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叔侄

趙墜離去之後，屋內只剩下荀彧一人，荀彧望着手中的這幾枚大小不一的石子說道：

「物體沉浮之法，這趙墜說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想了半晌，荀彧沒有任何得頭緒，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石子，正準備重新丟回到水缸之中，突然想了一想，便放進了兜中。

「不管如何，且按趙墜之言試上一試，看看七叔有什麼反應。」

荀彧將石子放好之後，便走出書房，重新前往荀肅的房間。

······

「砰砰砰······」

荀彧身體側着，依靠在房門上，一邊輕輕敲門一邊細聲說道：

「七叔，您休息了嗎，是侄兒荀彧。」

「文若不必前來叨擾，老夫好的很，你且下去吧！」

聽到荀肅回話，荀彧也不管荀肅說的什麼，便打開了房門走了進去。

荀肅雖然已經六旬的年齡了，但是從眉宇之間依然能夠看見年少時候的雄姿英氣，繼承了荀氏一族一貫的美男子的英明。此時的荀肅在平躺在床上，雙手交叉著搭在胸前，閉目養神之中。

本來還在閉目養神之中，突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從屋外漸漸到了屋內。

荀彧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荀彧正滿臉堆笑地走了過來。

「你······」

自己分明說了叫荀彧不要進來，但荀彧還是進來了，本想斥責荀彧兩句的荀肅，話剛剛出口，便停下來。

先前已經斥責過荀彧一番，荀肅終究還是沒能再開口。畢竟眼前的荀彧是自己親眼看着長大，雖然荀彧一直奔波在外，為了匡扶漢室而嘔心瀝血，往往是三過家門而不入，但是此刻心心念念的人站在了面前，還是想大過於責。

儘管荀彧只是一個侄兒，但是荀肅膝下無子，早就將荀彧當做了親手兒子一般看待。荀肅還是把責罰的話咽了進去，只是立馬扭過身子，用被子把頭給蓋住，不去理會漸漸走進的荀彧。

看到像孩子一般賭氣的荀肅，荀彧也是鼻頭一酸。

都說這人老了之後，就會像孩子一般，看到荀肅像頑童一般，為了不想看見荀彧，用被子將頭蓋住。荀彧沒有覺得好笑，只是突然之間忘記了上次回家之時，荀肅是不是這般模樣。

「七叔，是侄兒看你了來了。」荀彧坐到床邊，輕輕拍著蒙在被子裏的荀肅說道。

「老夫需要你來看我？我整天自在的很，你走吧，漢家天下沒有你荀令君，還怎麼運轉。」荀肅蒙在被子裏瓮聲瓮氣地說道，言語雖然是在譏諷，但是這譏諷背後只是一個老人深深地思念。

荀彧說道：「七叔，侄兒在外奔波，不是還有彩蝶服侍在七叔左右嗎。七叔······」

「嘩······」

未等荀彧說完，荀肅便把被子一掀說道：「平日彩蝶天天氣我也就罷了，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要來氣我不成。」

本來荀肅還好好的，荀彧這一提到彩蝶二字，荀肅就要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瞬間就炸毛了。

荀彧心想，這荀彩蝶作為荀肅的獨女，雖然平日裏不像尋常女兒家一般，待字閨中，偏要學習男兒舞刀弄槍、耍棍揮棒。

但是荀肅向來都是把荀彩蝶視為掌上明珠，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但是今天為何反應如此之大？

荀彧立馬問道：「七叔責怪侄兒也就算了，但是彩蝶怎麼惹惱七叔了，彩蝶不是一直都很敬愛七叔的嗎？」

荀彩蝶雖然愛習武，但是好歹是出身荀氏一族的大家閨秀，這種讓父親發怒的不孝之事是斷然做不出的。

「哎······」荀肅兩隻手狠狠錘在被子上，發出一聲哀嘆。

看到荀肅頗有些失落的模樣，荀彧立刻說道：「方才七叔說我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看來七叔還是想念我的，侄兒在這裏珍重地給七叔賠禮，還望七叔饒恕侄兒的不孝之罪。」

荀彧說完，便重新站了起來，走到離床三尺遠的地方，撩開下擺，跪了下去，說道：

「七叔，自古忠孝兩難全，如今漢室傾頹，愚侄只得每天奔走，為漢室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報答歷代漢皇對我們荀家的厚恩，還望七叔饒恕我的不孝之罪。」

說完，荀彧雙手俯地，重重地磕了下去，以至於發出「砰」的響聲。

聽到這一聲脆響，真是響在地上，痛在荀肅的心上。

什麼埋怨都隨着這重重地一跪而煙消雲散了。

荀肅立馬翻身下床，急忙走到荀彧身旁，將荀彧扶起。

看着荀彧頭頂上的被磕紅的地方，荀肅拉着荀彧的手說道：

「我們荀家歷代為國效命，你的祖父到你的父親和六叔那都是名揚四海的大家，現在荀家的名聲就靠你和荀攸了。」

聽到荀肅的慢聲細語，荀彧點了點頭。

荀肅接着說道：「文若，我們荀家世代久食漢祿，六哥已經位居三公，現在你身兼朝廷和相府兩職，已經媲美你的六叔。文若能為國效力、為君效命，竭駑盡忠，老夫無時無刻不為文若高興，文若還談什麼贖罪？」

「七叔······」聽到荀肅的心裏話，荀彧也是無語凝噎，只是跪在地上抬頭看着荀肅的一頭銀絲。

荀肅將荀彧當做了自己的親手兒子，而荀彧何嘗不把荀肅當做父親一樣對待。荀彧年幼喪父，每一碗飯菜，每一個筆畫，都凝聚著荀肅的心血。

良久，荀彧終於說出了一句話：「七叔不責怪侄兒，侄兒心安矣！」

荀彧打開了自己的心結，心中的陰霾散去。荀肅也看見了自己久違的侄兒，心情也好了些許，暫時將浮力的研究忘卻。

「不知不覺間，感到腹中有些許飢餓啊。」荀肅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道。

荀彧這才反應過來，荀肅已經幾餐沒有進食了。連忙背過身去，偷偷抹掉就快掉下來的眼淚說道：

「七叔稍等片刻，侄兒去叫人給你安排些飯食。」

說罷，站起身來跑出了荀肅的房間。荀肅看到荀彧的背影也是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不一會，荀彧就重新回來了，說道：「七叔，我已經安排下去了，很快就送過來。」

荀彧說着話，便拉着荀肅坐下，準備叔侄好好互訴衷腸。全然忘了自己過來是為了引薦趙墜，但是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不差這點時間。

二人坐下，僕人很快就把茶端了上來。荀肅端起茶盞，水汽撲騰到荀肅的臉上。

看着荀肅心情好轉，荀彧這才問道：「方才七叔說彩蝶天天氣您，這是怎麼一回事啊？」若不是荀肅現在心情好了一點，荀彧也不敢往槍口上撞，正是心情稍好，荀彧這才將心中的疑問道出來。

本來荀肅正想喝一口熱茶，荀彧這樣問道，頓時感覺眼前的茶水索然無味，便重新放了回去。

看到荀肅的舉動，荀彧心中咯噔一下，看來他那個堂妹荀彩蝶真的做了什麼把天捅破的事情，讓荀肅如此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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