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七：當你注視著深淵
古寒流傍晚又來青宮了，風風火火的往趙雲門所在的明崇殿去，又遇著榮春滿臉堆笑的上來。
他眼神一凜，「怎麼又想攔我？」
「不……不敢……」
榮春識趣的彎腰退下，不知怎麼了，今日太子殿下竟然不想見古大人。反正他攔了，沒攔住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雲門！你為何不見我？你是在逃避，在心虛嗎？」古寒流上來就是一通斥問。
書案前的趙雲門明顯是剛沐浴過，長發未束，自然的披著，穿著件大領廣袖外套，又鬆鬆的系著，隱約可見裡面的肌肉，他垂眸凝視著筆端，倒不像趙閻王，像只趙妖孽。
聽到古寒流的責問，他只淡淡的瞥了一眼，又繼續手頭的創作。
「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把這件事情蓋過去嗎？趙雲門！你栽到一個女人手裡了！你今日所作所為哪像一個太子！」
古寒流在這位具有「趙閻王」之稱的夏太子面前絲毫沒有畏懼，反而咄咄相逼。
「古寒流！你最好見好就收。」
趙雲門把筆扔到一旁，「我不過一時興起罷了。」
「一時興起？」
古寒流冷哼一聲，「呵，那你這一時未免太長了點。從武郄到金州有大半個月，再到今天已是一月有餘了。這還是一時興起嗎？」
趙雲門一時沉默。
「武郄的帝姬都被你賞人了，為什麼要單單留下一個？女人都是禍害，這種長在宮裡的女人更是毒瘤。當年……」
「夠了！我自有分寸。」趙雲門似乎想起了什麼，面色十分難看。
「嘭——」
一聲凳子倒地的聲音打斷了正在吵架的兩人。趙雲門和古寒流同步的向後看去，知道自己犯了錯的小姑娘慢慢騰騰的挪出來，揉著被砸痛的地方尷尬的笑笑。
兩人面色皆是一變，橫眉怒視，像是要吃了她一樣。
趙雲門：她居然只穿了一件薄紗衫，透得可以看見裡面的紅肚兜了，連鞋子也沒穿，又開始狂露了！忘了他說的露那裡剁那裡嗎？真當他下不去手嗎？
古寒流：這模樣……是她！
「郄浮商！」古寒流抓住她的肩膀，將她生生提了起來，「你沒死！」
她被捏得生疼，無助又艱難的解釋道：「那是……是我姑姑，姑姑已經自縊……殉國了。」
古寒流反而加重了力道，眼裡是滔天恨意，「郄浮商，你惡毒的樣子化成灰我都認識！」
她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掛在眼角，楚楚可憐。
趙雲門快步上前掐住古寒流的手腕關節一把將他推開，接住她並下意識用廣袖掩住她半露的身體。
「雲門！」古寒流捂著疼痛不已的手腕處，滿臉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趙雲門能對他下此狠手，他的手差點就廢了。
「你……真是瞎了眼！她是郄浮商啊，青城長帝姬！人間女修羅！」
古寒流指著被趙雲門護住的女子憤憤道。
趙雲門看了一眼在自己懷裡的姑娘，眼神微動卻又波瀾不驚道：「她是合陽，合陽帝姬，郄浮商的侄女，長得像也是自然的。」
「郄浮商已經自縊了，屍體還是我親自放火燒的。」趙雲門又補充道，眼神又落到她身上。她也在看著他，琉璃般的眸子透亮透亮的，據她所知，趙雲門沒有親自燒掉青城長帝姬的屍體，他這樣說是為了幫她洗清吧。
趙雲門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她臉蛋，勾起一抹溫柔的笑。
古寒流見狀更是怒不可遏，「雲門，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她身體留著武郄的血，留著郄浮商的影子，遲早也會想郄浮商那個妖女一樣禍國殃民。」
趙雲門一笑，眼角蕩漾開幾分邪肆，他說：「用女人來做亡國的借口，我趙雲門不屑。我趙雲門什麼時候怕過，出將入相理萬里山河，長槍墨筆平敵國姦邪，就算是郄浮商我也寵得起。只有自己沒本事的人才會讓女人背鍋。」
「你……」
古寒流被趙雲門的一番話驚得說不出話來，他氣得渾身發抖，臉上一副深仇大恨的樣子。
「你這是要墜入深淵，萬劫不復！」
「那又如何？我本就血債累累，多這一個，還添些風流。」
趙雲門扶著她的臉，不緊不慢的說，說得似乎認了真。
古寒流實在沒話說了，撂下一句「你會後悔的」就離開了明崇殿。
趙雲門看著古寒流離去的背影像打了一場勝仗一樣愉悅，低頭看懷裡的姑娘，她居然哭了，指甲觸到的是她眼角溫熱的淚水，他莫名的心口一疼。
「怎麼哭了？」
「在床上也沒見你哭過。」
「……」
前一句溫柔得讓她感動，后一句顏色得讓她想咬他一塊肉。
「我……只是……怕殿下剁了我。」
她結結巴巴道，帶著幾分恐懼。
「哦～我倒想起來了！」他剛才說過，露那裡便剁哪裡，「你說，是想一刀兩斷呢，還是慢慢磨斷？」
她想了一下那個場面，打了個寒顫，拉著他衣裳，乞求道：「殿下饒我這一回，我是找不到衣服穿，鞋子方才被殿下嫌棄得扔了，這才過來想問一下殿下能不能幫我借套衣服穿。」
她柔弱的樣子取悅了趙雲門，趙雲門勾起她下巴，看著她眼睛極具佔有慾道：「這次便算了，下次，我直接把你關進青宮地下室，再見不得人，除了我之外。」
她拚命的眨眨眼表示知道了，趙雲門捏這她下巴，遲遲沒有鬆手，他幽深的眼睛看得她發慌。
「還真是像～」
趙雲門悠悠道，氣息灑在她臉上，她不由一絲恍惚，但隨即便是恐慌，他在說她像青城長帝姬！
「我是姑姑胞弟的孩子。」
她想她必須得解釋一下了，「其他帝姬都不是。」
趙雲門神色有一絲波動，「怎講？」
「父皇死後，姑姑立了宗室其他的子弟為皇，他們的女兒自然為帝姬，姑姑不滿意就換皇上，皇上換得快，但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的麻煩就沒有對外聲張，旁人是不知曉的。帝姬卻是越來越多了，但只有我才是姑姑胞弟所生，才最像姑姑。」
「原來是這樣。」
趙雲門對她口中的姑姑倒有了幾分興趣，一個女子把持這國家大權該怎麼的人物？這樣的人物會自縊嗎？他想到了剛才古寒流的反應，郄浮商有可能沒死，她可能在暗中培養復國勢力，養精蓄銳，給他致命一擊。
「殿下～」
她輕輕喚了聲趙雲門，她琢磨著趙閻王不是應該在聽了她的解釋後放下疑慮嗎？怎麼反而更神經兮兮的了？
趙雲門回神，看著她的臉，笑著說：「明日來明崇殿奉茶吧。」
她眼睛彎起，似乎開心道：「謝殿下。」
趙雲門放開她，喚來一個宮女把她帶下去，他回到書案前，案上正是一副女子的畫像，是她的樣貌。趙雲門將其揉成一團，扔在了角落裡。
古寒流有句話說錯了，他沒有栽到一個女人手裡。
而他有句話是對的，他只是一時興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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