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 極夜

白天黑夜在北境冰原的區別並不太明顯，甚至有些時候天空一直都是灰暗無光的，彷彿太陽被吞噬了一般。

因此以往在這裡生活的人們將這種時候視作是不好的，在這一段無光晦暗的時間裡，都會安心的待在家裡休息。

就算是幽蘭城堡壘在此建立后，魔法師們告知了人們這是一種被稱作「極夜」的正常天文現象。

可是在這裡居住的普通人們依舊是維持著原本的習慣。

今天，恰好是「極夜」降臨的初始。

而幽蘭城堡壘內，一支隱秘的隊伍用雪地型魔力機車帶著一車的龐大貨物駛向了冰原深處。

......

伊森看了看手中散發著微微熒光的懷錶，又看了看依舊是灰暗無光的天空，感嘆道。

「這就是極夜嗎？真是神奇的現象啊！」

「按照數據推論，這次的極夜將會持續一個月時間，比往年要稍微長一些。」一隻黑色的狗從一旁走出，口吐人言。

「黑玄，你的這些數據都是從哪來的啊？」一旁，名為莉莉的女孩問道。

黑玄淡淡道：「數據存放在我的大腦中，只有當我必須知道的時候，我才會知道，所以我也不知道數據從哪來的。」

「幾年沒見，黑玄你還是這樣啊。」波奇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他邁步走在雪地上，卻沒有在雪地上留下些許的痕迹。

黑玄看了波奇一眼，並沒有回答。

「是你變化太大了啊！波奇。」穿著厚厚錦衣的少女看著波奇說道。

「是嗎……五年沒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有絲毫變化啊，感覺時間都在你身上停滯了，吳蘭小姐。」波奇微微感嘆著，看著如同初見時一般無二的錦衣少女。

「蘭姐姐能告訴我秘訣嗎！我也想要這樣！」莉莉有些興奮的說道。

「秘訣啊……」吳蘭露出了一些無奈的神色，「一種家鄉的丹藥而已。等我回去以後，我會讓人給你們寄一份過來的。」

「回去以後？」伊森愣了愣，而後想通了些什麼，說道：「你要回去了嗎」

「嗯。」吳蘭點點頭，「這些年去過了這麼多地方，我也想通了。也是時候該回去了，畢竟……我總是要去面對的……」

「長夜將至，吾等必將孤身前行……」波奇微微念叨著。

......

一天時間后，一路上清理了不少半惡魔的魔導機甲研究組來到了預定中的地點，開始了準備工作。

黑暗之中，一尊散發著淡淡藍色元素光輝的巨大機甲屹立於大地之上，機身之下，伊森與莉莉正在忙碌的調試著機甲的各大系統。

波奇站在遠方，用各種探測性的魔法確定著四周的安全。

一段時間過後，漫長而繁雜的調試工作終於完成。切換成四足形態的魔導機甲的核心駕駛艙也降落下來，把雪地理出一個大坑。

伊森與莉莉走到了駕駛艙前，球型的駕駛艙上滿是天藍色的紋路，順著這些紋路，駕駛艙漸漸打開，露出了其中滿是無數複雜符文與魔導線路的內核。

「準備好了么？」伊森看了一眼駕駛艙，又看了看莉莉。

「每次都是這一句，下次能不能換個問題啊。」

莉莉微微一笑，眯著眼睛像是一隻白狐狸一般。她將身上厚實外衣脫下，在那厚實的外衣之下，是一身同樣有著天藍色符文紋路的貼身內衣。

她走到了駕駛艙前，輕輕將手按了上去。一陣藍色的元素光輝瞬間從駕駛艙上爆發，連帶著她身上的衣裝也一同閃耀起來。

暗淡的世界里，莉莉在光芒的襯托下，如同天使一般耀眼。

伊森感覺到有些刺眼，但依舊是看著莉莉，眼神微微哀傷。

莉莉是一個十分有天賦的人，在學院畢業后毅然決定喝下冥想藥劑，冒著生命的危險成功的覺醒了超凡的天賦。

「超腦」，這個天賦帶給了她無與倫比的計算力，能夠讓她在短時間內處理大量的各類數據。

因此，莉莉才會被選中加入到了魔導機甲的研究小組，並且成功的取代上一個駕駛員成為了魔導機甲最合適的駕駛者。

由於魔導機甲上所攜帶的各種探查系統過於強大，為了讓駕駛者能夠跟上魔導機甲的數據傳輸，伊森採用了一種名為「神經同感」的技術。

這種技術靈感由來便是出自凱伊爾曾經的研究資料，也就是魔法【同步】的前身，不過伊森走的是另一個方向。

這個技術能夠讓駕駛者瞬間便能共享魔導機甲感官所獲得的所有數據。也就是相當於駕駛者整個人直接變成了魔導機甲。

這樣一來，自然是能夠完美的進行操控魔導機甲。

但是這種技術也並非沒有缺點的。

魔導機甲的感官系統遠比人類的感官系統要複雜得多，不僅能夠探測到次聲波與超聲波，而且其可見光譜更加全面。最重要的便是，其能夠直接感知天地間的魔法元素，並且加以影響。

這些數據都是遠超普通人類的處理極限的，甚至連魔法師也很難完美的承受。一位大魔法師在魔導機甲系統全開的情況下，僅能勉強駕駛機甲三十分鐘的時間。

不過，有著「超腦」天賦的莉莉卻能夠完美的承受下來。

但這也並非是沒有代價的，承受這些超出人類感知範圍的東西，會對她的感官系統造成大量的干擾。

從機甲上下來后，就如同一個五感健全的人突然失去了五感，那種扭曲的矛盾感甚至會讓人精神崩潰。

第一次的駕駛測試，莉莉從機甲上下來后，一個周的時間都難以生活自理。

作為開發者的伊森十分清楚這些，因此每次到了測試時間時，他都會詢問莉莉是否準備好了。

看著這個年輕的女孩，他期待著莉莉說自己並沒有準備好，然後他就你順理成章的代替莉莉去進行測試了……

不過莉莉每次都是以微笑回答，這讓伊森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說出自己的想法。

這一次，最為最終測試，魔導機甲的系統必定是全面開啟的。而且實戰測試之中，與惡魔戰鬥時所感受到的東西，遠比以前要猛烈不知道多少倍。

因此，這次測試對於莉莉造成的影響可能會十分的強烈。

一想到這些，伊森便有著想要伸手將莉莉拉回來。

但是一想到未來即將發生的恐怖場景，他又不得不按耐住自己的想法。

此時，他的腦子裡兩種想法不停的碰撞著。

「為了人類的未來，這是必須的犧牲！」

「為了人類的未來而摧毀一個女孩的現在，這真的是正確的做法嗎？」

一直以來的兩種想法終於在這一次到達了頂峰，受此影響，伊森甚至抑制不住身體內的魔力流轉，隱隱有了魔力崩潰的趨勢。

但就在這時，一個溫暖的懷抱卻將他從那無端的紛爭之中拉回了現實。

看著緊緊抱著自己的女孩，看著那遠比他更加堅毅的眼神，伊森用仍在顫抖著的手拍了拍女孩的後背。

「謝謝……」

……

風雪漸起，天空灰暗。

但此時，一道直衝天際的藍色光輝在這冰原之中爆發了，燦爛的元素光輝在空氣中沉浮，而後被某種東西所牽引，在空氣中劃出了一道道的光帶。

冰原之中，無數雙猩紅色的眼睛在這一刻睜開，看向了那藍色光輝的起點。

扭曲、邪惡、混亂的怪物們破開了冰層，開始朝著那對他們來說刺眼無比的地方跑去。