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更多的變數！

當天空泛起魚肚白之時，燃燒了半夜的野火已經開始漸顯頹勢，而這會整個戰場的狼藉才是一覽無遺，荒野東邊到處是散落的戰馬，可把秦軍司馬給笑開了顏，他們身邊或者倒著趙卒的屍體或者倒著別的戰馬的屍體，而陣亡的秦卒，則大多成排成排的倒在地上，因為秦軍步兵是以方陣形式展開的衝鋒，陣型密集，所以往往造成傷亡也是成片成片的出現。

此刻秦軍隨軍『司空』正領著輜重兵陸續收回他們的兵器、衣裳以及『驗、傳』，最後再統一掩埋，亦或是一把大火直接燒成了灰燼，再將他們在名冊上的名字劃掉，至此，這些秦人曾在世間存在的蹤跡，便算是徹底被抹殺掉了。

當然，他們的功績會被傳到自己的鄉、里，他們的妻兒或許會因為他們的犧牲而得到略微的照顧，可是這些家庭，從此也失去了作為家中唯一頂樑柱的男人，自此清貧度日，再無出頭之時。

至於趙軍，則更慘了，作為敗者，他們連收斂屍體都成為不可能，大量不能逃走的傷兵被秦人擒獲，或處死或淪為奴隸，而他們的兵器戰馬，則直接由秦軍軍司馬、軍司空收歸國有。

趙軍的中軍大營已經被燒成了半殘品，此刻正被『中更將』『向壽』作為暫時的秦軍大營。

現如今秦軍雖然大勝了趙軍，可是又出現了一件麻煩事，那便是——昨日出營與『趙主父』談判的『大上造魏冉』，已經一夜未歸了！

『中更將』向壽在情急之際，於清晨迅速令大軍踏平了汾水以南的林地，最後所搜尋到的，不過是一處人去樓空的營帳。

「趙人因為昨日的潰敗，一怒之下扣押了大上造？」

「在林地中，發現了數千匹戰馬一同行動的馬印和蹤跡？」

「最後，更是在一處山谷中，發現了隨同大上造進林子的二百秦卒的屍體？」

「混賬！」

『向壽』越聽越怒，昨日他三番五次的規勸魏冉萬事小心，不要信了山澗賊匪的鬼話，可他偏偏不信，被那所謂『老楚王』的訊息給蒙蔽了心智，現在好吧，連人帶馬都被人家一齊擄了去！

坐在下首的『白起』卻是一臉的鎮定和漠然，他看了眼『向壽』，又看了眼被『向壽』的威勢嚇唬得瑟瑟發抖的一眾秦將，不冷不淡地道：「繼續進軍。」

「啥？」『向壽』懷疑自己有些聽錯了，低下的其餘將領也有些詫異的看向『白起』。

白起起身，走到『向壽』身旁，眼眸卻緊緊注視著正前方的牛皮地圖，他道：

「趙人若擄了大上造，逃的速度應該不快，此時所到之地，不出晉陽以西，只要我們行動迅速應該趕得上趙軍的步伐。」白起頓了頓，又道，「再者說，『老楚王』說不定也在這些城池中，王上給末將的命令，是要將『老楚王』也一併帶回。」

他回頭看了眼『向壽』，似乎猜透了他心中對秦趙政局的擔憂，於是勸道：

「中更將軍，汾水之戰不用多久就會傳遍天下，秦趙決裂已經不可避免，為今之計，『向將軍』要考慮的不是和趙國的媾和，而是如何運用這場勝利，去為我大秦爭取更多的利益！而『老楚王』，也是秦國必須奪回的目標！」

「白將軍...你。」『向壽』對白起的強勢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白起一改往日『兵痴』的模樣，今日竟是主動提出了進兵提議。

其實不用想也知道，白起與魏冉作為同生共死過的戰友，魏冉又是白起一路晉陞的貴人，二人可以說情比金堅，此刻白起比誰都要緊張魏冉的安危。

白起依舊一副淡然的面相，他向『向壽』拱手，直接請命道：「請『中更將』速遣使入咸陽，請大王大發兵入趙！末將願為向將軍馬前驅！」

『向壽』聞言，卻是頓了頓，他好像又認真思考了一番白起的提議，才帶著一絲不確定的味道問：

「白起將軍。你可考慮清楚了！昨日吾等是巧計、死戰、火攻，再加上天時地利，以多打少，才勉強擊潰趙軍，便是如此，趙騎的損失也頂多在五千上下，而我秦軍呢？足足傷亡有萬餘！而趙國境內，可是尚有十萬胡服趙騎和更多的趙步卒！白起將軍憑什麼認為，王上會准許我大秦在已經與齊國聯盟交惡的情況下，再度與強趙開戰？」

白起聞言，一雙冷淡的眸子微微動了一下，他似乎在此刻看了『向壽』一眼，接著悠悠道：

「齊國聯盟，齊、魏、韓，確實很強大，可大秦就因為敵國的強大，便自此龜縮不出么？末將生平之志願，便是替大秦打開東出之道路！是以齊、魏、韓，為白起終要面對之敵人，如今的趙國，也是大秦的敵人，大秦的敵人，白起便要將他盡數掃盡！」

一代戰神，霸氣至此，讓人產生一種此人在大放厥詞的幻覺，事實上，如果不是後來白起一生大戰未曾一敗，也不會有人覺得，這世間竟有如此人物，可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最終竟以兵神之名名垂青史，而他的出現，也為秦國之後的一統天下奠定了最堅實的基礎！

白起公然拆『向壽』的台，一場軍中幕會變成了『中更將』與『左更將』的針鋒相對，而這數萬秦卒的各軍統領則大多數是魏冉麾下，是以暗中支持『魏冉派』的白起與『向壽』抬扛，於是『向壽』剛對白起產生的一絲好感，頓時被氣得無影無蹤。

『向壽』握著手中的大上造符節，義正言辭的拒絕了白起的進軍提議，一眾將領雖然頗為不滿，卻也無可奈何。

而也正是『向壽』對進軍的游移不定，給了趙軍重整旗鼓的時間。

事實上，趙主父那日帶來阻擊的魏冉五萬秦軍的『胡服趙騎』，僅僅只有一萬四千餘，趙主父滅亡『中山國』時，其胡服趙騎有十萬之巨，后略地至雲中，如蝗蟲過境，遍地泥濘，為了鎮壓當地異族『林胡』、『婁煩』，同時也是為了從北方直接震懾秦國的上郡和義渠，『趙主父』將足足三萬『胡服趙騎』留在了北地，在代地留下兩萬，在剛剛滅亡的中山國故地又留下三萬鎮守，是以真正回軍的『胡服趙騎』僅僅只有兩萬。

而趙主父所保留的後手，正是他留下的六千『胡服趙騎』，趙主父阻擊秦軍之前，這六千趙騎便已經急速趕至『中都』城，控制了整座城池的治安，並成功將『老楚王』握在了手中。

在接到前方戰敗的軍報后，這六千『胡服騎』也是急速展開陣型，在『中都』城城郊迎接撤退的趙雍，並同時收攏陸續趕回的趙騎潰兵。

值得一提的是，偽裝成楚國公子的魏無忌，也隨著『趙主父』同列回到了趙營，另外在趙主父的盛怒之下，原本可以被放回去的『秦國大上造魏冉』也被趙人給扣了下，此刻正在『趙主父』的幕府中承受趙人的怒火。

對此，獲知秦軍大獲全勝的魏冉反而囂張的狂笑起來，他雖然照舊被捆得跟個粽子似的，可嘴上功夫卻當仁不讓，恨不得抽出一隻手來指著趙主父的鼻子大罵，惹的素養極高的趙主父也是面色冷清，橫豎秦趙現在已經撕破了臉皮，也就沒那麼多門門道道了。

魏無忌則一個人縮在左座悶聲吃大餐，不時的和身旁的吳蠡、吳磊、『樊墨輿』攀談幾句。

吳蠡躲在他身邊小聲地道：「公子，我剛才在營中，似乎瞧見了我爹！」

吳塤？魏無忌愣了一下，『老楚王』入趙的消息是他托這老頭告訴趙主父的，可是自主父歸來以來，他便再沒有機會和吳塤取得聯繫。

「你爹沒和你說話么？」

「不曉得啊？我爹似乎不願意見我，催著我從他營邊離開。」

說到這裡，吳蠡的聲音似乎更小了，他低聲道：「大梁那邊，似乎發現公子不見的事情了！」

「什麼！」

事關自己身家性命和日後前途的事情，魏無忌一下驚叫了出聲，一想到自己偷偷溜出大梁的事情被他那深沉似海的老爹給發現，他脊梁骨莫名的就冒出了絲絲冷氣。

面對趙主父投來的關切的目光，魏無忌非常不自然的尷尬一笑，先搪塞過去，接著語氣緊張的低聲道：「你爹不是說，會替我掩得嚴嚴實實的么！怎麼就被發現了呢！」

「我哪裡知道。」吳蠡頗為無辜地道，他一直是魏西邊境的一個小閭長，從未涉過大梁的深水，更無從回答魏無忌的問題，他道，「公子在外逗留的時間，也未免太久了些，我估摸著，現在老魏王的葬禮都辦完了！」

「那還不是你們吳家攛掇的！非要本公子跑出來救什麼老楚王！現在好了吧，引火上身！」

魏無忌憤憤不平地道，事實上吳家一開始也只以為『老楚王』就在魏西領地，本以為不需要掩藏魏無忌的蹤跡太久，哪裡能料到後續的一些列轉折和屁事？

再者說，在吳塤獲知自己扣下的『老楚王』乃是假的之後，已經心生退意，是他魏無忌非要調兵遣將往趙國跑，非要去截下那個真的『老楚王』，這之後和『魏武卒』鬥智斗勇、攛掇『魏冉』和『趙主父』的在『秦趙邊境』對決、可以說陰差陽錯之間一手引導了如今的『汾水之戰』，完全就是魏無忌自己一人在自導自演、各種攪屎棍，他們吳家事到如今頂多算是給魏無忌打下手的，搞到現在，魏無忌穿越沒兩天，就同時影響起秦楚趙之間的政局，戰國七雄，有一半已經被他勾搭上了。

面對公子的詰責，吳蠡便是心裡委屈也不敢嘴上說，只得緊張兮兮地道：

「那公子現在打算如何？我瞅著，爹那邊已經趕來了不止一名魏國的使者，看那架勢，似乎是把我爹給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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