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回家
顧婉清食了午飯便往顧家小院去。雙兒顧念著顧婉清年紀小，便硬是要跟著前去，怕兩人提不了些東西，便又請了兩個小廝一同前往。
那雙兒似乎在丫鬟小廝里地位頗高，那兩個小廝一聽便忙笑著應了。
顧婉清本想婉拒了這片好意，可又想了想，終是應了下來，而後朝幾人溫和的笑了笑。
雙兒是女子倒也沒什麼太多感覺，可那兩個年輕的小廝見了這笑，紛紛臉紅了不止。顧婉清倒是沒注意，只是心裡盤算著待會兒要取的東西。
說起來，她並沒有多少需要拿的東西。
當年那幾人棄了她遠去，顧家老太爺拉扯著她長大，她自小便也不願要了什麼東西，去讓這個世上最疼愛她的老人家費了心神。
然而到了後面，老人家終是老了，饒是她費勁力氣去買了金貴的藥材為他續著，也終究還是逝去……
顧婉清眼眸黯了黯，心情也漸漸沉重了起來。
世子爺現如今是住在杭州知府里，而那處離顧家小院也有段距離。故雙兒便找了一輛馬車，那兩小廝在外趕著車，她們二人便坐在裡頭。
將將行至小院外，便有女人尖細刻薄的聲音傳了來。
「清兒也是個命不好的，不過她嬸嬸我顧念著她年紀小，便好心給她找了門親事，誰知，她還不願意了起來……」
顧婉清垂著眸，心裡卻不由冷笑。
她倒也知曉她還年紀小，還未及笄，卻是存了個讓她給那可以做她爺爺的人做妾的想法……
當真是「一片好心」。
那外面的聲音又傳了來。
「女孩子家家的，每日都不在家，要我說，那陳家老爺肯收了這丫頭才是心善了，過會兒子我自當把這丫頭壓了過去，待完事後陳家太爺定會給了大家紅封……」
原是打著這麼個主意來了。
顧婉清倒是並不畏懼，可身旁的雙兒卻是一臉憤懣了。
雙兒自小便在世子爺身邊做事，也看過各種陰臟事兒，如今聽了這話還有什麼不明了的？且那陳家老爺她也聽過，聽說那是個喜好幼女的老色鬼，仗著自家家底豐厚，便時常去搜颳了長的好看的小姑娘回去……
若說之前遇見這種事情她聽過罵上兩句便也罷了，可如今那婦人口中要算計的，是她主子看重的，現如今她伺候的小大夫！
雙兒回頭瞧了眼顧婉清，見小姑娘垂眸抿唇一言不發，只當以為她年紀小受了委屈不知如何處理，便不由心生了憐惜，對外頭說話的那婦人更加仇視了起來。
馬車此時也在小院門口停了下來，雙兒想了想，便對顧婉清說道，
「小大夫，待會兒奴婢請您時您再出去便是。」
雙兒說著看顧婉清乖巧著點了頭，一雙琉璃般清澈的眼裡滿滿是她的身影，便不由心中豪氣起來，而後便掀起帘子就下了馬車去。
馬車外，正等著顧婉清回來的顧馬氏看著一輛馬車停在了院子門口，而後從裡面走出了個穿著精細的姑娘。
那姑娘穿著粉色衣裳，頭上戴著拇指大小的珍珠串兒，十指白皙柔軟，瞧著是極金貴的模樣。
顧馬氏一直是跟著自家丈夫在鄉下住著，待那顧老太爺逝后才求了顧家宗室而分了顧老太爺另外一處破舊的小屋子，從而在城內住了起來。
她也沒見過尊貴的人物，那邊住著的也都是些窮酸破爛的人，現如今瞧見這麼個衣著精細的姑娘，便以為了是哪家的小姐，語氣便不由諂媚了起來。
「這位小姐，您來這兒可是在尋些什麼？這邊我可熟悉了，您要什麼可直接問我。」
顧馬氏說著，黑黝黝的面便不由笑得皺了起來，若是她身後有一條尾巴，怕是還會一搖一擺的跟著晃動。
雙兒皺了眉頭，轉了視線去瞧那小院的門，語氣隨意道，「此處可是顧小大夫住的院子？」
那顧馬氏皺了眉，也沒聽見人以「小大夫」稱了顧婉清，只以為是因為顧婉清在外招惹了什麼事兒，從而引得人親自過來。於是，她便吊了眼就罵道，「這丫頭可是給小姐您惹了麻煩？您跟我說便是，看我不好好教訓她一頓。」
她瞧這丫頭已經不順眼很久了。明明只是個丫頭，卻被顧家傳承人顧老太爺偏愛，連死了都給她留了這麼個大宅子……想著，顧馬氏不由翻了個白眼，那老爺子是顧家傳承人又如何？唯一的兒子帶著媳婦兒孫子跑了，只留下這麼個沒用的丫頭。所以啊，連他人沒了都得被人詬病，顧家醫術傳承在他手上斷了去，牌位連顧家祠堂都進不去……
至於那丫頭，顧馬氏眼一弔，又是要開罵的姿態，眼角卻瞧到那馬車帘子被人掀開，一隻白皙的素手露了出來。
顧馬氏墊著腳尖往那看，不期然卻是撞上了一雙冷冷清清的琉璃眼眸。
「我不曾記得，有您這麼個親戚。」
輕輕柔柔的聲音響起，雙兒忙恭敬著把人給扶了下來。
「我爺爺靈牌尚且還未歸顧氏祠堂，那自然也沒有我這等小輩與您沾親帶故的道理。」
雙兒頗有些驚訝的去瞧身邊的顧婉清。
小姑娘小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聲音也清軟柔和的很，見了她望過來的目光，還朝她俏皮的笑了笑。
「多謝姐姐了，餘下的我來便好。」
總之她這兩年也是習慣了的。
極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對上那雙格外純粹的眼眸，雙兒心裡不由軟了一軟。
「顧婉清，你，你就是這樣跟長輩說話的？」
饒是顧馬氏見識淺薄，此刻卻也是瞧出方才她討好著對待的姑娘只是個丫鬟，而且，還是她方才在嘴裡罵著的侄女兒的丫鬟！
顧馬氏黑黑臉不禁又紅了幾許，她咬了牙不管不顧上前了幾步便朝顧婉清揚了手掌……
那兩小廝離得遠，而雙兒又沒反應過來，故幾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手離那白皙的小臉越來越近……
顧婉清似乎也有點害怕的抬了手……
而後，在雙兒忍不住快閉了眼時，那手停在了半空中，像是被什麼東西鎮住，而後只能無力的垂落。
顧婉清往後退了一步，避開那垂落的手，而後看也不看一臉驚恐的顧馬氏，直接拉了怔住的雙兒，掏了鑰匙便進了小院。
說起來，她今早時才出了這個住了許久的院子。這個小院雖說略顯簡陋，四處也有破損的地方，但，這是她的家，以往她最覺安心的地方……
垂了眸蓋住萬般思緒，顧婉清帶著幾人走進了左邊一間偏房。
「煩請兩位小哥取了那些書。」
白皙的手指指了那角落的一摞書卷。兩個小廝紅著臉應了，便搬了書去。
而後，顧婉清便偏頭看向了雙兒，輕柔笑道，「那雙兒姐姐便陪我去收拾了那些衣服吧。」
雙兒應了聲，而後終究還是忍不住，便斟酌著語氣問道，
「小大夫可知方才是怎麼了？」
那婦人一臉驚恐的表情她是瞧著了的，現如今也不見她來鬧事……
顧婉清勾了唇，琉璃眼眸裡帶了些許狡黠，
「我刺了她的麻穴。」
她自以為是給她弄了什麼害人的事兒，定是急著忙慌的去尋了大夫，哪兒有精力來煩她？
雙兒想了想便也明白過來，不由也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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