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歸途

「看上去我輸了！」

被摁倒在地的景川艱難地吐出幾句話。

「沒錯，而且……」甲斐手中的忍鐮緊緊地抵在景川的脖子上「是時候送你下地獄了！」

「嗯，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景川底下身體繃緊，暗暗蓄積着力量，「我，其實是從那回來的，喝！」景川怒吼一聲，身上的火焰頓時爆出，還沒等甲斐反應，強大的威力直接將他掀飛了出去。

「看來，今天下地獄的可能是你，忍者！」

景川手一撐爬起身來，回頭看向渾身燃燒着紅焰，正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滾的甲斐，一腳踢開腳步的鎖鏈，景川撿起掉落在地的大左長光，一步一步地朝地上的甲斐走去。

「情況不妙，撤退！」

甲斐撲滅火焰，渾身破破爛爛的滿是泥土，一個打挺躍起身來，手往地面一揮，兩顆雞蛋大的黑球砸到地面頓時噴出一陣黑霧，直淹沒了甲斐的身影。

「不好，他要跑！」

景川眼睛一瞪，連忙握刀衝上前去，手起刀落，煙霧直接被劈成兩半，煙霧散開，但其中哪還有甲斐的身影。

「可惡的傢伙！」

景川咬牙切齒，怒瞪的雙目四處找尋着甲斐的身影。

「景川，另一個黑衣人呢？」

蔚藍衣袖舞動，結羅從空中躍落在地，丟下手中血漬斑斑的刀走向景川。

「讓他跑了……」

景川收刀回鞘，轉身朝剛才的戰場走去。

「……你，還好吧。」蹲下身來，景川退去紅芒后的褐眸注視着地上身體還在起伏着喘息的武士。

「……次郎大人，回去，回去找到大內殿殿下。」景川握住武士虛弱地抬起的手，眼睛直視着武士費力地睜開的，黯淡的眼眸「另外，還有，小心盛朝大人……」

景川平淡的眼神中已斂去了波瀾，伸手拂過，和上武士的雙眼。

「結羅，該走了，該去看看是誰想要我們的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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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應該到了，這依然熟悉的地方。」

景川拉過韁繩，胯下的紅鬃毛馬跺著步子停下。

結羅側着坐在景川身後，聞言眨巴了下眼睛，手扒住景川的肩膀，探出頭朝前方看去。

他們在半山腰的拐彎處，抬頭往遠處望去，遠處一座偌大的山城就矗立在那山上，如同一副突然掀開的畫卷般闖入視野，天際的夕陽下一群褐毛的旅鳥飛過，穿入火紅的餘暉中，高聳的漆黑天守閣立在雲霄中，其下便是青石壘成的城牆一圈一圈地階梯般圍着的本丸、二之丸以及繁忙着的城下町。

挖開的護城河環繞着城池，只不過中間沒有水，只有代替的一根根倒立着的削尖的木樁錯亂地立在那，在這之後的城牆中一扇巨大的木門上還有斑斑地的殘痕，上面高高地掛滿了紋著黑底五瓣梅的旗幟，那是屬於景川家的象徵。

「那個旗幟的圖案……」結羅低頭看了看自己和服衣袖上的紋案，竟一模一樣，都是一副渦旋狀的五瓣梅花。

「沒錯，那就是景川家的旗幟，黑五瓣梅旗……」引過韁繩，馬匹的耳朵動了動，邁開蹄踱步著。

「景川？誒！跟你的名字一樣誒！」結羅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突然驚奇道。

「景川只是我的姓，我的全名叫景川義興，雖然確實也是這座陵川城景川家的一員。」景川眼神里倒印着那黑漆漆的山城，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誒，這麼說來，你以前生活在這，那你不是人類中的貴族嗎？」結羅扒著景川的肩膀驚訝道。

「準確地說，是武士家族，再準確地說，我曾經是。」景川說着轉頭看向結羅，「別忘了，我已經死了，和你一樣已身為人類口中妖怪的一員。」

「但，某些東西，死了也無法拜託。」景川自顧自地搖了搖頭，重新看向那陵川城，「走吧，結羅，讓我們去結束著一切。」

夕陽下，顯得模糊而昏暗的陵川城像是陰影中的巨獸一般對着景川二人張開了血盆大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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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製城門上城樓中的一名足輕昏昏欲睡地靠在木柱上，眼睛一閉一閉地打着盹兒，只聽耳邊傳來隱約的跺地聲，而且一聲一聲地逐漸逼近著。

儘管聲音還很小，但這卻一下驚醒了足輕，眼睛猛地睜開，這分明是戰馬的聲音，匆忙扶正陣笠連忙朝城外看去，「那是……」看清來人後足輕瞳孔不斷放大。

「我乃景川義興，景川家的次子，城上的人速速開門，城上的人速速開門……」

足輕轉頭和自己的同僚對視，都可以清晰地看到對方睜大的眼睛中的驚訝。

「次郎大人回來了！！！」

「次郎大人回來了！！！」

背後的旗幟瘋狂舞動，盔甲嘩啦嘩啦作響，幾名傳令兵瘋狂地在人群中穿梭，一邊還扯開嗓子聲嘶力竭地喊著。

「次郎大人？」褐藍衣服的武士聽到着腳步停頓下來。

「你不知道嗎？好像是城主大人的次子吧，以前好像聽說他出逃了，那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等等，城主的次子，你再說一遍！」誰知那青年武士頓時面色一慌，抓着自己同行的夥伴急切地問道。

「你幹什麼？我也是以前聽到的傳聞，說城主大人以前的次子想謀害城主奪取家督之位，不過戰敗后出逃了，不知道他現在回來幹什麼？喂，你幹嘛去！」

青年武士聽完話后拋下同伴就神色慌張地往回跑去。

「那個次子現在回來的話，對盛朝大人就不利了！」

武士的眼中滿是急迫。

…………

…………

…………

「次郎大人，就是這裏。」

「辛苦你了！」

「你太客氣了，次郎大人，但要記得，大內殿的病情還沒有好轉，請一定不要讓她情緒激動。」

「什麼？母親病了！」

跟在侍女身後的景川停下了腳步，走廊里，瞪大的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侍女。

「是的，這是兩個月前的事了，自從大內殿病了之後一直念叨著次郎大人，我們沒辦法，只好不斷派人出去找大人您，幸好的是大人您回來了，這樣的話大內殿的病情應該也會有所好轉吧……」

「嗯，母親大人麻煩你們了！」

「母親！」

推開木門，景川頓了一下，有些遲疑地邁了進去。

視線進入屋內便是一暗，景川晃了晃頭，緩了一會兒才恢復視野。

「這個聲音，是我的次郎嗎？」

景川這才看到躺在榻榻米上渾身素白的大內殿，黯淡的屋內，母親的床前點着發出昏黃光芒的蠟燭，聽聞景川的聲音大內殿掀開被子就想起身，一旁侍奉的侍女見此連忙扶起她那瘦如枯乾的手。

「母親，是我，是次郎！」

景川沒想到十幾年後的重逢會以這樣一種場景出現，頓時鼻間就是一酸，連忙上前幾步跪倒在母親面前。

母親映像中從未這樣虛弱過，整個人縮成一團，面色蠟黃，溝壑般的皺紋像一道道刀疤一樣割裂著那熟悉的面容，一頭灰暗的頭髮如同枯枝殘葉一樣錯雜地披着。

「母親……」

景川喑啞著一開口，眼淚便隨之流出，泛起的眼淚打濕了視野，氣息一滯，景川差點直接哭出聲來。

「沒錯，沒錯，是我的次郎！」

枯乾般瘦小的手摸著景川稜角分明的面龐，床上的大內殿激動出聲，灰白獃滯的眼眸也彷彿泛起了一絲神采，「我就說你還活着，他們都不信我，都以為我神智糊塗了，但我知道我的次郎一定還活着，因為我能感覺得到……」

「……我就知道我的次郎還活着！」

如同入春的枯枝一般，大內殿睜著黯淡無光的眼睛卻滿臉的激動，顫抖著的雙手緊緊地握著景川遞過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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