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妖酒
林正自詡見過不少妖魔。
但如眼前這般怪異的,卻屬頭一遭。
人死在酒缸中,那妖氣濃密的,竟是浸泡死人的酒液?
奇也怪哉!
難不成說這酒液便是妖魔?
然而,
「快點!快點!」
「此處方才有動靜!」
「定有歹人作祟!」
……
雜七雜八的呼喊聲乍然響起,朝着這邊快速靠近,方才那番打鬥的聲響在寂靜深夜中格外清亮,顯然已經驚動了巡夜的官兵。
事急從權,林正也顧不上缸中的死人,從一旁拿了個酒葫蘆,咕嚕嚕灌了一整個葫蘆,從酒窖中鑽了出來,看了看不遠處映得通紅的火光,選了個相反的方向,縱身越過了牆桓。
……
回到客棧,一切如離開時那般,並無人發現他暫離客棧。
屋內一片狼藉。
眼下隨着那伙歹人落荒逃竄,終是塵埃落地。
人之事不足為慮,眼下最重要的是妖魔。
林正取來一盞空杯,從酒葫蘆中倒了一盞橙紅酒液。
瞬間,滿屋酒香,好似要將人的酒蟲勾出來。
林正卻滿臉嚴肅。
他能清晰感受到,這酒液中正不斷逸散著腐臭的妖魔氣。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酒液明明只是死物,為何會不斷逸散出妖魔氣?
他忽地想到了什麼,從懷中取出了那塊黑色的碎布,放在鼻下細細嗅着。
雖然味道已經變得淡不可聞,但林正還是勉強嗅出這是檀香的味道。
那黑衣人是何人?
雖然那一手撒豆成兵根本不值一提,但確是一門實打實的法術。
這樣一個人……究竟,是敵是友?
……
汭縣往南五里,有一座帽兒山。
哦,曾經叫帽兒山。
眼下被一夥盜匪佔了去,自名「黑熊山」。
山中建了個野寨,房舍建起,仔細修整一番,便成了臭名昭著的「黑熊寨」。
雖已是深夜,可這黑熊寨依舊燈火通明,宛若白晝。
寨子裏此刻正開着一場宴會。
十幾位當家的正在案几上大快朵頤,那目光直勾勾地瞪着前方。
杯盞交錯,煌煌燭光燈影下,卻是一片杯盤狼藉。
不知從何處擄來的舞姬美艷動人,赤足踏在獸毯上,裸露出的那截腰肢如玉般光潔,晃得諸多當家的直吞口水。
但他們哪敢攬這舞姬入懷?
這可都是大當家的美人。
曾有一位頭領朝這美姬伸了手,結果當夜便被摘了心肝佐酒。
很快,一曲舞畢。
那舞姬如蛇般,輕柔鑽進了上首的魁梧大漢懷裏。
輕抿酒水,以口相飼。
直瞧得下面諸多當家的口乾舌燥,偏又不敢放肆。
美人度酒,甘甜回味。
這位黑熊寨寇首隻是淺嘗輒止,一手攬著美艷舞姬,一手舉起面前的酒罈,敬請眾人,聲若洪鐘。
「諸位!」
「今夜請諸位小聚,實有兩事宣佈。」
「第一件事,相信諸位也有所耳聞,老三死了。」
他頓了一下,面上沒有任何情感,目光輕輕掃過在座眾人。
「老三這不爭氣的東西,竟是死在了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娃娃手上。」
「我一向與老三關係甚好。」
「眼下老三死了,定是要給老三報仇的。」
「今日,我黑熊在此放言,三日之內,無論是誰,但凡能提着那娃娃的首級來祭奠老三。」
「我便讓他坐上三當家的位置。」
此言一出,頓時惹得一片嘩然。
「大當家放心!」
靠後的侏儒第一個站了起來,拍著胸脯道:「根本無需三日,明日某便取其首級!」
「呵!」一道冷笑聲恰時響起,是一個穿着文衫的儒雅士子。「人家躲在城裏,你如何取其首級?怎麼?拿你那雙板斧砍那城門?」
那侏儒被噎得臉色漲紅,一時間也是無言以對,嘴巴囁嚅了一會,強撐道:「莫非你有甚辦法?」
「確有辦法。」
儒雅士子胸有成竹,朝着上首的寇首拱手道:「大當家放心。」
「三日之後,余自當奉上首級。」
「以慰三當家在天之靈。」
「好!」
魁梧大漢大笑出聲道:「當飲此酒!」
言罷,舉起酒罈,一飲而盡。
其下眾頭領隨着一起飲盡。
飲畢,一個頭領忙問道:「大當家,你方才說有兩件事,那另外一件事是什麼?」
「自然是好事。」魁梧大漢笑道:「天大的好事。」
「如何天大的好事?」
「這兩日商旅過行,你們着實是賺了不少。」魁梧大漢醉意惺忪,輕聲道:「可是你們難道沒覺得太慢了嗎?」
「太慢了?」
眾頭領面面相覷,俱是一臉茫然。
「告知下去,讓小的們好好籌備,過幾日來一票大的。」
魁梧大漢微微睜目,如虎醒目,煞氣漸生。
「這次幹完,這裏便不能再呆了,咱們要去他處打秋風了。」
眾頭領紛紛愕然。
「不知大當家,此言怎說?」
......
宴會很快結束,獲悉了密要的眾頭領一個個摩拳擦掌,興奮離去。
微醺的魁梧大漢倚在椅子上休息了片刻,便晃蕩著身子站了起來。
支使開閑雜人,獨自入了後院。
幾個黑衣人正跪在後院,見魁梧大漢走了出來,眼中紛紛露出了希冀之色。
「大當家。」
其中一個黑衣人正欲開口,卻見魁梧大漢臉色唰地一下冷了下來。
「一群廢物——」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我黑熊從不養廢物!」
「倒不如拖出去喂狗!」
......
翌日清晨,當林正推開門時,外頭已天色大明。
門外便是庭院。
黃護衛赤著上半身,正極為認真地揮舞著刀。
他此前擅使右手刀,如今右手被斬下,正極力練習左手刀。
只是練武這種東西,若沒有什麼玄奇助力,如此年紀重頭再練,恐有什麼大的成就。
以黃護衛的資歷,自然是知曉這種情況的。
但他依舊沒有放棄。
直至揮舞得渾身熱汗氣喘吁吁,黃護衛才逐漸收刀,笑着望向林正。
「林兄弟,時間還早,怎不再多睡一會兒?莫不是我練武的聲音驚擾到了林兄弟?」
「自然不是,我本就不是什麼嗜睡之人。」
林正好奇地瞧著對方。「這兩日練習左手刀,感覺如何?」
「林兄弟也習武,應當是知曉,這練武,一兩日可看不出什麼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