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

孟橋四人猛得轉過頭，盯著大門，呼吸下意識放輕。

咚咚咚！

又是三聲有規律的敲門聲。

同時響起低沉的男聲：「我是隔壁的租戶，聽說今晚有新鄰居，來拜訪認識一下。」

『樓里全是鬼』。

孟橋猛然記起吳莫起含笑的聲音，心頭一跳，轉頭要去衛生間找他，餘光卻看見於飛超飛快朝大門奔去。

「你幹什麼！不能開門！」孟橋追過去要拉住他。可房間實在小，他剛拉住于飛超的手臂，于飛超正好打開大門。

大門外站著個低著頭的青年，手裡托著一盤散發著異香的肉菜，色澤油光紅嫩，旁邊放著一個小碟子，裝著白鬍椒調料粉末。

聽到門打開的聲音，他援援抬起頭，露出燒焦的半邊臉，咧開嘴笑得猙獰：「我帶了些宵夜，一起吃吧……」

砰！

孟橋甩上門，反鎖，憤怒地瞪著于飛超：「你TM……」

于飛超身旁突然冒出個人影，正是剛剛在門外的青年，他依舊保持僵硬猙獰的大笑：「快來吃吧，特意為新租戶準備的。」

孟橋聲音頓時卡在喉嚨里，心臟像被只巨手死死捏著，整個人釘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于飛超接過青年的餐盤，徒手抓起肉，沾上白鬍椒往嘴裡塞，面無表情咀嚼。

他看得直犯噁心，額頭上沁出細密的汗珠。

「為什麼你們不吃？」青年盯著他們，嘴角抽搐，肩膀脖子咔嚓咔嚓扭動，「我們送的花呢！」

四面八方突然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一隻只慘白的手夾著一朵白菊從柜子底下、沙發底下爬出來，啪嗒啪嗒飛快抓住他們小腿往上爬，不一會兒，他們身上爬滿了手，身上布滿白菊。

「哈哈哈哈哈——」青年巔狂大笑，拿起一塊肉，沾上白鬍椒，朝他們走來。

他們臉色和菊花一樣慘白，睜大眼睛，無聲尖叫大喊，可他們不能動，發不出任何聲音！

就在這裡，衛生間里突然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青年笑聲戛然而止，扒在他們身上的手突然一松，啪嗒摔在地上，緊接著青年一頭撞上大門，跑了，所有的鬼手如潮水般飛快往柜子底下鑽，轉瞬消失在陰影中。

而就在這時，衛生間響起哐啷哐啷砸東西的聲音。

整個衛生間一掃之前明亮乾淨，牆面全是霉斑，地面一團團黑水，洗手盆、馬桶布滿黃色的不明污漬，一隻女鬼縮在馬桶後面，頭頂血淋淋，沒有一根頭髮，它所有的頭髮連帶頭皮灑落一地。

吳莫起甩掉手裡的頭髮，沖它微笑：「說說吧，你們怎麼回事？」

「嗚嗚嗚……」女鬼小指勾著地上的頭髮，埋頭大哭。

吳莫起一腳踹在馬桶上。

女鬼哭聲頓時一停，肩膀一抽一抽，斷斷續續說：「聽阿虹姐姐說，小區以前供奉著一座祖神像，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消失了，在那之後，死在小區的人將永遠在小區里重複死亡，想要解脫，要麼尋找替身，要麼祖神眷顧。」

「可是，無論怎麼祭祀，祖神都沒有降臨，所以我們只能找替身，只要夜晚進入小區的人簽下合約，就表示同意做替身，樓里所有鬼都能出手，吃掉對方獲得解脫。」

女鬼說著嗚咽了聲：「我們通好氣了，不吃你，就吃剩下的人……」

吳莫起垂眸，他沒在意女鬼說的替身一事，反而是祖神像，他進小區后可沒感覺有哪裡不一般。

他問：「祖神像以前在哪裡？」

「小區中央的湖泊。」女鬼瑟縮地說，「我、我能走了嗎？」

這隻鬼沒有特殊的香味，吳莫起興緻缺缺，看了眼髒亂的衛生間以及滿地血淋淋帶頭皮的烏髮，頓了下，擺擺手：「走之前把衛生間復原，水龍頭裡要出水，不能出血。」

女鬼狂點頭，趴在地上把自己所有頭髮扒拉回來，爬回馬桶里，擠進下水管飛爬而去，同一時間，衛生間又恢復成乾淨整潔的樣子。

吳莫起打開水龍頭，清澈的水嘩嘩流出，他彎腰一邊洗手，一邊看著鏡中的自己。

五官凌厲，赤紅如血的雙眸隱隱透著危險，還是這張完美無缺的大佬臉，吳莫起嘴角勾起，眉目飛揚，無論失憶前還是失憶后自己都一樣牛逼。

或許還更厲害。

吳莫起甩干手上的水，撩開衣領隨意看了眼心臟里嵌著的菱鏡，突然一頓，解開扭扣，低頭細看，只見菱鏡比之前更加飽滿，像吃撐了肚子鼓起一圈，而且裡面飄浮著幾粒碎金。

那碎金很像他吸收護身符上的瑩光轉化后的能量。

吳莫起心神一動，指尖閃過一抹亮白帶碎金的瑩光，眨眼消失不見，而菱鏡里飄浮的碎金一粒不剩……

據車主說，那個護身符是祖神那求來的。吳莫起心念電轉，決定明早去找找消失的祖神像。

咚咚咚——

衛生間響起急促的敲門聲：「莫起哥，發生什麼了？你吱個聲呀。」

吳莫起將扭扣扣回，拉開門，迎面對上個人形白菊，仔細看才發現是埋在白菊里的孟橋，此時正滿頭大汗，一臉驚恐，見到吳莫起后雙眼像燈泡一樣蹭得亮起。

「哥，你沒事真是太好了！快幫幫我把菊花弄走，它長我肉里了。」說到後面孟橋都要哭出聲。

他現在全身上下都是白菊，完全是個菊人。

這玩意一看就是催命的。

吳莫起利用覆蓋在眼睛的力量上下打量他，發現每一枝扎入他身體里的白菊都長出黑色根須，像吸收養份一樣，一點點吸收他的靈魂，放任不管，最慢明晚就會死。

關鍵是那些黑色根須透出來的能量帶著奶香味。

又是奶香味！吳莫起臉色頓時落下，涼颼颼地盯著孟橋一身的白菊。

孟橋頭皮發麻，有種被史前巨獸盯上的錯覺，不禁慾哭無淚：「算了，哥，我再想想其它辦法……」

話音未落，吳莫起一掌拍在他腦門，瞬間眼冒金星，恍恍惚惚間看見身上的白菊紛紛揚揚飄落一地，頓時大喜，感動的眼淚汪汪：「莫起哥，你人真是太好了，和你相比，主角什麼的絕對是土雞瓦狗！要是所有副本都能跟著你就好了，我絕對超聽話。」

吳莫起瞥了他一眼，拍拍他的右肩：「剩下這朵花，好好養著。」

孟橋：？？？

「要是它死了，你就留在這個副本吧。」吳莫起碰了碰他左肩上的菊花瓣。

孟橋僵硬地扭過頭，看見左肩靠近脖子的位置還長著一朵白菊，迎風搖曳。

孟橋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莫起哥，我覺得我不行……」

「你超聽話。」吳莫起沖他微微一笑。

孟橋：……不，我不聽！

然而，吳莫起已經繞過他，回到客廳。

客廳里豎著三根等人高黑木，黑木上長滿了白菊，因為沒有「營養」，白菊已經腐爛。

吳莫起察覺到黑木里有類似系統的能量波動，不禁多看了兩眼。

見狀，季如淵眼神閃了閃，解釋道：「這是S級道具，我還剩一根，本來要給孟橋，可他跑太快，非要去找你，看來你有更好的道具。」

他說這話似乎意有所指。

「我沒有道具。」吳莫起不再搭理他，直接朝大門走去。

之前唯一沒丟掉白菊的高中生於飛超此時背靠大門，頭高高仰起，瞪大眼睛，眼珠突出，嘴裡塞滿了肉，被活活噎死。

吳莫起沒看見他身上的靈魂。

他徹底死了，也意味他成了替身，按理他應該在這棟樓里徘徊，可是吳莫起並沒有感應到于飛超的靈魂氣息，包括他的系統。

吳莫起明眸微眯，赤瞳中一片靜謐，如同被血色籠罩的死海。

「他是被鬼殺死的。」季如淵三個玩家冷漠地看著于飛超的屍體。

之前他們在樓下被鬼追殺，于飛超幾次拉他們當墊背，他們差點死了，不得已簽了合約。

他們不知道不簽合約會面臨什麼，但于飛超……死了，他們不會有一絲同情。

做好心理建設的孟橋一回來，就看見這詭異的一幕。

他左右看看，一下子回憶起于飛超瘋狂塞肉，直接暴斃的場景，不禁打了個冷顫，正要說什麼，就看見吳莫起拎起于飛超直接丟在門外，關上門，回到沙發上閉上眼睛，睡覺，明天去找祖神像。

孟橋：……

這種情況還能睡？可疑指數up！季如淵三人對視一眼，悄悄離開沙發區域。

季如淵湊到孟橋身邊：「怎麼就一朵白菊了，我這根黑木，你要不要？換吳莫起的資料。」

「不要！」孟橋壓著聲音悲憤不已，他就算想換也不能換呀！

「這可是S級道具，能轉移一切負面狀態，你看汪宏的斷腿都好了，很划算。」

「我看它長得好，想養不行嗎！」孟橋心都在沾血，委屈巴巴跑到吳莫起腳邊蹲下，想到之前從沙發底下爬出來的鬼手，屁股一涼，蹭得跳起來，小心翼翼坐在沙發的邊沿，學著吳莫起一樣閉上眼睛。

季如淵：……

嗤。季如淵皺著眉，目露不屑，與另兩人對視一眼，搖搖頭，三人決定留下來，找了三張餐椅坐下。

「守夜吧，汪宏先守，我第二，最後雨雙來，有情況把大家叫醒逃跑。」季如淵頓了下，「孟橋和吳莫起也叫上。」

兩人點點頭，一路逃亡，他們已經下意識以季如淵為首。

吳莫起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下。

一夜無鬼，副本第二天，太陽初升，樓下響起蒼老又嘹亮的吆喝：「天亮啰——吃飽睡覺啰——」

像叫魂似的，連唱三回。

緊接著樓里響起鍋碗瓢盆的吵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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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莫起捧臉，微笑：我、大佬、牛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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