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三菜一湯
林海想這丫頭人長得美，武功高強，還好像什麼都知道，真不簡單。
傲雪接著道：「第一首詩是：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第二首詩是：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今天就做這兩首杜甫的《絕句》。」
林海想這第一首不是很難，他都知道如何做法，第二首未曾聽說，倘若廚師也不會，如何是好？便道：「姑娘可否告知這第二首詩菜的做法？」
傲雪皺著眉頭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我家小姐覺得這兩首詩很美，想知道做出來的菜如何？你可以去問問你家夫人，若是她也不知道，我便和我家小姐說說出過一首詩，我家小姐孝順，或許會改為孟郊的《遊子吟》：『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學會了好回家哄老夫人開心，而我家老爺愛飲酒，可能會學李白《月下獨酌》，給老爺下酒——」
林海沒別的愛好，平時就喜歡小酌幾杯，對於李白《月下獨酌》清楚得很，這首詩有八句，他見傲雪從四句說到六句，從六句說到八句，越說越多句，越說越難，打斷她的話道：「姑娘神通，相信你也知道我家夫人前段日子和老爺爭吵，搬到靜心湖畔去，等下子做不出來那兩首的菜，我便去問問夫人，若是能教，我們便做上來，姑娘也別抱太大希望，夫人不過問楓林閣的事，未必會花心思教。」
傲雪聽道這話，想道：「爹爹對娘親一向很好，這次定是因為她的事爭吵。」她覺得自己很不孝，心裡一酸，眼淚上了眼眶，避開林海的的目光道：「那有勞林管家去試試，我會同我家小姐說說，讓她好好想幾個簡單的。」
林海無耐地退下去。
傲雪回到房間，解花語道：「四師姐，你哭了。」
傲雪展了個笑容道：「剛才颳了點風，眼睛進了沙子。」
蝶兒詢問道：「師叔，這詩菜真能做出來嗎？」
傲雪道：「你說呢？」
蜂兒道：「你就別賣關子。」
傲雪道：「當然可以，這杜甫的兩首《絕句》是全蛋宴。這第一絕句是我學的第一首，當時我媽媽教我學詩詞的時候，我特愛玩，故而她以做菜的方式教我，一句詩一道菜，這首絕句三菜一湯，大抵都是抽象表示，開始還新鮮，久而久之膩了，她做了一道實體菜，便是杜甫的第二首《絕句》，這首詩的菜她做了半天，見到這道菜讓人感覺進入菜的圖畫里一般，哪捨得吃。其他人就算知道怎麼做，也做不出來。」
解花語一下子明白，說道：「那林海去和閣主夫人說，她就會來見你，我聽秋婆婆說，你是楓林閣的大小姐，那閣主夫人便是你媽媽，林閣主便是你爹爹，可你剛才為什麼不認他。」
傲雪道：「我不是要留下來保護教主師妹嗎？」
解花語道：「你認了也可以保護我，我記得了，剛才那辛庄說你爹已經把你許配給他，你才不認的吧！那辛庄確實討厭，四師姐不喜歡他，我也不喜歡他。」
傲雪被她道破心事，不作答辯。
林海直接到廚房和廚師說起這事，廚師聽了第一首絕句爽快地應承下來，這首絕句做菜很簡單，用幾個雞蛋和些青菜便可以做出來，這材料雖然簡單，可用的配料卻是非常好，是用雞精燉成湯汁，去其雞，來燙熟青菜，放其盤底做翠柳和青天和窗，而用雞蛋蛋黃做黃鸝，蛋清做白鷺和白雪，若有心的話還可以把蛋黃挖空裝上雀肉。最後一句門泊東吳萬里船則是鮮魚湯，把魚肉丟掉換上蛋殼。這萬里船可以用其他材料做，多數人做這菜藉以蛋為景物。故而就地取材用蛋殼。第二首絕句讓廚師眉頭緊鎖，他見夫人做過，也是用蛋做的，蛋黃做遲日，煎蛋做天空雲彩，花草則用青菜還有花朵之類的，飛燕子和鴛鴦則是蛋清雕成，栩栩如生。那泥和沙則是綠豆和黃豆磨成其形狀。他只見過，看了難忘，嗅著嘴饞。
林海見他搖頭，便問能不能做《遊子吟》《月下獨酌》，那廚師無奈地搖頭。林海想回頭去討做別的菜，想想還是會被刁難，於是硬著頭皮去靜心湖畔，向夫人討張字條，回頭打發那丫頭。
林海到了靜心湖畔，向夫人的貼身丫頭含香道明來意，懇請她進去稟明。含香進去不久，出來一美婦人，含笑道：「這幾個丫頭分明是來刁難人的，你回去告訴廚師不用理會她們。」
這林海是花甲年紀的人，眼睛特別銳利，第一眼看過去便覺得夫人與雪兒有幾分神似，心裡想著，嘴上卻不道破，說道：「可是——」
美婦人道：「我聽說夜過唐門，盜而不取的花無笑來楓林閣，如此神通之人，倒想見見他的模樣，我這便去見見他，順便說說這事，相信他不會如他家妹子般。」
林海謝過離開，美婦人帶著含香向向晚樓去，心中道：「難道真的是瓊兒回來，若不是她，會是哪家丫頭對楓林閣這麼熟悉，對她做的菜這麼明白。」又想道：「這花無笑是名宿山來的，落楓與司空見慣交好，雖然他狠心不救自己的女兒，可是瓊兒去求司空見慣，他看在落楓的面上有怎可能不出手相助。」便吩咐含香去暖香閣叫花家小姐過來向晚樓。
慕容仙兒到楓林閣，前來拜見沐飛鳳，見她容貌憔悴，便說道：「表姐同我們一路過來，後來在嘉興有些事情分開，相信近兩天便會回來。」
沐飛鳳先是一喜，後來又變得擔憂。慕容仙兒寬慰道：「舅母不用擔心，表姐厲害著，他身邊還有一個人保護她，我看那人的武功絕不會在舅舅之下。」
沐飛鳳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凌雲，凌雲有謀奪楓林閣之位的野心，若是他定會對瓊兒不利，經慕容仙兒描述是一個二十開頭的年輕人，方才放心。
這兩日，沐飛鳳人待在靜心湖畔，卻讓含香安排人時時刻刻過來彙報楓林閣進進出出的人。
花無笑見到這位美婦人，知道她是月夜飛俠沐飛鳳，立即起身行禮。沐飛鳳見到他，難以置信此人便是夜過唐門，盜而取的花無笑，但這就是現實，試看如今江湖中人才輩出，天劍門崑崙三劍名震天下，奉花教十二花友武功深不可測，追風快劍劉三郎吟風劍讓江湖人聞風喪膽，不由讓人覺得光陰的流逝，人已老去。
沐飛鳳笑著道：「卧石老人的學生真是一表人才，氣宇軒昂。司空先生可好？」
花無笑道：「他種種花，泡泡茶，挺好的。這次差遣在下來給林夫人送份大禮的，想不道夫人捷步先登，有未卜先知之能。」
沐飛鳳道：「我聽說花公子出手便送上百花玉漿，想必這份禮物不小。」
花無笑笑：「夫人雖在房中，卻能知天下事，佩服佩服！」
沐飛鳳眼睛一直注視著門口，眼帘里閃出兩個靚麗的身影，一個是謝花語，一個是傲雪，她雖然不認識傲雪，卻有種熟悉的感覺。所謂女大十八變，傲雪在奉花教待了十餘年，母女從未見過面，可沐飛鳳只是老了點，模樣仍和從前一樣，傲雪自然一眼便認出來，脫口叫道：「娘！」
沐飛鳳起身道：「你真是瓊兒。我的瓊兒。」
「嗯！」傲雪用力點頭。兩人相互擁抱而泣。
花無笑示意解花語，兩人出去帶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