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求你了，霍先生
黎清晗心口發痛，她很想質問她的父親。
難道她就不是他的親生女兒嗎？
她難道，天生就要為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鋪路嗎？
「說！你認不認！」
黎清晗的喉嚨如同被人掐住，胸口壓著一塊巨石般無法呼吸，更喘不過氣來，也無法回答。
下一秒，她就看到他的父親斷了母親的醫藥費，移除呼吸管，她的母親在床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不要！
我認！
我都認，是我做的……
「不要！」
黎清晗從夢中驚醒，臉上一片濕意，錐心的疼痛席捲全身，她久久無法回過神。
她怎麼又夢到了那個時候呢。
黎清晗拍了拍腦袋，從噩夢的餘悸中緩了過來，才發覺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屋中的擺設也如記憶中沒有改變。
她想起了昏過去之前聽到的那個聲音，果然是霍老夫人。
看樣子，是霍老夫人把她帶回了家。
那孩子呢！
顧不得身體上的疼痛，黎清晗立即翻身下床，赤著腳奔下樓。
霍老夫人住的老宅里，今天卻是意外的人齊。霍老夫人坐在主位，霍母坐在左側，而霍彥博和黎媛媛並排而坐，赫然一對恩愛伴侶。
見她下來，霍彥博眼皮都不抬，看她宛若透明人一般，反倒是霍老夫人和藹出聲，招手示意黎清晗坐下。
「醒啦？快坐下，別傻站著了。」
「老夫人，嘉嘉呢？」
霍母冷哼一聲：「嘉嘉怎麼樣關你什麼事？既然醒了，就請你離開霍家吧。」
若是知道孩子過得好，黎清晗定然不會再踏進這個地方，可如今他卻患上心理疾病，不肯開口，偏偏對她說了兩年來第一句話。
母子連心，她是如何都放心不下。
「我想當嘉嘉的育兒師，嘉嘉願意和我說話，我也想……盡我的能力幫幫這個孩子。」
提起這事，霍母也動搖了。
霍老夫人點點頭：「我也聽說了這事，彥博啊，你怎麼看？」
霍彥博放下茶杯，清脆的聲響叫屋內眾人的心都微微一顫，黎媛媛更是慌得手心是汗，咬唇巴巴的望著霍彥博。
「育兒師？」霍彥博鳳眸微眯，噙著蔑笑重複道，「我們霍家可不是什麼垃圾都收留的垃圾站。」
黎清晗垂下眼眸，心口宛若針扎一般刺痛，咬下忍下眼眶的熱意，她垂下頭以懇求的姿態道：「我知道嘉嘉不缺照顧他的人，霍家也不缺專業的醫生、育兒師。」
「但我希望能盡我所能幫嘉嘉開口說話，求你了，霍先生。」
這般低聲下氣的姿態，讓霍彥博更摸不清這個女人在想些什麼，他沉下臉色淡淡道：「你為什麼這麼在乎這個孩子？」
因為……我是他的親生母親。
然而這句話黎清晗只能吞進肚子里，永遠都不能說出口。
沉默片刻，黎清晗凄然一笑：「就當是我良心不安，想為當年的事贖罪吧。而且我現在什麼都做不了，也只會照顧小孩子，正好嘉嘉跟我有緣。」
提起當年的事，霍彥博面色鐵青，陰鷙的目光掃過黎清晗那張蒼白的臉，嘴角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霍家的育兒師，你這種人確實不配。」
眼見著局面就要僵下來，霍老夫人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彥博，你就讓她去吧，就當是為了嘉嘉，那孩子也是可憐……好不容易才肯開口說話。」
其實當年的事，霍老夫人一直不相信是黎清晗做的，這孩子秉性純良，又怎麼會做出那種事呢？
直到黎清晗在病房外哭著認錯，霍老夫人還是不願相信，她疼愛的兩個孩子因為那件事愈行愈遠，才會走到今天這樣一個地步。
罷了罷了，不能相守，但也別怨恨一世吧。
連霍老夫人都開了口，縱然黎媛媛心裡有一萬個不願，她也沒辦法開口阻止，只能寄希望於霍彥博。
「我知道我不配當霍家的育兒師，但……」
話音未落，就被霍彥博冷聲打斷。
「霍家的育兒師，你這種人確實不配。」
霍老夫人皺眉道：「彥博！」
眾人的目光皆凝聚在霍彥博身上，他的臉色卻依舊冷淡疏離，嘴唇緊緊的抿成一道直線。
沉默半晌，霍彥博才緩緩起身，陰鷙幽深的冷眸中毫無情緒的波瀾。
「若真這麼有心，就去老夫人的佛堂前跪著，什麼時候身上乾淨些了再說吧。」
「像她這種女人，連保姆都不配。」
說完，不管眾人什麼想法，霍彥博轉身離開，黎媛媛臉色一慌，拿起包包就要跟上。
霍彥博側過頭，望向黎媛媛的眼眸中薄冰已化，多了幾分溫和道：「我要回公司，你在這裡跟媽他們商量下訂婚宴的事吧。」
「訂……好，我知道了。」
黎媛媛臉上的慌亂立即轉為欣喜，溫柔的上前替霍彥博整理好領帶，目送她離開霍家。
之前她百般暗示，又在霍母面前討好賣乖，霍彥博怎麼都不肯將訂婚的事落實，沒想到今日卻鬆了口。
他們告別的這一幕在霍家眾人看來極其恩愛，下人們心裡也都在掂量著這位小霍太太的身份算是坐實了。
霍母含笑問：「媛媛，你們悄悄的說什麼呢？」
回眸瞥見黎清晗的時候，黎媛媛眼中閃過一絲快意，坐到了霍母身邊含羞笑說：「彥博讓我跟你們商量下訂婚的事。」
霍母一愣，隨即喜笑顏開，握著黎媛媛的手連聲讚歎了幾句，總算是把這件事給定了下來，餘光瞥見黎清晗，笑容凝滯。
「沒聽見彥博說什麼嗎？還不去跪著！」
黎清晗一言不發的往佛堂的方向走，客廳里，歡笑聲依稀可聞。
霍家的傭人不知受了誰的指示，提前過來將蒲團收走，黎清晗無聲的笑了笑，挺直腰桿，往光滑堅硬的地板上跪了下去。
膝蓋本就有舊傷，這一跪，鑽心的疼痛立即從膝蓋處想四肢蔓延，蒼白的臉上冷汗直下。
若是您真的聽得到信女的祈求。
請您，保佑我的母親、孩子健康平安。
保佑他……
餘生順遂。
她的祈求皆不是為自己。
不知道跪了多久，身後的高跟鞋聲愈來越近，無需轉過身，黎清晗就知道來的人是誰。
「不用跪了，彥博讓我把你趕出去。」
「他不想看到你在霍家，髒了他的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