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套路

不一會門鈴聲響起，吳染開門，只見方晴背着和他同款的背包，一手拖着箱子，一手端著餐盤，上面有一杯牛奶，兩片麵包，一盤咖喱雞蓋澆飯。

她的額頭上都是汗水，風塵僕僕的樣子叫他有些心疼。

他愣住，然後立即接下餐盤放在桌上，習慣性地幫她卸下背包，把箱子拖進屋。

方晴進屋聞到濃重的酒氣，看到他憔悴的樣子，忍不住掉了眼淚，委屈地說：「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先坐到床上去。」

「你怎麼哭了！」

「坐到床上去。」她抹着眼淚，推着他坐上床，幫他把靠枕放在他的腰后，拉起被子蓋住他。

她把餐盤端到他的床頭柜上，坐在他腿邊，先端起牛奶遞到他嘴邊：「先喝一點。」

吳染還沒有反應過來，機械地喝了一口。

她又端起咖喱雞飯，用勺子拌一拌。

他握住她的胳膊，凝視着她：「我自己來。」

這時，他的手機響起，方晴看到他鎖屏的照片是當時在郵輪上他和小安一起看日出被攝影工作室的人當成model拍出來的合影。

雖然塵小姐已經把吳染的新戀情透露給她了，但是看到這樣的照片出現在他的鎖屏上還是叫她的心彷彿被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吳染望着方晴，緩緩接起手機。

電話那頭小安俏皮地問：「吃過飯怎麼不跟我彙報呀？哼！害我左等右等都沒有你的消息。」

「啊，我剛剛又睡了過去。現在正在吃飯。」

「現在好些了嗎？吃的什麼？那邊的菜吃的習慣嗎？」

「嗯，習慣。」

「你……旁邊有人？」

戀愛中的女生果真是敏感得要命，對方語氣稍微僵硬一點都聽得出來。

「沒有，只是我還有點頭疼。我吃完再跟你說好嗎？」

「那好吧，我等著哦，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講哎！」

方晴拿出那張MasterCard開門見山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以為這個小女孩在他心中的位置不可能超過她，吳染只不過在寂寞的時候被是她乘虛而入罷了。

吳染的腦海里閃過短暫的憧憬，不得不承認，無論是遠在天邊英國頂尖的學校，還是近在眼前楚楚可憐的方晴都對他還有一定引力，他僵硬地握著MasterCard，忽然想到小安爛漫的笑容，他不禁責怪自己的猶豫，立即把卡交還給方晴，紅着眼眶說：「我不知道怎麼樣表達我現在的感受，我不值得你為我做那麼多，今天你一個人從北京到這裏找我實在是叫我感動。但是，我有放不下的人，沒辦法跟你一起去英國。」

「放不下的人？是姐姐，還是，她？」

他遲疑了一下說：「我……很抱歉。」

她緩緩點頭，瞪着他：「你放不下這個，放不下那個，唯獨可以放得下我，憑什麼？憑什麼我們之間這些年的感情你說放下就可以放下，新戀情說開始就可以開始，而我，為了你生病、掛水、吃藥、存錢、從中國飛到泰國……」

她起身背上背包，拖着箱子就往外走。

他下床拉住她：「你去哪裏？」

「就當我是一個人來這裏度假，就當我沒有找過你。我現在要去住酒店、吃大餐，然後做一個SPA，再美美地睡一覺。」

「這裏很亂，不要一個人，我陪你！」

「呵呵，你放不下的人在等着你的電話，你確定今晚要陪我嗎？那麼，你可以坦白告訴她，晚上和我在一起嗎？不然就不要做這種三心二意的事情，這不是我認識的吳染！」

門鈴又響了起來，方晴站在門口隨手開門，塵小姐進屋看二人臉色就知道談的並不愉快。

她拉着方晴說：「怎麼哭啦？走，姐姐帶你去吃飯，不要理他。」

路上方晴把自己的委屈都說給塵小姐聽，委屈地哭了一路。

塵小姐說：「如果你真的還愛他，想和他複合，就要用套路，因為現在你的處境很尷尬，像你那麼聰明的女孩子應該懂得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

「是啊，姐姐之所以叫你來找他，就是因為和你有一個共同的願望，希望他去英國留學，他去了英國之後就和你形影不離了，舊情復燃是遲早的事情啊。」

聰明的方晴一下子領悟，喃喃自語道：「所以，當下的重點不是讓他重新和我在一起，而是勸他去英國。」

方晴瞬間想明白，自己已經失去了女朋友的位置，沒有資格和立場去要求吳染對她怎麼樣，現在不是別人在跟她搶男朋友，而是她需要從別人手裏搶男朋友。她權衡了一下，這場戰爭，她有父母的經濟支持，有跟她擁有共同願望的塵小姐的指點，還有自己對吳染的了解和舊情，把他從那個小丫頭手裏奪回來是大勢所趨，她不能就這樣認輸。

正當她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時候，她又暗自苦笑一下，從沒想過自己會和他走到這一步，不能以女朋友的姿態傲嬌地等着他來哄自己，還得用各種套路留住他。緊接着，一團憤怒之火在體內熊熊燃燒起來，她今天嘗到的苦澀滋味日後要加倍奉還給那個趁虛而入的女孩。

再次面對吳染的時候，方晴按照塵小姐的指點，戴上了面具，她一瘸一拐地走進他的房間拖着箱子往外走。

「你的腳怎麼了？」吳染上去扶著。

「這裏的機車好多啊，車速又快，剛才有一輛從我旁邊擦肩而過，我慌張讓路結果把腳扭了，你知道這附近哪有藥店嗎？我想去買一個膏藥。一會我就不來打擾你了，我到附近酒店開一間房，明天就回北京了。」

「別走了，住下來吧！」

「什麼？」

「住我這裏，我去給你買膏藥。」

吳染往外走又補充一句：「等我回來再洗澡，你一個人別再摔了。」

方晴猜到了這個晚上故事的開頭卻沒有猜到結局——吳染將剛洗完澡、腿腳不方便的她抱上床，為她貼了膏藥，關燈后，他只是躺在她身邊背對着她玩起了手機，眼前手機的亮光不會刺痛她的眼睛，卻可以刺痛她的心，她可以看到聊天頁面。

他，大概在和那個「放不下的人」聊天吧。

這是方晴第N次憤怒得想要起身離開這個房間，但是，她不甘心，她想到吳染的手機里曾經錄過她的指紋，她在等待吳染結束夜聊放下手機。憑她對他的了解，他十二點前就會說晚安，但是她卻等到了深夜兩點，憤怒的情緒讓她一刻也合不上眼，只是在他身後一動不動地裝睡。

當她確定吳染睡沉了以後，她伸手把他的手機摸了過來。還好，他沒有把她的指紋識別刪掉，她翻起了他們很多天以來的聊天記錄，看得越發鬱悶。

這些甜言蜜語激起了她無窮的鬥志。方晴得知，下周五在小安學校小劇院有一場鋼琴課的結課表演，小安在聊天記錄里反覆表達，期待吳染到場送鮮花，小安越是期待什麼，方晴就越要毀滅什麼！

……

次日，馮盛的餐廳里，塵小姐驚訝道：「什麼？！你們什麼都沒有做？」

她以為只要吳染留方晴過夜，一切都會按照她所想的那樣，順理成章地發展下去，做着情侶都會做的事情然後如膠似漆無法分開。

方晴點點頭：「我想，我沒辦法讓他去英國了。但是，我是真的不甘心，我不懂，為什麼他們之間的感情會發展得這樣迅速。該不會跟我分手之前他們就開始了吧？」

「別亂想，吳染不是那樣的人！你先別着急，我找他談談。」

只有塵小姐知道，小安是陪着吳染長大的小亮球，小安和他之間的默契也許連自己都無法取代，更何況方晴？

……

塵小姐又想出一個計謀。

她把吳染叫到房間。

她不得不撒一個謊：「我昨天找馮盛談了你在這裏的工作內容，我不想讓你喝酒也不想讓你搬東西，但是似乎沒什麼其他的可以給你做的。你看出來了嗎？馮盛對我一直有意思，巴不得我有求於他。」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會為了你，滿足他的一切要求。」

「不可以！」吳染急得一拳打在牆上。

「除非，你離開這裏。只要你在這邊，我就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在這裏吃苦。」

「我離開，誰來照顧你？」

「你在這裏，才是我最大的負擔，你醉酒還得我來照顧。馮盛會看在林大哥面子上給我安排簡單的工作，但是他沒有必要照顧你，如果我不想讓你做這些事情，我必須付出更多的東西來交換。」

「我們回北京……」

塵小姐打斷：「不！我喜歡這種燈紅酒綠的生活，我喜歡這裏，每天管管餐廳的事情很充實，回北京，悶在家裏，我又會胡思亂想。吳染，姐姐希望你回學校讀書，然後跟方晴去留學。」

「我不想花她那麼大一筆錢。」

「你把書讀好，以後遲早會賺到錢的！到時候可以連利息一起還給她，我不知道你在芭提雅過這種生活能學到什麼！以後會變成什麼樣的人！」

吳染依舊搖頭。姐姐一個人在國外帶着孩子，小安在北京時時刻刻盼着他，他怎麼可以跟方晴去英國，花著大筆鈔票讀著昂貴的學校？

塵小姐盯着他，她想清楚的事情永遠是不容置否的。

「沒想到我會培養出你是那麼懦弱的弟弟！連借錢去讀書的魄力都沒有，你不敢去無非是膽小，不敢承受這一大筆錢的壓力，你難道不想當律師了嗎？難道對自己那麼沒有信心嗎？幾十萬人民幣而已，你在害怕自己以後賺不回來？所以你要賴在這裏醉生夢死？」

「不是的！」吳染低吼。

「那你就去啊！還是說，你放不下小安？你這個年齡還把兒女私情看得那麼重嗎？你沒有響噹噹的文憑和真本事怎麼立足社會？怎麼長久地帶給你心愛的女孩子幸福？」

「別說了！讓我考慮一下好嗎？」

或許，姐姐說的沒錯，長遠來看，只有去英國完成自己的夢想，才能在以後真正地頂起一片天，給姐姐和小安幸福。但是，如果他接受了方晴的金錢支持，又怎樣拒絕她的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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