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我來保護你

病床上，蘇半夏緊緊閉着眼睛，眉毛緊皺，嘴巴里念念有詞，彷彿是夢囈，好像在做一個冗長而又恐怖的噩夢，怎麼叫都醒不過來。

洛卡卡擔心地看着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的人，轉頭問醫生：「她什麼時候能夠醒？」

醫生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語氣不急不慢：「只是被海水嗆到，沒有什麼大問題，應該馬上就會醒了。」

洛卡卡一聽醫生的語氣，火氣立刻就上來了：「什麼叫做沒有什麼大問題！她現在都變成這樣了，你這個醫生怎麼當的！」

醫生的臉色絲毫沒有變，還是那樣的語氣：「小姐，醫生不是神，有時候病人的意志是主宰病情的主要因素。我們也無能為力。」

「你！」洛卡卡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僵持之際，紀初浩推門進來，見卡卡一臉怒氣，於是對醫生說道：「行了，沒事了，你先出去吧。」

紀初浩的臉色疲憊不堪，黑眼圈異常嚴重，整個人像是虛脫了一般，看上去沒有絲毫的力氣，他的聲音嘶啞，聽得洛卡卡一陣心疼。

「卡卡，你心急也沒用，半夏那麼堅強，她會醒過來的。」

洛卡卡的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她掩面痛泣：「她怎麼堅強？親眼看着單郁助在她面前消失，你讓她怎麼堅強？」

「郁助的事我會處理的，你只要好好守着半夏就好，」紀初浩輕輕將洛卡卡擁入懷中，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答應我，卡卡，無論如何，都不要再離開了。」

回答紀初浩只有洛卡卡的哭泣聲，她沒有辦法給承諾，因為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

半夏昏迷了幾天之後，終於蘇醒過來。她的身體狀況都很正常，但是咖啡色的眼眸里卻只剩下防備。她瑟縮在角落裏，雙手抱住膝蓋，以一種防備的姿態來面對進來的所有人。

紀初浩趕到的時候，蘇半夏正推著洛卡卡往外走，叫道：「你們是誰！幹嘛圍着我！出去，都出去！」

洛卡卡不敢反抗她，怕弄傷她，只能半推半就，蘇半夏下手卻沒個輕重，一下子就把洛卡卡推得很遠，紀初浩扶住踉蹌的洛卡卡，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沒等洛卡卡回答，蘇半夏忽然就愣住了，原本很吵鬧的人變得安靜下來，她走到紀初浩的面前，眼睛裏的防備像是消失了一般，這個人，她很熟悉……她叫道：「初……浩。」

這一聲，所有人都愣住了。洛卡卡愣住了，紀初浩也愣住了。半夏她不記得所有的人，但是卻只記得紀初浩。

蘇半夏見紀初浩沒有反應，試着去拉他的手，又叫了一聲：「初浩？」

紀初浩像觸電一樣地甩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洛卡卡。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蘇半夏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蘇半夏被紀初浩的動作驚了一下，立刻像是受傷的小兔子，逃回了房間，維持着剛才的狀態。

「醫生，她到底是怎麼了？」紀初浩壓住內心的不安，問身旁的人。

醫生看了蘇半夏一眼，嘆了口氣，道：「應該是在昏迷前受到了巨大的打擊，所以潛意識裏，把所有能夠傷害她的事都選擇了忘記。這是人的大腦自我保護的一種行為，而紀先生你，有可能是她最後一眼看見的人，所以她對你有種莫名的信任感。」

洛卡卡看向房間里瑟縮著的蘇半夏。受了打擊么……因為看見單郁助在你面前遭遇不幸，所以潛意識裏不想記得這件事是么……這樣的經歷，洛卡卡曾經親身經歷過。她知道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就是因為痛到不能觸碰第二次，所以選擇了逃避。

「還有，」醫生還是習慣地推了推了鼻樑上的眼鏡，語氣有些沉重，「病人已經有了一個月的身孕，但是貌似胎兒很不穩定，如果照這樣下去，流產是毫無疑問的事。」

「你是說她懷了孩子？」洛卡卡驚道，「可是她都沒有結婚！哪來的孩子？」

「蘇半夏沒有結婚？這是怎麼回事？」紀初浩聽見洛卡卡的話，當場就變了臉色，他突然發現有些事的發展不受他的控制了。

洛卡卡把事情經過解釋了一遍，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紀初浩一眼，問：「你能告訴我，半夏的孩子是怎麼一回事么？一個月之前，應該是你們在那裏吧。」

紀初浩沉默半晌，道：「孩子是郁助的，在一天早晨，我看見半夏從郁助的房間里走出來。那天，郁助都喝醉了，所以有可能……」是的，如果按時間推算，應該是郁助的。而且，依半夏的性格，她絕對不可能跟單郁助以外的男人發生關係。

洛卡卡一下子沉默了。她的安靜讓紀初浩感到不安，那雙烏黑的眼睛始終都停留在蘇半夏的身上，那樣的蘇半夏是他們都沒有看見過的。膽小軟弱，讓人充滿了保護欲。那個好像是另外一個蘇半夏，被深深埋藏在身體深處的另外一個人。

蘇半夏察覺到紀初浩正在看她，她狐疑地偷偷掃了他們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走出來，躲到紀初浩的身後，有些警惕地看着洛卡卡，然後仰起頭，輕聲問道：「初浩，你不要我了么？」

紀初浩頓覺天旋地轉，面對蘇半夏期許的眼神，他說不出話來。而洛卡卡更是悲傷地看着蘇半夏，在她的眼睛裏，有一種東西正在變化。

在蘇半夏的記憶力，只剩下紀初浩一個人。這樣的轉變讓洛卡卡和紀初浩都難以接受。此後的幾天，只有紀初浩才能讓蘇半夏安靜下來，也只有他來了她才乖乖地吃飯。蘇半夏就像個沒有安全感的小孩子，只認得紀初浩，就連洛卡卡她都不搭理。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個月，蘇半夏害喜的情況越來越明顯，但是記憶卻沒有絲毫的進展。洛卡卡和紀初浩不停地詢問醫生，半夏什麼時候能夠好，但是醫生卻始終給不了答覆，只是說要視乎病人的情況而定。

洛卡卡站立在病房外面，看着裏面熟睡的蘇半夏，心中的悲哀無限地放大。也許，這樣的蘇半夏才是最開心的，不記得所有傷心的事，活得無憂無慮，那麼她有為什麼要讓她想起痛苦不堪的過去呢？這樣生活下去不是更好么？就像當初失去記憶的她一樣，雖然只有小孩的智商，卻沒有煩惱。

半夏，你保護了我那麼多，這一次，就讓我來守護你吧。

紀初浩的辦公室內，洛卡卡坐在紀初浩的對面，神情嚴肅，但是仔細看，卻還有一絲哀傷。

葉子敲門進來送水，感覺到了裏面的低氣壓，於是很識相地退了出去。單郁助出事之後，紀初浩便把她帶在了自己的身邊。葉子對於紀初浩也是感激不已的。

紀初浩奇怪地看着一臉嚴肅的洛卡卡，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卡卡，你怎麼了？是不是半夏出什麼事了？」

洛卡卡搖搖頭，回答：「沒事，她很好。今天我來只是想求你一件事。」

「求我？」紀初浩一驚，那份不安逐漸擴大，「怎麼說的那麼嚴重。有什麼事你和我說就好了。」

洛卡卡忽地仰起頭，直直地盯着紀初浩，聲音有點疲憊：「紀初浩，記得我在自殺那一天你答應我的事么？」

紀初浩一愣，回想起那天混亂的場景，洛卡卡在他懷裏自殺，他悲痛欲絕，所以在那個時候她說的所有話，他都答應下來了，包括讓他照顧蘇半夏。「你是說讓我照顧半夏這件事么？」

「是，沒錯。」

紀初浩奇怪地說道：「我一直都在照顧啊，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洛卡卡烏黑的眼眸緊緊地看着他，在那雙黑亮猶如珍珠的眼睛裏，紀初浩看見了和平常不一樣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他形容不上來，只是覺得讓他很不舒服。

洛卡卡緩緩地站起身，走到邊上，朝着紀初浩的房間慢慢地跪了下來，她把頭低下，以一種卑微的姿態向紀初浩下跪，道：「紀初浩，我求你，和半夏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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