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心難自縊

第42章 心難自縊

日子在眼前流去,顧慈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帳篷,每天都以葯為食。而日子似乎在她心裏倒退,她的傷慢慢的好轉,可關於和診殤的記憶卻越來越模糊。

顧慈開始害怕起來,會不會在自己的傷口痊癒之後,那個人也就會永遠的被自己遺忘呢?

放下手裏的葯,顧慈閉上眼睛,在心裏努力回憶著關於他的故事,可無論怎麼想,那段記憶都是模糊的。

葯被她丟在地上,顧慈決定留住那個人,在自己的記憶里。為此寧願讓自己的傷痕也永遠的保留下來,讓她刻骨銘心的記得?

事後,她知道,那些天送來的葯里,父親吩咐軍醫放了一些可以讓她失去痛苦記憶的墨蓮。

有一天,她終於可以離開自己的帳篷,可他們已經回到了雪國,回到了這個牢籠。

關於那個人的信息,顧慈越來越模糊,她只知道這個人對她很重要,自己一定要找到他,讓他告訴自己所有關於他們的事情,還有他離開的原因。

回到雪國的第一天,診殤見到了岳王妃,那時候她帶着一塊白色的面紗,診殤只看到了她的眼睛。

黑色的瞳孔中放射出凌厲的目光,在她的視線下,沒有什麼可以逃過她的心思。

好像傷口又一次被劃開,當岳王妃問及顧慈時,他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低着頭。

隔着面紗,診殤感覺面前的這個人很是朦朧,只有那道目光,成為了雲霧中的一扇窗戶。

透過這扇窗戶,診殤看到的是一片黑暗,彷彿一不小心就會落進那片深淵之中。

「你會醫術?」她淡淡的開口,不帶任何語氣。

「是!」診殤回答了一句之後,又立刻低下頭去。

「是她救了你,如果我要你去殺了她,你願意嗎?」目光盯向診殤,岳王妃平靜的說出這句話。

「不會!」也許這是本能給出的答案,又或許他只是在欺騙。

「嗯,很好!」走到他的身邊,岳王妃又低聲說了一句,「如果她忘記你,你忘記她。對這個陌生人,你會嗎?」

診殤依舊搖頭,卻沒有準確的回答。

「仁慈之心!那可是一種毒藥,一種無法被治癒的毒藥,你可準備好解藥了嗎?」岳王妃收斂目光,一絲笑意閃過眼前。

又是安靜,似乎這樣的人都不喜歡這麼有意思的問題,不知道是自欺欺人的以為自己不需要面對這樣的問題,還是傻傻的以為迴避就是最後的答覆呢?

岳王妃向診殤揮揮手,「你先走吧,十日之後,王宮御醫院要入考幾位御醫,若你還願再看到她,就來試一試吧!」

御醫?診殤的眸中閃過一道淺淺的漣漪,目光掃過她的裙擺,張了張嘴,卻還是沒有問出來。

待診殤走後,那守在一旁帶着半張面具的男子忽然開口,問了一句,「他似乎不會幫我們!主人為什麼還要他來王宮任職?」

「哈哈!他是一個開始,」走回到原來的位置,她接着說,「仁慈,這是他的用處,無論是自己,還是別人,這就是一件武器。只有好好利用,才能真正讓他有所作為。」

「可是,若他被情所動……」話還沒說完,岳王妃忽然抬起頭來,「別亂來,他現在還不能殺,以後大有用處。」

風雪擋住了被掩埋的陰謀,也擋住了那鋒利的劍,可當人們以為自己安全的時候,卻沒有想到,原來一直保護自己的那個人,也一直都想殺自己。

不要被眼前的迷霧遮擋了眼睛,遮擋了前進的方向,診殤在心裏告誡自己,讓自己向一直堅持的地方走,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心思也有了轉變。

診殤漫無目的的走在這條路上,他以為這條路的盡頭便是他要去的地方,可在去向那裏的時候,卻遇見了從外面回來的顧慈。

大將軍班師回朝,道路兩旁的百姓之中,診殤看着她騎着馬,回憶著雪山中她的樣子,與眼前這個人重疊在一起。

周圍的喧嘩聲好像消失了,診殤躲藏在眾人的目光里,看向她,沒有開口,沒有解釋,也不想讓她發現自己。

馬車走遠了,診殤卻沒有回過神來,周圍的聲音,他置若罔聞,一個人站在這條大街上,不覺間卻已經忘記了自己該往哪兒走。

腳步落在白雪上,靈魂牽絆著空中的風,吹向了大街的另一端,而在那裏卻沒有他的家。

街道上人群散去,診殤一個人向前走,走進了一個院子,推開門,就什麼都不想的走了進去。

雪和記憶都在融化,一股熟悉的目光射入彼此的心裏,將離別拉開帷幕。

在人群中,顧慈似乎感覺到了某雙不知名的目光,但她回頭時,那雙目光就已經消失了,又或者是她自己看到了不同的方向。

回到將軍府後,一切的陌生都不見了,剩下的熟悉,卻又無法全部被她裝進心裏。

也許她還是懷念那個陌生的人,希望再回到那個陌生的地方,去看到他從前的一顰一笑吧!

其實她們原本會在同一天回來的,可當顧慈病好之後,便一人又回去了不久前所在的地方,找了很久,最後卻又無功而返。

顧慈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那麼執著,又為什麼在那裏找不到自己要找的那個人,難道他也把自己忘記了,也像自己一樣,又或者也回到了他的家裏。

顧承看着她走遠,在雪山中不見了身影,最後自己又跟了過去。

女兒長大了,有了自己的選擇,可是那個選擇不是他這個父親給的,而是一條不知是好是壞的路。

顧慈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但他卻沒再制止,因為從把診殤丟出營帳的那時候開始,他就沒有阻止的權利了。

是自己把她逼到這一步的,也是自己讓她走上這條路的,既然一切都不能改變,那就把所有的抉擇,都交給他們。

已經做到了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情,接下來的事,他也再沒有什麼資格去插手了。

時間會沖淡記憶,所以顧慈必須要在徹底忘記他之前,找到他,可她越是這樣努力,卻越感覺他們相繼很遠。

在大雪中回憶著那個人,顧慈跳下馬去,向著前方拚命的追逐,可追到最後的也不過就是一個影子而已。

那真是一場夢,一場無力回憶的夢,夢裏的故事,在醒來的時候,就畫上了句號。

天下有多少個相似的人,就有多少段相似的感情,有多少段相同的記憶,就有多少個相遇的你我。

再次從夢裏醒來的時候,顧慈看到了父親在身邊,這裏不是雪原,不是和那個人在一起的時候。

現在的她,已經回到了將軍府,剛才又是一個夢吧!顧慈抬頭揉了揉眼睛,不知道該從什麼時候回憶那個夢裏的記憶。

回到將軍府,已有三天,雪王的封賞已經送到了府上,顧承這天閑來無事,便準備了車馬,帶着顧慈一起去外面走走。

顧慈依舊是那幅老樣子,低着頭想着夢裏模糊的人,不看天,也不看地,父親問話時,也只是答一聲。

車馬走的很快,顧承沒有帶部下,一個人趕着馬車,看着前面綿延的小路,向雪山的另一頭而去。

車所停的地方,是一處簡陋的墓穴,這裏有幾支開的正艷的梅花,那是前幾年顧承從外面帶回來的。

這裏埋的人,是顧承的妻子,她的墓穴沒有多豪華,因為這個墓穴是顧承一個人建造的。

這裏的一花一草,一沙一塵,都是他自己的,因為這裏葬的是一個值得他守護一生的人,她死的時候,將軍府上上下下沒有人知道,顧承也沒告訴任何人,甚至這個墓穴也只有他知道。

唯一一次來這裏帶着的人,就是顧慈隨他上戰場的那次,記得那年顧慈不過才五歲而已。

一個五歲的孩子,指著那座墳墓和上面的名字問身邊的父親,「這是什麼!」

「這是半個家,裏面睡着一個,我們都必須要保護好的一個人!噓!不要吵醒她,不然我們就不能這樣好好的守護她了。」

「可是為什麼呢?她如果醒了,不是可以和我們一起出去嗎?」小女孩不解的問道。

顧承搖搖頭,「不,她醒了就會離開,會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會回來,我們也永遠都看不到她了,所以她不能醒!」

小女孩瞪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那個雪堆,她不知道這裏到底睡着一個什麼樣的人,竟然連最嚴厲的父親,也要在這裏小心翼翼,生怕驚醒她!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也或許這麼多年,顧承都在這麼教育她——只有自己手裏握住的東西,它才是屬於自己的,不要讓它離開自己的視線,不然離別就註定是永別了。

這就是她的堅守,最自私的掠奪,甚至沒有給對方任何自由選擇的機會。

這就是他顧大將軍教出來的女兒嗎?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可惜他們要的不同,一個是永遠都不會離開的,另一個則是永遠不會留下的。

天空的雪註定了千年的傳說,輪迴是界結,遮擋了它們,也成全了它們。

錯了,這些年來,最後還是有一個人錯了,是他這個父親教錯了女兒,也是她這個女兒選錯了一個不能選的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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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之和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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