得人們膽戰心驚。

「又來了，又來了」柳海一遍一遍的嘟囔著，手裏緊緊的握著一條魚叉，身子重重的靠在房門上。

柳嫂緊緊的摟着兒子，顫抖著躲在裏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聽到的只有自己即將跳出胸膛的咚咚的心跳聲。

梆、梆，「仙度，仙度。」一陣陣催人魂魄的木鼓聲，伴着陰森森的一聲聲「仙度」自村口緩緩的飄過來，在鴉雀無聲的村莊中顯得格外的刺耳。

一個高大的身影慢慢的出現在村口的濃霧中，一襲寬大的黑衣罩住了來人的整個身軀，頭上牛頭式樣的帽子連着一塊黑布，長長的蓋住了整張臉，只有兩隻灰白的眼珠無神的獃滯的望着前方。沉重的腳步聲「踏踏」的碾過柳林大地，也象擂鼓一樣「咚咚」的敲在村民的心頭上。

「踏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機械的梆子聲和「仙度」聲象立體聲一樣環繞着村莊，越來越清晰，那模糊的身影也漸漸的越來越高大。

柳海死死地咬着嘴唇，痛苦的搖著頭，隨手撕下前襟上的一片麻布，狠狠的塞在耳朵里。

可那機械的「梆梆」聲和陰森森的「仙度」聲，中氣十足清晰的傳到了他的耳中，他只覺得自己好像在漂浮，魂魄無處着落，那鬼魅般的聲音，就像一隻巨大的手，慢慢的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不經意的一瞥，柳海的心猛的揪在了一起，他看見了瑟瑟發抖的妻兒緊緊的依靠在一起。柳海突然平添了許多勇氣，深深的吸了兩口氣，狠狠的頂住了房門。

無言使勁的抑制着自己的心跳，屏住呼吸隱藏在村中央的一棵大樹后，握著越女劍的手心裏全都是汗水，劍身也在不住的顫抖，本想一眼也不眨的盯着村口的雙眼卻不爭氣的緊閉起來，她只好憑着「踏踏」的腳步聲，來判斷來人離自己還有多遠。

梆、梆，「仙度，仙度」踏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無言的冷汗已濕透了衣背，額頭上的汗滴靜靜的流到了她的嘴裏，鹹鹹的。

「三、二、一。」無言猛的吸了一口氣，嗖的一下躥了出去，手中的寶劍順勢刺向了來人的前胸。

黑衣人大吃一驚，急抖身形，斜刺里一個轉身，堪堪躲過這一劍，身前的黑袍卻被刺破一個大洞。

驚魂已定之後，黑衣人渾濁的雙眼突然迸出兩道精光，定定的望着無言，「刷」的一下將鼓槌插入腰間，隨手從腰間抽出一把青鋼劍。

「仙度。」黑衣人突然大吼一聲，一招泰山壓頂猛劈無言的頂梁。

無言見對方劍法兇猛，不敢硬接，急退兩步，險險的躲了過去。

不及無言細想，黑衣人的后招綿綿不斷的發來，陰森森的劍氣逼得無言閃轉騰挪，手忙腳亂。

幾個回合之後，無言漸漸的穩下身形，黑衣人精妙的劍法，準確的判斷，細密的神思，使無言清醒的認識到，對方不是地獄使者，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無言頓時沒有了當初的恐懼，精神大振，越女劍舞得虎虎生風，一招緊似一招的攻了過去，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已拆了二十多招。

「仙度，仙度。」黑衣人突然又機械性的重複起來，陰森森的聲音嚇得無言心裏一哆嗦，身形頓時慢了下來。黑衣人抓住時機，一招「龍王點兵」，無數的劍尖顫抖著罩住了無言的面門。

大驚之下，無言急使一招「仙女飛天」，一個身形跳出了圈外。

黑衣人突然怔怔的站在了那裏，吃驚的望着無言，手中的青鋼劍倏地收了回去，口中自言自語的道：「仙女飛天？你居然會使仙女飛天！」

「哈啥哈哈。」黑衣人陰森森的笑了起來，口中又是一陣自言自語：「我明白了，明白了。」話音剛落，突然一個箭步，一劍向無言刺了過去，身形雖快，劍氣卻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兇猛。

無言急抖精神迎了上去。「噹噹」的劍擊聲越來越快。

突然，黑衣人一個踉蹌，無言見機，急沖向前，劍鋒直刺黑衣人左肋。

就在劍尖即將刺入黑衣人左肋的一剎那，黑衣人突然伸出左手，一掌擋開劍身，「噗」的一聲，臉上的黑布突然象鐵板一樣直直的向無言飛去。

無言急抽劍時，黑布已撞到面前，匆忙中，左手一挑，黑布飛了起來，抬頭看時，一張慘白的鬼臉吐著長長的舌頭已經貼近了她的面前。無言「啊」的一聲驚叫，頓時嚇得呆立在當場，黑衣人「啪」的一掌，將無言橫著打飛了出去。

黑衣人收起了青鋼劍，右手抽出了鼓槌，「啪」的敲打了一下左手的鐵手套，「仙度。」又發出一聲陰森森的呼叫，漠然的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無言，「踏踏」的僵直著又向前走去。

柳海聽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似乎已經跳出了胸膛，雙手緊緊握著的魚叉已被自己攥得變了形。

「踏踏」的腳步聲已經進了院落，直奔房門而來。

「仙度。」一聲呼叫，嚇得柳海一個顫抖，猛的舉起了魚叉對向了房門。

「走吧，跟我走吧，你是有緣人。」鬼魅陰森的聲音從門縫中一句句的滲進了屋裏。

「我不走。」柳海大吼一聲，魚叉向著房門狠狠的叉去。

「啪」的一聲，還沒等魚叉落下去，房門卻已經飛了起來，砸在柳海的魚叉上，撞得柳海倒退了好幾步，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黑衣人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柳海的前胸，隨後從右口袋裏掏出一件東西，呼的一下拋向了空中。

柳海抬頭看時，那東西正好落下來，整個罩住了他，剛好露出一張臉，卻是一件黑袍。

黑衣人猛的將臉貼向了柳海，「噗噗噗」一次次吹起那一掀一掀的黑布，裏面隱隱的閃出一張慘白的鬼臉和長長的血紅的舌頭，柳海「啊」的一聲，嚇得暈了過去。

黑衣人扛起柳海，僵直的轉過身，「踏踏」的向外走去。

「不。」柳嫂聲嘶力竭的一聲喊，衝過來要搶柳海。

黑衣人頭也不回的向後甩出一件暗器，那暗器擦著柳嫂的臉頰「嗖」的一聲飛了過去，「啪」的一聲釘在門楣上，柳嫂發出一聲驚呼，一頭栽倒下去。

「踏踏」的腳步聲，伴隨着一聲弱似一聲的「梆，梆」及「仙度」聲，在柳林庄的上空慢慢的消散開去。

無言掙扎著站了起來，忍着肩膀的劇痛，踉踉蹌蹌的衝進了柳海的院子，扶起了倒在地上的柳嫂，掐了掐仁中，柳嫂悠悠的醒了過來。

「柳海，柳海在哪裏？」柳嫂急切的問，同時眼光向四周尋找起來。

「在那，在那！」柳嫂驚恐的指著門楣喊道。

無言看時，只見那門楣上是一塊帶血的白絹，上面插著一把飛刀。

無言扶著柳嫂走過去，取下白絹，卻見上面是兩個血淋淋的殷紅的大字「仙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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