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世間無人知鴻蒙

「我是誰，我在哪兒，發生了什麼，這是什麼地方……」

黑夜中，不知名的地方，有一朵青蓮綻開，有一道虛影自青蓮中浮現，睜開了自己的眼睛。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像是能看透天地，像是曾睥睨天下，像是歷經了萬世輪迴。

只是一眼，便似是有無數世界誕生又幻滅，有輪迴在他的眼中轉動。

一眼萬年，滄海桑田。

「我名蘇木，我是華夏人，我是名大學生，我生活在一個千年古城，那裏有我的親人，有我的發小，有我青梅竹馬的愛人……」

「不對不對，我名鴻蒙，乃一縷鴻蒙紫氣幻化而來，我為聖人，我有七位蓋世無雙的徒弟……」

「不對不對，這兩個都是我，一個前世一個今生……」

「我欲成至聖，封為太上，卻殞身於至聖劫中，遁入萬世輪迴……」

那塵封在靈魂深處的久遠記憶，開始復甦。

那一雙可怕的眼睛，開始變得清明。

忽然，虛影又變得扭曲了起來。

「我為何會殞身於至聖劫中，因為我那七位徒弟的聯手偷襲，再是因為我未通三千大道，道心不穩。」

「世間有大道三千，若成聖人則只需證得一大道，然而欲成至聖，封為太上，則須通曉三千。」

「道有三千：曰輪迴道，生死道，紅塵道，博愛道，太初道，青蓮道，蒼生道，命運道，天道，地道，人道，道道道……」

「若沒有他們的偷襲，即使我未通三千大道，也不至於殞身於至聖劫中。」

「我那七位徒弟，皆為亞聖，我無比的信任他們，他們為何會偷襲於我，是因為鴻蒙紫氣嗎？」

「是啊，若是將我打散成鴻蒙紫氣，他們便可得鴻蒙紫氣，鴻蒙紫氣作為天地間最本源的存在，可幫人證道，可助人成聖……」

虛影痛苦無比，痛苦許久，情緒便漸漸的收了起來，他曾是聖人，他活了無數歲月，自然可以控制情緒。

虛影自青蓮中踏出，漂浮於虛空中，而後青蓮幻化，縮小之後自動飛到虛影伸出的手掌之上。

虛影看着青蓮，眼中有無限柔情。

「還好有你，最後時刻裹着我的靈魂遁入萬世輪迴，否則我定然落得一個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場。」

此青蓮，名曰，混沌青蓮。與鴻蒙紫氣相伴相生。

「如今我歷經萬世輪迴歸來，我要當面問一問你們七人，那無數歲月中結下的師徒情算什麼？」

混沌青蓮飛入虛影的眉心，他的眉心上立即便有了一個青蓮印記。

虛影蒼老的身形開始變化，從老人變為中年，又變為壯年，又變為青年，最後變為少年，而青蓮印記始終在額頭。

這是一個唇紅齒白，黑瞳黑髮的少年，扎著髮髻，頭套白玉束冠，丹鳳眼，卧蠶眉，白衣飄飄，一身少年氣。

他喃喃道：「我名蘇木，道號鴻蒙，我道心未變，我還是當初的那個少年。」

「三千大道，我已證一百二十七道。」

「我歷經萬世輪迴，證輪迴大道，是為一百二十八道！」

「還有兩千八百七十二道未證，道阻且長。我不怕！」

「蒼生道，命運道……一道一道來！」

…………

清風劍派。

是東陵州有數的大宗門。

丁十一，一個普通的外門弟子，聽名字確實很普通。

外門弟子雖說也是清風劍派的弟子，但其實只有微薄修為，乾的都是一些苦力活，幾乎沒多少時間，更沒什麼資源放在修行上。

然而卻沒有外門弟子想離開清風劍派。

因為在這裏，頓頓有奶喝，有靈獸肉吃，比起來自己家中的吃食好上許多，宗門每月還下發銀兩。

這些少年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營養不足怎麼行。

在外面，可是沒有這麼好的待遇。

所以即使只是清風劍派的外門弟子，一個個也是長得白白胖胖的，若是走下山去，指不定羨煞多少想要把子女送入清風劍派的人家呢。

可是，丁十一長得略黑，偏瘦，完全不似其他的外門弟子。

他捧著自己的奶和肉，全部推給了一位唇紅齒白，五官精緻的少女。

「煙兒妹妹，多吃點。」丁十一看向紀雲煙的目光儘是愛慕和卑微。

「謝謝十一哥。」紀雲煙巧笑嫣然的沖丁十一笑着，她也是外門弟子。

只是這一聲謝謝就讓丁十一感覺自己跟吃了蜜似的，痴痴的看着紀雲煙。

吃完飯後，丁十一悄悄的將紀雲煙拉到一旁，小心翼翼的遞上一顆丹藥：「煙兒妹妹，這顆聚氣丹是我攢了一年多的銀兩買下的，你拿去服用了吧，可以助人增長修為呢。」

「謝謝十一哥。」紀雲煙巧笑嫣然的笑着。

少女那甜甜的笑容，讓丁十一笑的跟個傻子似的，那些為了買下這顆丹藥而節衣縮食的苦一瞬間都煙消雲散了。

忽然，外面的人群一陣騷動。

有一道無比英俊的身影騎靈鶴自空中降落下來，那一人劍眉星目，英俊非凡，衣袂飄飄像是溢着仙氣，他俯視當場，臉上儘是孤傲之色。

這裏的外門弟子都認得，此人名為趙遠，是內門弟子。

以趙遠為首，他的身邊還跟着幾位內門弟子，顯然趙遠在內門弟子中的地位並不低。

他管轄著這一座山峰上的外門弟子，這座山峰叫做尾峰，是清風劍派所有的山峰中最邊緣最低的一座山峰。

紀雲煙見此，收起聚氣丹迅速迎了上去。

「趙遠師兄。」怯生生的聲音，滿眼小星星，儘是傾慕之色。

丁十一見到這一幕，心中失落，只覺得自己更加的卑微了。

「但是，只要我持之以恆的對煙兒妹妹好，總歸能感動她的吧。」丁十一獃獃的想着。

「嗯。」趙遠點了點頭：「帶我在這裏看看。」

紀雲煙便帶着趙遠在尾峰上四處看了起來。

望着兩人遠去的背影，丁十一更加的失落了。

四處看了一圈之後，趙遠才淡淡的點了點頭：「打理的還不錯。」

被趙遠誇獎，紀雲煙笑的更加開心了，她說：「多虧了內門師兄們的配合呢。」

「嗯。」

趙遠此來只是視察一下，見這尾峰被外門弟子打理的還不錯，他就準備離去了。

紀雲煙忽然叫住了他：「趙師兄，這裏有一顆聚氣丹，你拿去修鍊用吧。」

她掏出來了先前丁十一給她的那顆聚氣丹。

「咦？」趙遠明顯愣了一下，沒想到一個外門弟子的手中竟然有聚氣丹。

聚氣丹雖然算不得多麼的罕見，但是價格也不低。

每月宗門下發給趙遠的銀兩，也只夠買兩三顆的，聚氣丹對於練氣境的修行者有着不小的好處。

以前紀雲煙可沒有給過他這麼好的東西，趙遠理所當然的伸手接過了。

沖着紀雲煙溫和的笑了笑：「謝謝雲煙師妹。」

紀雲煙頓時感覺自己像是吃了蜜似的，痴痴的看着趙遠。

「能和趙遠師兄做朋友，是雲煙的榮幸呢。」紀雲煙道。

小女孩的那點兒心思，趙遠怎能看不出來呢，但是，這樣的少女怎能配得上他呢，最多也就能看在這些年她時常給自己好東西的面子上，勉強讓她做妾而已。

趙遠的心上人可是內門中，那高高在上的仙子。

趙遠離開了，紀雲煙興高采烈的回去了，因為趙遠師兄今天對她態度很好呢。

晚上吃飯的時候，丁十一依舊將自己的奶和肉推給了紀雲煙，又得了紀雲煙一聲甜甜的謝謝十一哥。

丁十一瞬間又覺得心中很甜，默默的給自己加油，煙兒遲早會被自己感動的。

入夜，丁十一盤坐在他的床上修行，他只有築基境。

想要從外門弟子變為內門弟子，須在十六歲前達到練氣境。

丁十一都十六歲了，可也才只有築基四層而已，這放在外門弟子中，都是相當平庸的。

一境有九層，他根本不可能在十六歲達到練氣境。

他本就資質平平，又沒有什麼資源，身為外門弟子也只有晚上和早晨那麼一點的修行時間，修為自然很低。

閉着眼睛的丁十一，根本就沒有發現，在他的小小的房間內，有一道虛影浮現。

自然正是蘇木。

蘇木抬眼看了丁十一一眼：「此人資質平平，若無奇遇，當終生止步於玄妙境。」

「欲證蒼生道，需觀遍蒼生，欲證命運道，當纂改天命……」

「也罷，歷經萬世輪迴歸來，第一眼所見之人竟是這個平凡的少年，算是與我有緣。」

「那就改一改你的命運，看這命運道到底為何物。」

「我選中你了！」

能得鴻蒙聖人的機緣，也算是這小子的奇遇了。

丁十一忽然睜開了眼睛，對上了蘇木的眼眸。

片刻的寂靜之後，這小小的房間內響起了殺豬一般的慘叫聲。

「啊……鬼啊！救命啊！」丁十一凄厲的慘叫着，他聽過許多厲鬼復仇的傳說：「鬼大爺饒命，我丁十一沒做過什麼壞事，更沒害過誰的性命，冤有頭債有主，鬼大爺您找害您的人去報仇去，我是無辜的啊！」

「閉嘴！我不是鬼。」蘇木喝了一聲，這一聲爆喝像是直接炸響在丁十一的心間，讓他的心神立即平靜了下來。

蘇木的虛影一陣閃動，因為他剛歷經萬世輪迴而來，神魂力量虛弱。

至於他的聖體肉身，應當是被那七位徒弟毀去了。

「那你是什麼東西？」丁十一哆嗦著嘴問道。

「叫我老爺爺。」蘇木張了張嘴，他終究沒說出鴻蒙的道號。

鴻蒙聖人的道號，曾威震諸天，但歷經萬世輪迴，不知過了多少歲月，都是過去式了。

世間無人知鴻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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