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殘忍與慈悲
「到底是發生了什麼？」尹將離看著滾落在一邊的光骨頭，問。
小寒先是瘋狂的冷笑了幾聲，笑聲戛然而止，用哭笑不得的語氣道：「說實話，以前你去叔叔家捉鬼的時候我還在心裏面腹誹過你。我認為你跟其他那些在大街上招搖撞騙的道士一樣。我根本就不相信鬼神之說，所以才會做了那些東西去嚇奶奶。
可是現在......你知道嗎？我好心撿回家去養的那隻狗崽子，他居然成精了！不僅如此，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們整個鎮子的人都來到了這個鬼地方。那隻狗崽子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傻大個，而貞子上那些人以及我的父母親人們卻徒有人形，在這裡做著牲口才做的事情。
好像唯一正常的就我一個，可這狗崽子日日扔兩根光骨頭給我，讓我啃骨頭，我感覺自己也快瘋了。」
臨楓和尹將離都驚訝得微微張嘴，覺得她說的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也是用了很長時間才接受了這個現實。」小寒的臉又恢復了原來那清淡如水的模樣，「你們昨天也有看到霧氣了吧？我調查過這裡的東西，沒有什麼異常，只有那股突然出現，又突然散去的霧氣，很是奇怪！我懷疑那霧氣裡面有讓人致幻的東西，所以昨天才會把你敲暈的。」
臨楓問：「照你這麼說，鎮子裡面的人都在這裡。他們都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可是為什麼你一點事情都沒有？」
「我有這個！」小寒說著伸手從領子裡面拿出一個白色的小墜子。
小墜子尖尖的，像是一顆動物的牙齒。
「這是大笨給我的！」小寒見尹將離和臨楓神色微有疑惑，又解釋道：「大笨就是我撿回來那隻狗崽子，也就是剛剛那個傻大個，他自封的哮天大王！」
「等等，你是說你撿回來的狗崽子，它成精了，而且還把你們整個鎮子的人帶到這個鬼地方，他自封為王，讓鎮子上的居民做他的奴隸？」臨楓問。
小寒點點頭，「你別覺得不可思議，待會兒你們自己出去走走就知道了。」
尹將離和臨楓對視一眼，臉上都寫著「這人精神有問題」。
尹將離和臨楓直接就抬腿往外走，想去證實小寒所說的。
小寒的聲音往後面傳來，「記住，看到起霧了就趕緊回來，要不然你們也會變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兩人應下了，繼續往外走。
才剛剛走出大門，就看到迎面走來兩個人，就是剛剛哮天大王身邊站著的那一白一黑兩個。
「姑娘，大王有請。」白的說。
尹將離皺了皺眉，想問有什麼事情，頓了頓，還是沒有說出來，抬腳就跟了上去。
臨楓也要跟去，黑得那個道：「大王只請了姑娘，沒請你。」
臨楓撇撇嘴，看著遠去的三人，「小爺還懶得去那狗窩呢！」
說完，自顧自的往前走。
房子很大，院子接院子，連廊街連廊，他沒有什麼目的地，於是就亂繞一通。
尹將離跟著一黑一白來到了一間大屋子裡，高坐上坐著一個人，確切的來說應該是蹲著。
那人蹲在寬大的椅子上，姿勢像極了一條蹲在地上的狗狗，正是哮天大王。
「坐吧！」大王指指一旁的凳子，道。
一黑一白退出了屋子，關上了門。
尹將離並沒有急著說話，只看著面前的哮天大王，只見他低垂著頭，黑鼻尖上有幾滴露水一樣的東西，表情是嚴肅的，是落寞的。
不知為何，尹將離覺得，這傻大個看100遍都覺得很滑稽。
「我知道你是法師......」
尹將離心想，知道你還作怪？
哮天大王下一句是，「但你奈何不了我，你管不了這裡的事！」
尹將離沒想到他居然這麼直接被噎得說不知道該怎麼接下一句。
正當她想著自己該怎麼做的時候，哮天大王突然話鋒一轉，問：「你覺得我對小寒怎麼樣？」
尹將離嘴角抽了抽，心道：這難道是一隻狗崽子逆襲愛上人的悲傷愛情故事？
「我覺得我對她很好。有骨頭，我都給她吃，她什麼時候想吃骨頭，我什麼時候給她」
尹將離繼續沉默。
「我知道你們都把我當成一條狗。我無可辯駁這是一個事實，我確實就是一條狗，但是，你可能不相信，打從我出生的那天我就有記憶！很多次我都懷疑我是一隻投錯了狗胎的人。因為我被丟棄的時候會傷心，被同伴欺負的時候會難過，有人施捨給東西吃的時候會很開心，我搖著尾巴說謝謝，但是聽在人的耳朵里卻只是汪汪聲。我聽得懂周圍人說的每一句話，我懂的人的喜怒哀樂，可我偏偏就是沒有一個人的樣子。有時候看著同伴們沒心沒肺沒意識的樣子，我很是羨慕。我想，假如我沒有這些感受，或許我也跟他們一樣，只需要每天搖著尾巴逗主人開心就可以了！」
哮天大王越說越悲傷，尹將離聽的都有些動容了，不禁真心實意的勸說道：「其實，好還是不好，我說了不算。你得看當事人心裏面怎麼想！」
哮天大王突然用亮晶晶的眼睛看著她，須臾眼神漸漸變得迷茫，後來他開始講述自己的事情。
他出生的時候因為身體特別羸弱，出生一個月了還是皺巴巴的樣子，小主人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現他黑的連眼睛都看不出來，於是直接把他扔了出去。
那時候大街上的狗真是多呀，看他又瘦又小，所以很多狗都來欺負他，他常常被咬的遍體鱗傷，但所幸還是活了下來。
後來小寒把它撿了回來，他因為常年沒吃過飽飯，所以來到新家的時候，主人家給他再多的東西他都能吃完。
主人家說他是只老土狗，給他再多他也吃不飽。
因為他是一隻能聽得懂人說話的狗，所以聽了主人家說的話，他刻意讓自己吃的少。但沒辦法，童年的時候餓慘了，看見食物就不由自主了。
後來家裡面又來了一隻小白狗，雪白雪白的，特別好看。
主人家也不是很富裕。只偶爾會買一些肉來吃，啃剩下的骨頭會全都給小白狗吃。
小白狗吃的是白米飯，而他吃的是一些菜湯泡豬食。
而且小白狗還可以進屋子裡面，他有一次試探著想進去，結果被一腳就給踢了出來。
那次他的肋骨被踢斷了，過了很久才恢復，從那以後，他再也不敢試探著進屋了。
他總是有什麼吃什麼，來者不拒，漸漸地也長胖了，長壯了。
來主人家串門的鄰居總會和主人家討論他這條狗怎麼會如此的胖，如果拿去殺了能夠供多少人吃？如果把他賣給買狗的人能賣多少錢？
這個鎮子上的人是出了名的能吃，會吃，又會玩。
她聽別人說，他們會在還活著的驢屁股上面割肉，一直割到驢子疼痛至死，說這樣吃著很新鮮。他們會把雞鴨吊起來，用刀子在他們的身上放血，直到他們無力掙扎，精疲力盡而死，說這樣肉質才能保持鮮美。
每次他睡在門前聽著別人討論著怎麼吃它的時候都忍不住渾身發抖。
索性他們討論歸討論，主人家沒有真的殺了他來吃。
因為後來鎮子漸漸變得富庶起來，許多人家一年要殺幾頭牛，幾頭豬，根本也不缺肉吃。
鎮子上的人一開始是為了吃，後來是為了面子，再後來完全是為了娛樂，為了滿足他們歹毒的惡趣味。
由此，許多花式的屠殺方式孕育而生，他們大到耄耋老者，小到三歲孩提都是虐殺高手。
將自家養的倉鼠生生弔死，或者是扔在水裡讓它們精疲力竭最後淹死。
用針筒往雞的身上注水，讓它們膨脹成一個皮球，然後在割破皮膚讓水流出來。
綁住狗的四肢，往皮毛上倒酒精，然後點燃，觀察它們痛苦哀鳴的模樣。
......
許多人還全程錄視頻上傳各種社交工具嘩眾取寵。
他們至少有一百種虐殺的方法，整個鎮子成了動物們的煉獄。
有時候他常常想，為什麼同樣是地球上的生靈，動物如此，人卻高高在上。
就算每個生靈生來就有命，可人類在殺戮時能否稍微有一點點慈悲，不求能免去一死，但求殺的時候能夠稍微痛快一點。
無能為力的事情由不得他。他也常常慶幸，他作為小寒家的老土狗，沒有被虐待而死。
可正當他以為自己能夠幸免於難時，災禍降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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