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嫁妝

盈春堂裏頭，大清早便碎了一地的青瓷片。

主子不開心，做奴才的哪有不夾着屁股裝孫子的，頓時整個歸心院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得清楚。

秦姨娘面色慘白有氣無力地靠在床上，身邊坐着一臉焦急，面上滿是淚痕的沈芳華。

下人們早已被喝了出去，大氣也不敢出地守在院子裏。

沈芳華想着方才在憶夢園的遭遇這淚水嘩啦啦地便流了下來，握著秦姨娘的手，哭道：「娘，劉氏和祖母怎能這麼狠心，她們真的再也不會管我們了嗎？那好歹是嫁給皇子，偌大一個侯府就這麼幾台嫁妝不叫人小看了去。」

秦姨娘聞言微微紅腫的眼睛眨動了兩下，心裏亦是疼痛難當。

想到方才在劉氏面前做戲，她都當着老爺的面跪倒在地了，可那劉氏就是咬緊了牙不鬆口，就這麼幾台嫁妝，莫說是嫁給皇子了便是嫁個普通人家都說不過去，越想着秦姨娘就越發覺得胸口處還悶痛悶痛的。

當時沈鎮勤嚇得驚呼一聲撲過來想要扶起秦姨娘，沒想到老太太竟還讓王媽媽拉住沈鎮勤，竟連沈鎮勤的疼惜老太太都是不允了。

當時劉氏是怎麼說的，竟然義正言辭地說道：「原本二姑娘嫁去皇家就是高攀了，該多少禮數便按多少禮數，秦姨娘你這個做娘的若是憐惜二姑娘便自己貼了嫁妝去，八十八抬合了禮數便夠了。其中不枉大家填進去的，一百二十八抬，你是想將侯府搬去陪嫁不成？」

劉氏的話言猶在耳，那麼決絕，秦姨娘跪下來哭求，都無濟於補，都不能阻止老太太令婆子們改聘禮單子的決定。

秦姨娘咬了咬牙，啐了一聲，安撫一旁哭紅了眼的沈芳華道：「再不濟總還有你爹，你爹疼惜你，你討得好，磨着他去你祖母那將那座宅子的地契要了來。」

沈芳華聞言，這才勉強的點了點頭，又想起秦姨娘不是回了秦府照料外祖母么，又起了旁的心思，拿帕子抹了淚問道：「娘，外祖母那頭？」

秦姨娘愣了愣，自懷中取出一疊厚厚的銀票，還有幾張地契道：「你外祖母家小門小戶也比不得大戶人家，倒是你那個舅舅還算有點出息，這是你外祖母給的些銀票日後嫁到了皇家吃穿用度總要被約束著，手頭有些閑錢也好辦事。」

說着又將幾張地契攤開，一一展示給沈芳華看，「瞧，這是你舅舅名下的幾畝田產，還有兩間鋪子，雖地段不好但每年也有個收成。娘回頭再去嫁妝裏頭撿些好的，給你帶了去。」

沈芳華原是欣喜，但聽聞秦姨娘說的那句「地段不好」便沉了臉，礙於接下來的嫁妝還得依靠秦姨娘，又不好扯破臉只得含着笑收下。

外頭又傳來腳步聲，聽着聲音像是端了茶放到了外屋，不一會兒腳步聲又漸遠。

沈芳華這才低頭望向秦姨娘，詢問道：「小姨來做什麼？」

「你小姨是個身子弱的，也沒見過什麼世面，都二十好幾也該不曾婚配，你外祖母央了我帶在身邊做個丫鬟也好見個世面。再者眼下你成親之事又是忙碌，我手裏頭也差點人手，畢竟是你小姨總是向著你，我也放心些。」

說起沈芳華的小姨秦舒兒，秦姨娘面上難掩的複雜。秦舒兒年紀尚小，是家裏頭的老么。十多年前那次，秦姨娘自奔為妾，她的父親是發了狠地要和她斷純關係，竟當着那麼多下人的面擲地有聲地放話，若母親私下見她竟要休妻！

在父親心裏，自然兒子是最重要的，便全身心照顧兒子的仕途，反正剔除她一個，父親膝下也還有一雙兒女，多年來也權當沒她這個女兒。後來老頭子病逝了，秦姨娘便同娘家多走動了。

沒有了父親的依仗，家境一落千丈，全靠秦姨娘私下照拂著。而秦舒兒身子差，又沒了父親，久而久之這婚事便耽擱了。

驀地，只聞院中傳來一陣喧囂，二人忙起身整理了儀容。

「我們小姐聽說秦姨娘回來了，專門派奴婢們前來問候，也不知秦夫人的病好了沒有，我們小姐可一直都惦記着呢。」

秦姨娘一聽外面傳來玲瓏的聲音，登時便知是沈如是派丫頭來看她的笑話。她用帕子使勁抹掉眼淚便咬牙從床上起身，瞪了仍舊在止不住抽泣的沈芳華一眼，丟下一句「莫讓人看了笑話。」便出了房。

秦姨娘出了屋，便瞧見沈如是身邊的幾個大丫頭聚地齊整，正笑着住上房來。

秦姨娘瞧見這一幕，就險些咬碎銀牙。

這些賤蹄子，來的可真是又快又齊，沈如是你夠狠！一聽得憶夢園的消息便緊著上門奚落。

玲瓏一見秦姨娘出來，便笑着福了福身，道：「喲，秦姨娘這麼忙着就回來了啊，不是回秦府侍疾嗎，我們小姐還一直擔心秦夫人想是得了重病，要不怎會接出了閣的姑娘回去侍疾？還好是擔心了一場呢，沒想到秦姨娘這麼快就回來了。想來是秦夫人已經痊癒了吧？嘖嘖，奴婢給秦姨娘道喜了啊，這秦夫人的病還真是來的快去的也快呢，定是上輩子積了德才被菩薩保佑呢。」

這話里話外滿是諷刺的意味，秦姨娘這一回府便呆了有好幾個月，什麼疾病要接一個出了閣的女兒回去呢？緊接着又是鬧了一出沸沸揚揚抓姦的大戲，真叫人摸不著頭腦。

玲瓏見秦姨娘不出聲，忙接着說道：「不知道的還以為的侯府薄待了姨娘，叫的姨娘回去哭訴，回去享了清福便不願意回來了呢。」

玲瓏幾個才可是爭搶了半天，最後誰也不願妥協，這才幾個人相攜著浩浩蕩蕩地奔來了盈春堂，都憋著一口氣想要給小姐出了那日被害的氣呢。

如今有了玲瓏打頭陣，開了火，琉璃幾個哪有不添上一把柴的道理？

琉璃見秦姨娘被玲瓏一句話說的色變，便也一臉關切地上前，道：「呀，奴婢眼瞅著姨娘這面色不太好啊，別不是被過了病氣兒吧？咱們這府上可不比外頭，上有老夫人，下有大著肚子的大夫人，還有馬上要嫁人的二小姐。莫過了病氣兒才是，要不姨娘再回娘家養上幾日？」

秦姨娘聞言，雙手緊握，半晌才緩過一口氣。

琉璃幾個此刻也顧不得旁的，心裏頭那口惡氣不出便覺得渾身不暢快。之前害的小姐那般慘，知晴那麼容易落網想必和這個惡毒的姨娘拖不得干係，幾人早就想找著算賬，結果竟是回娘家躲了好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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