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來自皇后的試探
以武孤菱的智慧，自然不可能因為一時煩躁就做出這等衝動之舉。
只是剛剛從李縉那裏回來之後，讓武孤菱的心頭就跟十五個吊桶打水似的，七上八下。自己如今雖然已經貴為皇后，甚至已然把持國器，成為大周王朝實際上的掌權者。
但她在名義上依舊是李縉的妻子，是皇后，而不是一言九鼎的帝王。所以很多時候武孤菱依舊要靠李縉的名義行事。與往常不同的是，今日她從李縉的眼中不僅看到了一絲恐懼，甚至還解讀出了一份的疏離感。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信號！
雖說李縉突然昏迷，確實有些蹊蹺。她可以理解李縉對她有所提防，可她不會就因此去解釋，去為自己辯護。她還沒有那麼低級。
可這並不妨礙她借這份奏章，試探一下李縉對她的態度是否有所轉變！
端坐在御案前，看着桌上堆的滿滿的奏章，武孤菱顯得有些疲倦。
每到深夜，回想起自己那多舛的命運，武孤菱就不禁黯然神傷。因家中長輩的無情拋棄，自己被迫嫁給了李縉，世人皆稱，自己貴為太子妃，將來必定會成為母儀天下的皇后。
不過百姓們又怎麼會知道，李縉因為驕奢無度，太子之位並不穩固，再加上先帝病重，朝中不知有多少狠毒陰戾的小人，私下裏結黨營私、蠢蠢欲動，只為了一個從龍之臣的名諱。彼時東宮上下猶如風中殘燭。頃刻間就有可能迎來覆滅。
自己自幼就飽讀詩書兼涉文史，更是受許多青年才俊追捧的世家嫡女！現在居然被強迫嫁給一個不通文墨，荒淫無度的無德太子，甚至還要因為李縉的太子之位，而身首異處，死無葬身之地，難道這就是女子的命？
她不甘心！不服氣！所以她要改變自己的命運！不論得忍受多少非議多少陰謀！所以她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她時刻提醒自己，在東宮也好，還是在皇城也罷，我武孤菱就是不服氣，女子怎麼了？憑什麼女子就只能被男人欺負，只能被男人所把控？我武孤菱就不信，男子能幹的事兒，女子就幹不了？
可臨朝稱制之後，她卻有些迷茫了，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座充滿陰暗腌臢的皇城裏堅持到什麼時候，更不知道自己最後會變成一個怎樣的一個人？
但她已經沒有辦法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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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冰殿內
正打算大快朵頤，飽餐一頓的李縉，卻被武孤菱差人送來的這份奏摺給強行止斷了。
粗略掃了一眼奏章上的內容，李縉就更是不解了，從上面的信息來看，這是一份河東呈上來彙報洪災與飢荒的奏摺。
以武孤菱的見識，處理這種事情，應該不成問題啊？為何突然吧這份奏摺送到了自己這裏來？
還說什麼請陛下聖斷，這是故意給沒有處理過政事的自己找難堪嗎？搖了搖頭，李縉立馬否決了這個荒謬的想法，那武孤菱把這份奏章送到自己這裏來，到底有何用意？
十分不解的李縉，自然也就沒有心情繼續享用午膳了，放下碗筷捧起奏章，仔細的閱讀了起來。
「臣，河東道觀察使崔邴謹奏，自春以來，河東下十八州。皆因水患而致糧耗，谷價更益。臣等調后，米價復之。然汾、晉等州縣又遭蝗禍，顆粒無收致其飢，臣請准允，河東治下州縣，發倉賑之，以昭帝之明決。
另，臣聞，近有謠言傳於民間，曰河東所遭之災，是以今下失德，所致天譴。臣請聖斷。」
奏章上的內容並不多，仔細閱讀之後，思維敏捷的李縉也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河東雖然在今年遭遇了水患和蟲災，但朝廷賑災無非就那麼幾種固定的模式，開倉放糧、興修水利……所以地方官員已經按照慣例先行處理或給出了解決方案，這一點奏章上也體現出來了。
唯獨這第三處，民間有謠言說，河東發生的災害乃是因為皇帝失德，所導致的天譴。
「這鍋甩得好啊。」李縉自言自語到。
前世因為病症無法工作，只能癱在床上的他，為了排解煩悶。也粗讀了不少史書，對這一招也看過不少回了。說道這裏就要提起一個名詞。罪己詔。
罪己詔。是古代的帝王在國家出現一些特殊情況下，所進行的自我檢討的一種文書，而這些特殊情況就包括了，國家出現天災這一情況。
之所以李縉會說甩鍋，這就要牽涉到罪己詔的來源了，在儒家文化中有天人感應之說。提倡「天人相感，陰陽相和。」
其認為，天與人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單純天作用於人，人的行為也會反受於天，特別是自號天子的皇帝，若是受命於天來教養和統治人民的皇帝，他的行為和措施違背了天的意志，上天就會通過天災異象來發出警告。所以這個時候，皇帝就要下一道罪己詔給自己。以示對自己過錯悔改和對上天的尊崇。
所以這一觀念，也時常被百官當作為自己脫罪和制衡皇權的工具，但從另一個角度說，其也維護了皇帝「君權神授」的正統性。
「是因為這個，你才把這份奏摺送到我這裏來嗎？」李縉在心中疑惑道。
確實，對於一位皇帝來說，維持自己的統治基礎是頭一等大事，畢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嘛。可是自己現在別說統治百姓了，充其量也就是個無情的蓋章機器。想到這裏，李縉好像發現了其中關鍵點。
李縉頓時恍然大悟，對了，這就對了，這才是武孤菱想問的！現在統治王朝的人是武孤菱，也就是說，她才是那位行為有背天意的帝王，可是大義上我才是皇帝，這件事的根本雖然在我這裏，卻也牽涉到她的權利。
所以，她把這份奏摺送到我這裏，也就是說武孤菱這是在拐著彎的，想要試探出自己「政治立場」
所以自己這是被武孤菱給政審了嗎？自己這位皇后真是有些手段啊，這件事情既然捅到了自己這裏，他自然就沒有辦法迴避，必然要給出一個答案，表明自己的立場。而這也正是武孤菱想要的。
他雖然皇帝，但有名無實。若是貿然和武孤菱鬧掰了，對自己來說絕對是弊大於利。如果自己想要和武孤菱維持現有關係，那麼這一場政審，他是一定要通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