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甦曲（初篇） 第十一章 生者
我們這幫人，即使在舊世界，也是像垃圾一樣的人，過著狗屁不是的生活，即使誰想給我們一腳也會嫌髒了鞋。
只要死的不是自己，是誰都行。
就這麼想著，渾渾噩噩地做了許許多多的事。
在這混亂的年代，沒有所謂的正義，沒有所謂的公平，拿別人的命換來的錢，一部分買上點小酒，一部分買上點香煙，另一部分拿去給後街的那幾個女人，馬上就能忘記那一張張哭喊著求饒的面孔。
但是自從進了這「真好吃」工廠，再也沒有酒精、煙草、女人的麻痹，這血淋淋的場面讓久經風霜的我都感到噁心。
這一切都是為了活著，為了逃避審判下必死的命運。
《拉蒙的獨白》
【東街區「真好吃」工廠早晨】
「我記得你是叫龍心？」拉蒙切著肉，那雙有些混沌的眼睛看了一眼對面座位上的紅髮女人，「你聽說過『農夫與蛇』的故事嗎？」
「聽過，只是不知道拉蒙先生要講的是同一個故事嗎？」龍心沒去動眼前的牛肉，環視了一圈，這個房間里站著的那幾個男人似乎巴不得把她五馬分屍一般，「今天的氣氛略顯嚴肅，你們要是有什麼事不妨直說。」
「他們就是長得有些嚇人，你不用放在心上。剛才你叫我先生，我實在是不敢當，我是個粗人，早在災難爆發前我就沒去上學了，在社會上漂泊，給有錢人噹噹牛馬，做些苦力，沒辦法，家裡還有幾個小兄弟要養活。」拉蒙繼續吃著肉，「既然你不是個拐彎抹角的人，那我就直截了當同你說吧，看來我們大家離開這個鬼地方的計劃要泡湯了，就在昨天晚上，很不幸，那位叫莉莉的小姐不小心掉入了絞肉的機器，然後又不小心觸動了開關，她被發現時已經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龍心知道不是這麼回事，但還是順著拉蒙的意思說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天，天啊！老大，那個小姑娘竟然......」只聽得有人破門而入，正是約爾丹，「抱......歉，打擾你們用早餐了，我只是很後悔，如果昨天我沒有睡著，她也就不會跑出去，然後......然後.......都是我失職。老大你說過我們是一家人，我難得找到一個包容我以前犯錯的地方，我愧對你們的信任......」
「約爾丹，傻孩子，這誰能想到呢，你不要自責了，今天也不用出去巡邏尋找物資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是......萬分抱歉......」約爾丹看上去是發自內心的傷心，從昨晚那兩個人的對話來看，他似乎自始至終都是個局外人，不過也有可能是裝的，龍心瞥了一眼他的背影，視線又回到了拉蒙身上，發現這人笑得都快皺起來了。
「哦，對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傑瑞，你可以親自去一趟地下室取些果汁上來嗎，我稍後想喝。」拉蒙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太過了，他調整了一下，然後側頭看向了一個站著的男人。
那男人似乎有些受寵若驚，「好，好的，拉蒙老大，我這就去。」
這聲音聽起來好像是昨天在外面說話的兩個人之一，就是那個想去「守門」，一直在抱怨的的，不知道另一個會是誰呢，那人似乎有幾分智慧。
接下來，龍心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一點也沒搭理拉蒙，那男人似乎也沉浸在自言自語當中，二人就這麼奇怪地浪費了半小時的時間。
「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告辭了。」龍心說道。
「啊呀，不想來點果汁嗎？在這樣的困境，想弄上點甜的都很不容易，而且你的牛排，一口都沒吃呢。」
「謝謝你的好意，我現在就想回去休息一下，我是個很愛睡覺的人。」龍心扭頭便走，後面頓時一陣響動，她下意識轉過頭去，只見剛還站在一側的兩個壯漢此時正在她的餐桌邊爭奪那塊牛排。
「請諒解，我們這裡講究的是勤儉節約，每一份食物都來之不易。」拉蒙聳了聳肩，龍心也認可這句話，她不吃只是怕那不是「簡單的牛肉」罷了。
龍心走後，拉蒙的臉陰沉了下來，「我今天總有些不好的預感，你們幾個去看看傑瑞那傢伙吧，不，算了，還是我親自去吧。」
【東街區「真好吃」工廠地下室倉庫】
「傑瑞。」
「啊，清大人，您怎麼來了？我馬上去告訴拉蒙老大！」傑瑞上一秒還在翻找著果汁，下一秒便被人叫住，嚇了一跳，但扭頭一看是認識的人，連忙嬉皮笑臉起來，「真沒想到清大人能記得我這樣的小人物啊......」
「先不急，怎麼說呢，你今天的氣味好像有些不同，和其他人的不一樣，似乎帶了點木香，又彷彿帶了點花香。」這人站著，因為地下室本來就不太光亮，傑瑞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覺得這位大人似乎心情不錯，既然是個要討好的主兒，不如拍馬屁拍到底。
「啊，那應該是我今早洗了個澡吧，不過也有可能是廠里新來的那個女人，她好像，對，就是那麼香，清大人要是有興趣，我想辦法把她弄來給您？」
「女人啊......原來如此，可是我現在有些等不及了呢。」
「啊？」該不會要男女通吃吧，傑瑞突然有些慌張，「那個大人，我，我可是男人......啊......呃......」
只感覺脖子像被什麼東西吸住，接著便是一種巨大的剝離感從局部蔓延到整體，他感覺有什麼溫熱的液體噴洒得到處都是，那位大人不知什麼時候低下了頭，他的臉近在咫尺，實在清冷而英俊，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淡淡地舔了舔嘴，傑瑞這才發現他一嘴的血污，但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去問為什麼了，雙手勉強捂著自己的脖子，栽倒在一旁。
「你的血肉果然難吃，味道沒變。」清站起身來，不再理會這倒在地上掙扎的小人物。
「清......大人。」拉蒙有些震驚，看著地下室倉庫的門虛掩著，沒想到一進去便看見這一幕，地上倒在血泊中的傑瑞奄奄一息，已經沒救了。
「拉蒙啊。」清轉過頭來，修長的手擦拭了血污，他似乎並不感覺到驚訝，神情依舊淡漠，就像是在做一件平常不過的事。
「傑瑞，他是我的得力下手之一，就這樣......」拉蒙似乎很害怕眼前這男人，「啊，我的意思是本來他可以為您做更多事情的。」
「嗯，他確實是條好狗，好了，不說這個了，這個月因為那列破車的事情，我都不好帶肉來這了，挑幾個精壯的，今晚就上菜。」
「這，也有點突然，我也沒準備......」
「意思是做不到？」
有那麼一秒，拉蒙感覺自己的喉嚨被掐住，似乎下一秒就會碎成渣，連忙改口，「不，不，能做好，能做好！」
「這就對了，狗就要有狗的樣子，不然就是連狗都不如的肉了。」清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門口，輕蔑一笑，只留下了拉蒙一人。
【東街區「真好吃」工廠龍心房間內午後】
「接下來你有什麼計劃？」龍心看著奧爾拉，那人卻兀自在欣賞著自己的手，沒吭聲。
「......」她皺了皺眉頭，剛想起身便被叫住。
「龍心，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自身難保還要救別人，你是聖母嗎？」
「至少讓我去提醒一下他們......」龍心有些情緒激動，「他們不應該死得不明不白。」
「那就讓我來。」奧爾拉的眼神帶著一絲陰冷，一點也不像要救人的意思，倒像要去殺人。
就在這時，兩個大漢破門而入，奧爾拉就像早就知道了一般，繼續看自己的手，「你在死之前隨時都有機會讓我來，這是對我倆都好的事，趁這段時間好好考慮考慮吧。」
還沒等龍心反應過來奧爾拉這話是什麼意思，那兩個大漢就不由分說地上來，架著她就走，「臭婊子，老大要見你！」
【東街區「真好吃」工廠大禮堂】
龍心就像破布一樣被扔到了地上，周圍的男人把她圍了起來，她思量著要不現在就用逐日者把這群人解決了算了，卻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個一臉稚嫩的約爾丹。
「這個女人，在她美麗的皮囊包裹下，住著的是一個嗜血的惡魔。」拉蒙的表情看上去既哀慟又激動，龍心真不知道這個人怎麼那麼能演，「她在今天早上殺害了我們的一名兄弟，我想，她一定是用美色誘騙了他，才會讓那麼正直的一個人赤裸地死在了地下室。這件事情，我也有責任，是我小看了這個女人，如果當時我拚命留住她，那我們親愛的傑瑞就不會這麼慘死！」
啊，那個人死了啊，鍋還順便扣了自己一頭。
「真是個可悲的女人，可惜了。」一個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聽上去十分陌生，那是個打扮得過於乾淨的男人，一身素白，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模樣，在這群人中有些格格不入，但龍心下意識就很討厭他，看上去可不是個好東西。
「清先生，您怎麼來了，哎呀，我這正在審訊罪犯......」
「我看倒像在判刑。」這個被叫作「清先生」的男人頓了頓，在場的人誰也不敢插話，「她這麼一個女子，要殺那麼大個男人，難道會沒有同夥？」
「還真有，約爾丹，早上就是你進來通風報信，然後協助殺人的吧！」
「老大......我？」約爾丹也被一把推到地上，他有些恍惚，似乎都沒意識到拉蒙在說什麼。
這時，人群中鑽出來了一個人，正是劉伯，「拉蒙，我想這其中有些誤會，約爾丹他離開了您的房間后就來找了我，我倆一直呆在廠房......」
「所以你也是同盟咯，真是不打自招。」拉蒙揮了揮手，「把他們三人綁起來。」
人群中雖然有人想發聲，但馬上意識到這似乎是拉蒙在排除異己，頓時也收了口，畢竟自己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帶到2號巨型投料口！其他人沒事就散了吧，各司其職，門口的安保就先暫時交給托雷密負責。」
「拉蒙，你瘋了！你這條瘋狗！」劉伯還想繼續說下去，結果拉蒙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沒想到人就這麼昏了過去。
「一個叛徒，連狗都不如，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