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拉了個編劇？

陽光透著窗戶縫照進這間屋子裡。

老式的電風扇在呼呼地工作著，但依舊難抵這一絲讓人喘不過氣來的燥熱。

夏末，秋未至。

沈唐沈胖子喘著粗氣，滿身大汗地在木椅上坐著，目光看著俯身正努力幫忙自己做腳摩的小麗以及櫃檯旁同樣努力露著笑容看著自己，如同服務員一般的老闆陸昊。

沈唐只覺屁股生疼。

空調沒有也就算了！

尼瑪……

這裡特么就不能來個沙發坐坐嗎？

最便宜的沙發也可以吧？

當然……

嘴角動了許久以後，沈胖子還是硬生生給憋了回去。

他腦海中依舊殘留著方才陸昊與張雨涵聊天的模樣。

熱情、奔放、活絡熟悉，以及……

那一絲淡淡到讓他自己都形容不出來的痞氣。

特別是那一張嘴，彷彿能把彎的能說直了，把死的都能說活了。

就算是沈胖子現在回憶起來，特么依舊有種陸昊說得很有道理的感覺。

又過了幾分鐘。

當小麗幫他把一條腿給擦乾抬起來，當他腦海中再度浮現出網路上的招聘廣告以後，他終於沒忍住了……

「陸老闆！」

「群星璀璨，輝煌招兵買馬，加入輝煌，為你的夢想插上翅膀……」

「這是你們足浴店宣傳廣告，而不是輝煌娛樂的宣傳廣告？」

「所以，宣傳海報上的那些導演，那些明星……」

「都你是你P上去的？」

「所以，所謂的合作經紀人、娛樂部部長、宣傳部經理……」

「草！這些職位都特么是假的？」

「……」

說完這些話以後，沈胖子感覺自己如同一個被欺騙的傻子一樣，此時此刻甚至嚴重開始懷疑起自己的智商了。

不知道是不是屋子裡太悶熱的關係，他臉越憋越紅。

大早上！自己準備了一身最帥氣的西裝，頭髮都梳成了大人模樣，腦中不斷地想著就算自己去輝煌娛樂掃地這種職位自己也接受，在拿起手機打電話的時候，那種緊張感差點讓他窒息，甚至在跟陸昊說話的時候，聲音還帶著一絲卑微的顫意……

尼瑪！

這他娘的跟個笑話一樣！

不算明亮的燈光下，陸昊輕輕推了推眼鏡。

「沈先生，我覺得你這話不太對。」

「合作經紀人，這個職位沒問題，誰說足浴店就不能有這個了？還有宣傳部經理，有什麼問題？上一個宣傳部經理，還是我們小麗呢！小麗多勤奮啊，一直蹲在路口發海報，像張雨涵這樣的大明星，都是看了我們的海報，才來找我們的，這有問題嗎？」

「沈先生，您還真別瞧不起我們足浴店，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

「……」

當陸昊非常認真地說出這番話以後，「宣傳部前任經理」小麗臉色通紅，正握著腳的她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以後再也不出來了。

這太丟人了。

而沈胖子則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這輩子……

還真沒見過這樣無恥之人。

但偏偏你看到這個人頗為認真的表情以及那真誠到骨子裡的眼神，你竟無言以對。

「沈先生，你是導演……從你的眼神之中，以及從你剛才跟我打電話的聲音中，我能判斷出你是一個很有夢想，非常肯吃苦的新銳導演，我們其實是一類人……」

「說白了，我們都是探索者，一個是探索電影，另一個是探索健康與養身罷了，這個世界職業不分高低貴賤，同樣職位同樣也不分三六九等……只要我們懷著認真的心去對待，不要妄自菲薄，一路朝前行，我相信三十六行行行出狀元！」

「現在我們的條件雖然艱苦了一點，但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未來我們未必不能開連鎖店，然後赴海外上市，宣揚中醫養身精神，揚我華夏國威！」

「沈先生，要加入我們嗎？」

「……」

陸昊說到酣處，喝了一口濃茶，燈光下，他竟氣勢逼人。

我的媽呀！

沈胖子震驚得雞皮疙瘩都要起來，腦瓜子嗡嗡聲直響。

如果不是他坐著的話，他甚至膝蓋都軟了。

一個足浴店老闆……

竟然還有這麼遠大的目標。

「陸老闆，你這麼遠大的志向，我……我還是算了……我目光短淺，才疏學淺……好了，多少錢？一百塊夠不？」

看著陸昊的模樣，沈胖子莫名心慌。

他覺得自己可能面對著一個XIE教組織頭目，或者是腦子瓦特了的精神患者。

他連忙穿上鞋子，也不管生疼的屁股，第一時間站了起來，掏出百元大鈔，也不多待就往小麗手裡塞，提起包就走。

「沈先生，再喝口水再走吧？我給你幾張打折券，下次過來……我給你找錢……」

「不了不了……不用，你們辛苦，就算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

「好了，多謝款待，不用送了……」

「……」

望著沈胖子背著包離開的背影似乎有些踉蹌。

陸昊拿著手中要找沈胖子的錢與打折券，臉上笑容有些獃滯。

而小麗則站在陸昊旁邊，恍惚地看著百元大鈔。

當她再回望這簡陋的足浴店以後，她竟覺得前途一片暗淡。

「老闆，我們……能幹得下去嗎？」

「小麗，你不信我？」

「沒開之前信的，但是現在，我好像不太信了……」

「……」

小麗低下頭，喃喃自語。

「黎明前的黑暗總是冰冷的，但是，太陽出來就好了……」

「而且，今天不是挺有收穫嗎？開張了就是好事，萬事開頭難……」

「嗯，你稍微看一下店，我去發傳單……」

「……」

……………………………………

燕京的傍晚充滿著燈紅酒綠。

遠方寧靜的晚霞，卻阻擋不住喧囂的氣息……

寧靖拿著劇本，垂頭喪氣地被保安從盛世娛樂門口趕了出來。

人潮洶湧的大街上，他感覺自己的人生充滿著絕望與昏暗，疲憊不堪身軀讓他覺得自己如同行屍走肉一樣……

沒有背景、沒有資源，拉不到投資，沒有代表作，無人認同……

這個世界永遠都是一副充滿著惡意的模樣，偌大的燕京城，竟是讓他感覺到無比冰冷。

「大兄弟？」

「要不要按摩？要不要身心放鬆一下……」

「便宜，八十塊！」

「……」

就在寧靖充滿站在大橋上，非常痛苦模樣的時候……

突然……

一個擠眉弄眼的青年出現在他的身邊，臉上露出一絲成年人似乎都懂的笑容，並且揚了揚宣傳海報……

當看到海報上搔首弄姿的美女以後……

編劇寧靖不知怎的全身氣血一陣噴張，滿腦子都是亂七八糟……

「有，啥服務？」

他吐了口唾沫，聲音突然就小了起來。

「啥服務都有，大兄弟，開業酬賓，要體驗一下不？」

「這……我不是那種人……而且，我沒多少錢……」

「大兄弟一看就是才華橫溢的斯文人，不過斯文人也要放鬆吧？來，大兄弟，跟我過去……開業酬賓，88一位，一般人我不告訴他！」

「健康不，我很乾凈，我是正經人，其實我……」

「必須乾淨啊，我們都是保健，養身，看你精神萎靡的模樣，來，進來就讓你重振雄風，精神抖擻……來！」

「……」

「……」

遠方衚衕口的光開始亮了起來。

未來的大編劇寧靖就這麼被拉著，懷著忐忑而又激動的心情，如同做賊一樣被拉入小衚衕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